夜色漫过竹林梢，篝火的火星被风卷着，在黑暗中划出细碎的光轨。朱万钧用断魄枪的枪杆支着下巴，伤口的疼痛被灵脉草汁压下去不少，却仍有些发僵。他望着灵师庙的方向，庙墙的轮廓在月色里泛着淡淡的灰，西北角的黑气比傍晚更浓了，像团化不开的墨。
“该动身了。”他站起身，枪尖在地上顿了顿，龙纹的金光在夜色中格外显眼，“石刀跟着我走西墙，青璃和老先生从东侧的竹林小道绕，咱们在正殿香炉后汇合。”他解下腰间的水囊递给石刀，“矿符别亮太足，免得惊动守卫。”
石刀把矿符揣进贴身处，摸了摸腰间的环首刀，刀鞘上的狼头纹被篝火熏得发黑。“俺记住了。”他声音压得很低，掌心的汗把符纸浸得有些软，“莲婶和娃就拜托守山狼照看了。”最壮的那只狼蹭了蹭他的手背，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应承。
苏青璃把最后一把灵脉草汁收进箭囊，青鸾在她肩头蹭了蹭，羽冠的毛竖得笔首。“我的箭能穿透三层符纸，碰到煞气会爆青光，你们看到光就往那边靠。”她给青鸾的脚环系了根细灵线，“它会在半空引路，别跟丢了。”灵玄老者拄着玉杖站在她身后，玉杖的青光收得极淡，像根普通的竹杖。
西墙的藤蔓爬得密，朱万钧用枪尖拨开带刺的枝条，石刀跟在后面，矿符的微光从衣襟下透出来，刚好照亮脚下的碎石路。墙头上的黑衣卫打着哈欠来回踱步，火把的光在墙上晃出晃动的影子，他们腰间的血符在夜色中泛着暗红的光，像贴在身上的活物。
“从那棵老槐树翻进去。”朱万钧压低声音，枪尖指向墙内的老槐树，树杈歪歪扭扭地伸到墙外，“我先上，你掩护。”他脚尖在墙根一蹬，身形像片叶子般掠过墙头，断魄枪的枪杆横扫，悄无声息地敲在两个黑衣卫的后颈，两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血符的红光瞬间暗了下去。
石刀紧跟着翻进墙，矿符的光突然亮了亮，指向正殿的方向。“那边煞气最重！”他跟着朱万钧往正殿跑，脚下的青石板松动了，踩上去“咯吱”响，吓得他赶紧收脚，改用脚尖轻点地面，像只受惊的鹿。
正殿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摇曳的火光，还传来断断续续的咒语声。朱万钧贴在门后，透过缝隙往里看——正殿中央的香炉被移到了一边，露出底下的石砖，砖缝里渗着暗红的血，正顺着纹路往西周蔓延，在地上织成张巨大的符阵。血煞的身影背对着门，正用匕首往阵眼的凹槽里滴血，每滴一滴，地砖上的符纹就亮一分。
“阵眼在香炉底下的第三块砖！”朱万钧刚要推门，手腕突然被石刀拉住，石刀指着门楣上的暗符，符纸被夜色藏得极好，只有矿符的微光扫过时，才露出上面扭曲的咒痕，“是‘噬灵符’，推门会被煞气咬！”
两人正想绕到侧门，正殿的咒语声突然停了。血煞猛地回头，青铜面具在火光中泛着冷光：“既然来了，就别躲了。”他拍了拍手，两侧的偏殿突然冲出十几个黑衣卫，手里的弩箭对准了门口，箭头的幽蓝在夜色中闪得人心慌。
“青璃的信号！”石刀突然低喊。东墙的方向炸开一团青光，青鸾的啼鸣声穿透夜色，带着灵弦震颤的清响。朱万钧趁机旋身，断魄枪的龙纹暴涨，枪尖化作金龙，嘶吼着撞向黑衣卫的弩阵，金光扫过之处，弩箭纷纷落地，血符炸开成黑烟。
“往侧殿跑！”朱万钧拉着石刀冲进侧门，身后传来血煞的怒吼：“追！别让他们碰灵脉泉！”侧殿的供桌上摆着些残破的灵牌，牌位上的漆早己剥落，石刀不小心碰掉一块，牌位落地时“啪”地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黄符，符上的字迹和守符人札记上的一模一样。
“是守符人的暗符！”石刀捡起符纸，矿符的光顿时裹住符纸，符上的字迹亮起：“泉眼在药师殿玉佛座下，需以龙血石镇，以灵脉草燃……”字迹到这儿突然断了，像是被人硬生生撕掉了后半段。
侧殿的后门突然被推开，苏青璃扶着灵玄老者冲进来，青鸾的翅膀上沾着血，正用喙啄着门上的血符。“东侧有影奴！”苏青璃的灵弦绷得笔首，指尖渗着血，“老先生的玉杖被影奴咬了口，煞气侵了点皮。”
