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母睁开了眼睛。
森林和大地因为神灵的苏醒而发出细微的嗡鸣，她慵懒地坐起来，美丽的长发垂到腰间。
“阿云……？”
地母发现自己心爱的长子不在，出声呼唤。
云及时出现，和以往一样温顺地垂下头：“母亲。”
“你去做什么了？”
“一些不重要的事情。”
地母于是了然，她捧起孩子的脸颊，云被迫扬起头看着她，然后听到母亲说：“阿云，你要乖乖的。”
“是。”
地母笑了一下：“来为我梳妆，顺便告诉我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比如那个弑神者的消息。
地母坐在了梳妆台前，她的妆奁里摆放着诸多流光溢彩的珍宝，大多是美神的礼物，美神很喜欢这些东西，也送了其他神很多，不过祂们大多当垃圾扔掉了。
难道你会指望一头野兽、一具尸体或者一个战争狂魔喜欢美丽吗？
在众神中，地母是唯一乐意留下这些东西的存在，并和美神一样觉得其他神没有品味。
好吧，战神除外，地母至今没有想清楚战神是怎么和美神搅和到一块的，这两位完全是南辕北辙的性格。
是爱情吗？
不，别开玩笑了，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爱神。
地母本神情人众多，可那些人对她来说只是没有滋味生活的调剂。
至于孩子么，比起精灵或者别的什么种族，自然是自己的孩子充当神使会让她更放心。
因为没有谁能够拒绝母亲，那是无法割舍的血缘。
地母明媚的双眸中倒映出背后为她编发的云的模样。
比如阿云，地母当然清楚他在想什么，不过这对神灵来说无关紧要。
不过还是要敲打敲打：
“阿云为何不说话？”
“……在想要告诉母亲什么新鲜事。”
“月神陨落，”他说，“这会对母亲有什么影响吗？”
地母笑了起来，她拉了一下长子的手，于是云顺从地跪了下来，任由母亲掐住他的脸，地母感受着他的脉搏在自己手下跳动，说：
“谁让你问这个的？你可不是关心这个的性格。”
云……说好听点是温柔，说不好听的话，就是木头，他可不会主动问什么，尤其是和她这个母亲有关的事情，总是下意识地回避，毕竟……他和地母之间的关系从人类的角度看会被骂死。
“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
地母兴趣缺缺，不是云自己的意愿，就是那个人想问的了。
怎么，那个家伙突然开始关心她了？
“我……只是见母亲休息的时间比之前久了。”
云勉强找理由解释。
“嘘……”地母说，“不需要解释，你是我最宠爱的孩子，我自然会满足你的愿望。”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掩饰的事情，其他几个神灵也不是会隐藏这个秘密的性格。
更何况，森林中全是她的子嗣，不会被外人知道。
“月神死去，代表着弑神者的重新出现，”地母说，“代表着所有的神灵即将迎来终结。”
云猛然抬起头。
地母显然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没关系，神灵哪有那么容易死去？更何况，我们可爱的弑神者，并没有掌握杀死我们的秘密。”
只是杀死神灵的话，那么从旧神的身躯上会重新生出新神，就像太阳和月亮。
也许要不了多久，星星就会生长出新的神灵。
杀死神的秘密啊……
地母笑着把孩子从地上拉起来：“起来，给我上妆。”
要杀死所有神明，就要让所有人相信……没有神。
祂们是第二代的新神，而在祂们之前的旧神，全都是从人类中走出来的。
太阳接受了人类的请求，升格成为了发光的天体；
大地女神本来只是个很普通的善良女人，后来成为了众神之母……
地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起来，镜子里温柔美艳的女神也在笑，糜艳至极。
人在神之前己然存在，他们亲手创造出了统治他们的神灵。
哦，要杀死众神还有第二个方法，那就是找回当初的“至高”，缔造了这一切的“至高”。
这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于是众神虽然为月亮的死亡而有些惊讶，却知道尚且稚嫩的弑神者十分容易捕获。
只要……
地母勾起唇角，她的唇色娇艳如盛开的海棠。
那个可爱的孩子再次对下一个神出手，那所有的神灵会一起来捕捉他。
这里可不是月神与世隔绝的城池，月神实在是太自闭了，于是使众神对于弑神者的到来猝不及防。
可既然他们己经有了防备，就必然不会再发生一次神陨。
祂们在等待。
岑望疏也在等待。
等待着水晶雕像给他讲一讲与地母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水晶雕像”：……
他摸了摸手里巫女的骨链，忍辱负重：“说来话长……”
“没关系，时间很多啊，你可以慢慢说。”
“……那是那位殿下还在的时候……”
“是谁？麻烦你说清楚，不要说谜语。”
“……是母神，最初的大地女神。”陷入了回忆的人说，“地母是母神最宠爱的小女儿，我们都是最初的那一批人类，很小就认识了……”
……
很早以前。
大地上生活着最初的人类，他们从泥土中诞生，至高赋予了他们灵性，在人类蒙昧时教导他们。
但至高在人类开启灵智的瞬间就离开了大地，没有人类看到至高的模样。
他们只是按照至高的教导生活，那时的生活十分无趣，整日为了食物奔忙，大地上一片黑暗。
很快有人类得了病，那种病名叫“绝望”。
这样的日子有什么希望呢？
黑暗与饥饿和他们相伴而生，温柔的至高离他们而去。
这样的日子没有希望，于是他们绝望。
“那是最黑暗的日子，我们死去、我们在昏睡中死去、我们自相残杀、我们痛苦地挣扎……”
人性的黑暗在黑暗中更加黑暗，于是活下来的人把最初的起点，叫做深渊。
从深渊中，生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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