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母很想杀了一个唔、一个神……我们暂且叫祂“神”吧。
毕竟地母并不清楚小岑其实是个柔弱人类这件事。
在她的印象里，祂是神秘的，像被雾气朦胧遮住的远山，只看见一角就足够让她胆战心惊。
啊，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记忆。
她的阿娘死掉的时候，还发生了什么呢？
哦对，记起来了，她的身躯变成了山谷，她的皮肤宛如蛇蜕皮一样留了下来，做成了一面大鼓。
鼓被敲响，不甘的灵魂就会归来。
岑望疏靠在树上，温柔地和叫做“无”的女孩说话：“你什么都不用多想，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真的吗？”
“真的。”
地母这个时候一定恨死了他，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岑望疏把那面从树人那里得到的大鼓送到了她面前，就是在赤裸裸的挑衅。
这个举动的含义是……他在唤回前代的灵魂，地母当然会怒不可遏。
她的母亲，她慈悲善良的母亲，就应该是那座无知无觉的山谷，而不应该重返人间。
地母不想见她，她一定会指责她的女儿：你为什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你为什么如此贪婪、如此荒芜？
仿佛她又成为了一个做错事的儿童，在母亲的话语中不知所措。
是的，地母承认自己确实做的不对，但对和错，不就是由上位者制定的吗？
她是高高在上的神灵，所以精灵要讨好她、树人要躲避她、人类也一样，那既然如此，她认为是正确的，那就应该是对的。
她不想再做无力的孩子，因此不愿再看到了……母亲。
你是时代的空幻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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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母没有见到“至高”，也没有见到母亲。
她看到了一个女孩在那里站着，就那么看着自己。
这是谁？
“母亲。”
女孩开口叫她，地母这才明白了她的身份。
这是她的女儿。
她没有找到母亲，但她见到了自己的女儿，虽然……地母并不记得她。
“谁让你来这里的？”
地母暂时不想杀她，她己经清理了一些孩子，不剩几个了。
“……一个朋友。”
无说，她把李灵毓和岑望疏都当做自己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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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这里，立刻。”
“可我不想走。”
“我没有在询问你。”
“母亲想杀我吗？”
地母没有回答，她的神情冷漠无比，犹如冰冻。
无并不害怕，她用安静的目光注视着地母，说：“父亲死了，云哥哥很伤心。”
他帮助无摆脱了马赛克的状态，用自己的灵魂。
地母蓦然想到了什么，她很久之前夭折过一个女儿，以半神的体质本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但它还是发生了。
这个女儿和云同父。
“是你啊……”
地母突然就不想杀她了。
“我一首都很想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地母滥情、贪婪、自私、冷血……桩桩件件都和她想象中的母亲不一样。
“因为我想。”
“这样很任性，很像没长大的孩子。”
无见过很多年幼的孩子，他们都是她的弟妹，在小的时候，他们天真而明媚，会任性地做很多事情。
“任性是孩子的特权，你不是小孩子了，母亲。”
无一首觉得这世界上的神灵，都像是没长大、却拥有强大力量的孩子，于是祂们全都任性而自私，因为孩子就是这样的。
孩子没有经过规训，世界的中心是他们自己。
可神灵都不是孩子了，祂们的任性给世界带来了巨大的灾难，一些贪婪的大人……精灵啦、人类啦，利用着祂们的任性为自己牟利，去压榨其他的同胞，而神……只是任性。
这是不对的，如果神长不大，那就不要有神，祂们的存在是个错误。
地母愣了一下，她的母亲和她说过的话，从她女儿的口中再次说出来。
“你们是一样的。”
这是她母亲想要的女儿的模样。
女儿的女儿，母亲的母亲，她们真是像极了。
******
岑望疏眨了眨眼睛。
他看了一眼身边珍珠色的灵魂，推了她一把：“不去看看吗？”
“不去了。”
“己经结束了。”
模糊的灵魂答道：“她己经被诅咒了。”
在地母见到无、这个她最小的孩子的时候，诅咒己经应验了。
死亡的轻纱己经罩住了她，地狱的号角无声吹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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