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之前，人类面对自然毫无还手之力，他们在世界面前，宛如没有壳的蚌，任自然取用。
当然，现在也一样，从饲育场回家的男人筋疲力尽地想。
他负责的是饲育场里的饲料——其实就是人类，这算是非常安全的工作了，虽然他总觉得自己是为非作歹的伥鬼，看着他们难免会物伤其类。
不过刀不砍到自己身上，暂时不觉得疼，也就勉勉强强过下去，能活着己经很好了。
更何况他还有了个家，虽然这个家是用碎石围起来的一片空地，勉强用茅草盖的屋顶摇摇欲坠，没有门、没有窗，但己经很好了。
己经很好了。
他努力撑起笑容，年幼的一双儿女扑到他怀里，向父亲讨要食物。
妻子坐在角落里，她唯一的裙子破了，于是没有站起来迎接他。
他说：“今天的天气真糟糕，又死了好几个。”
妻子：“是吗？你带吃的回来了吗？”
他说：“我带了，给孩子们吃吧。”
妻子：“我知道，你回来了就看孩子吧，他们太不乖了。”
他说：“孩子嘛，就是这样。”
妻子沉默了一下，说：“你知道今天有大人来找我了吗？他说孩子养的还好，让我卖掉他们。”
他说：“可别，卖掉就会变成饲料，我就是干这个的。”
“但是他们快饿死了，他们马上就长大了，我们交不起税。”
人头税，每人都要交，交给兽神的祭司，祭司大多数都是贵族，只有他们有和神灵沟通的资格。
年纪越大，人头税越重，因为祭司说了，他们本来应该成为兽神的饲料，结果没有，那就要多出一点。
妻子重复了一遍：“我们交不起税啦。”
他说：“那有什么办法呢？再忍忍吧，今年己经过去了，明天再说吧。”
“今天的天气可真糟糕。”
他没话找话地转移话题。
妻子：“是啊，我还在补我的裙子，我就只有这一条裙子。”
他说：“补吧，有的穿就可以了。”
孩子们吃掉了父亲带回来的食物，但他们显然没有吃饱，像乞食的小奶狗一样，在男人脚边期期艾艾。
“别看我了，”他说，“你们两个小杂种，我们还没有吃呢，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妻子：“早知道就不生他们了。”
他说：“不生他们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
“……今天的天气真糟糕啊。”
妻子说。
他说：“我以前还见过比这更糟糕的天气，那天斗兽场出了件大事。”
妻子：“嗯哼？”
“有一头狮子在祭台上把自己的心脏挖了出来，那天的天气可真糟糕啊，乱哄哄的。”
“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知道有这么一件事。”
“哦。”
妻子补完了自己的裙子，两个孩子像小动物，从男人脚下跑到了女人脚下。
他们绊倒了女人，妻子刚补好的裙子又破了。
女人气急败坏地拿起石头打他们：“你们两个小混蛋！就应该把你们卖掉！”
孩子们说：“我们饿！”
“算了算了，”男人说，“再补一补吧，今天的天气糟糕，你也不出门。”
“我过两天给你带一条新的裙子吧，总比这一条好。”
男人许诺说。
******
岑望疏跟着李灵毓重新回到了这里。
李灵毓显然对这里熟悉极了，带着他绕了几圈，到了一个小房子外面。
和其他地方相比，这里简首太干净了，没有那种熏天的臭气，藏在角落里。
李灵毓看起来有一点羞涩：“这是我的屋子，我自己盖的。”
“看起来还不错。”
李小羊邀请岑望疏进门，里面摆了一张床，一个由碎石头拼起来的桌子，然后就没有了。
和在地母那边见到的屋子天差地别，可以说非常破烂了，但和一路过来的其他屋子比，又称得上奢华。
这里有床，己经很好了。
李灵毓勤勤恳恳地打扫卫生，岑望疏十分不见外地坐在了床上看他打扫。
“我饿了。”
李灵毓抬起头：“我也有一点……这里的食物不太好找，也不好吃。”
岑望疏：“猜到了，你不能指望一只小猫会做饭。”
也不能指望猫养的下属会做饭，他们茹毛饮血惯了。
李灵毓警惕起来：“你这次不要再搞那么大的动静了好吗？”
每一次都会把一个神拉下来，他的心脏承受不住。
岑望疏笑了一下：“不会了。”
他被系统关禁闭了，进度条飞起没错，但好像浪过头了，暂时又变成了柔软小岑。
“你在这里长大吗？”
他开始兴致勃勃追问李灵毓的过往。
李灵毓：“是，我小的时候就在这里了，一开始是饲料，后来就不是了。”
”那你很厉害。”
“……不要这么说，我害怕。”
和岑望疏比这才哪到哪啊。
“想出门看看。”
“可以啊，”李灵毓爽快地答应了，“顺便去搞点吃的吧。”
岑望疏盯着他看了两秒：“我发现你在这里胆子大了不少。”
居然敢去打劫祭司了。
李灵毓：“……我胆子不大，就不敢跟着你了。”
“也是。”
“那走吧，怪期待的。”
“……等一下！不要这么说出门！会被发现的！”
李灵毓拉住他，有一点心累：“等他们睡着了，我们再去。”
不然就是去送菜的。
真?送菜，毕竟兽神的祭司真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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