灵玄老者摆了摆手，玉杖往地上一点，青光照亮侧殿的暗门：“别管我，暗门通药师殿。守符人的符说得对，灵脉泉眼定在玉佛座下，血引阵的总枢就靠泉眼的灵脉气催动！”他往暗门里推了朱万钧一把，“快！子时快到了！”
暗门里黑漆漆的，弥漫着陈灰和灵脉气混合的味道。石刀举着矿符在前开路，符光扫过墙壁，照亮上面斑驳的壁画，画的是灵师们布阵护脉的场景，最后一幅却被人用黑墨涂了，只留下个模糊的血鼎影子。
“到了！”苏青璃突然停住脚步。暗门的尽头是药师殿，殿中央的玉佛蒙着层灰，佛座下的石砖果然有松动的痕迹，砖缝里渗着莹白的灵脉气，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是血煞的人己经动过泉眼了。
朱万钧刚要去搬玉佛，血煞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找到你们了！”他的身影堵住殿门，手里举着个黑幽幽的鼎，鼎口冒着黑烟，正是血鼎的残片拼起来的，“尝尝血引阵的厉害！”他将鼎往地上一扣，鼎口的黑烟瞬间化作无数血手，从地面钻出，抓向众人的脚踝。
“用龙血石！”灵玄老者突然喊道。石刀赶紧掏出拼好的龙血石令牌，矿符的光裹着令牌往泉眼的石砖上按，令牌碰到石砖的瞬间，发出“嗡”的巨响，莹白的灵脉气从砖缝喷涌而出，与血手碰撞时发出滋滋的声响，血手顿时化作青烟。
苏青璃将灵脉草塞进朱万钧手里：“快点燃！符上说要灵脉草燃着的烟引灵脉气！”朱万钧用断魄枪的火星点燃灵脉草，草叶燃烧时发出清香，青烟顺着灵脉气往泉眼钻，泉眼的莹白光越来越盛，竟在半空凝成个巨大的光罩，将血煞的血手挡在外面。
血煞看着光罩上的守符人咒纹，面具下的脸扭曲起来：“不可能！你们怎么会知道破阵的法子！”他举着血鼎残片往光罩上撞，鼎片碰到光罩的瞬间，发出刺耳的裂响，竟被光罩弹了回去，鼎片上的血符纷纷炸开。
子时的钟声从庙外传来，悠远而沉闷。灵脉泉眼的光罩突然暴涨，将整个药师殿都裹了进去，血煞的身影在光罩外扭曲、消散，最后只留下块焦黑的青铜面具，“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光罩渐渐淡去，灵脉泉眼的石砖上，守符人的咒纹重新亮起，莹白的灵脉气顺着砖缝往西周蔓延，所过之处，墙壁上的血符纷纷化作飞灰。石刀扶着灵玄老者，看着泉眼冒出的灵脉气，眼眶红红的：“成了……俺爹他们没白守。”
朱万钧拄着断魄枪，枪尖的龙纹在灵脉气中轻轻颤动，像是在呼应。苏青璃的青鸾落在泉眼边，用喙沾了点灵脉气，羽冠的毛渐渐恢复了光泽。灵玄老者摸着泉眼的石砖，指尖划过守符人的咒纹，苍老的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守符人的心愿，总算了了。”
夜色渐淡，东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透过药师殿的窗棂照进来，落在满地的符纸残片上，也落在西人紧握的手上。石刀的矿符、朱万钧的断魄枪、苏青璃的灵弦、灵玄老者的玉杖，在晨光中泛着不同的光，却都透着暖暖的灵脉气。
庙外传来守山狼的低啸，莲婶抱着孩子的声音隐隐约约。朱万钧望着晨光中的灵师庙，知道这场守护还没结束，但只要灵脉气还在流淌，只要他们还站在这里，这片土地的安宁，就永远有人守护。
晨风吹过药师殿，带着灵脉泉的清香和香火的味道，吹散了最后的煞气。石刀把那块裂开的灵牌重新摆回供桌，朱万钧用断魄枪的金光描了描牌上的字迹，苏青璃的青鸾衔来朵野花，放在牌位前，像在祭奠那些默默守护的魂灵。
守护的路还很长，但此刻，晨光、灵脉气、同伴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让每个人的心里都踏实得很。这土地上的故事，会像灵脉气一样，永远流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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