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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船度阴人

小说: 阴人纸扎铺   作者:叫我林老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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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点来自冥河的湿冷黏腻感,如同一条细小的毒蛇,盘踞在我后颈上整整一夜。太阳穴突突地跳,眼睛干涩发烫,脑子里全是昨夜那双惨白的死鱼眼和诺基亚里爬出的阴冷絮语——“纸船”。

下葬的队伍在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刻启程。唢呐呜咽的调子撕裂湿冷的空气,八个人抬着那口薄薄的杉木棺材,踩着崎岖的山路。纸钱漫天飞舞,像苍白的雪片,被山风卷着,纷纷扬扬落在沾满泥巴的枯草上、冰冷的棺盖上。我捧着父亲的遗照走在前面,黑白的相片框里,他那张僵硬的脸在晃动的手电光下显得更加阴沉、沉默。身后跟着稀稀拉拉的同村人,脚步拖沓,偶尔夹杂着几声装模作样的假哭。

“守业啊,一会儿埋好了土,你爹这铺子……打算咋整啊?” 赵德贵挤到我跟前,压低了声音,语气里那种“关心”黏腻得令人作呕。他肥厚的手指下意识地在腕间的油腻珠串上捻动着,眼神却越过我,贪婪地扫过抬棺人肩膀后方那口装着父亲残存物事的纸箱——里面有几册厚厚的账本。“老陆没别的近亲,这产业……怕是只能你顶上了?” 他说“产业”两个字时,尾音微妙地上挑。

我没作声,死死抱紧了冰凉的相框。这铺子算什么产业?装神弄鬼的阴气窝子?父亲用命守着的地方!吴婆婆昨夜那句“守的……可不止是活人的规矩”,像根冰冷的钉子,楔进了我混沌的大脑。

“呵……” 赵德贵见我不答,干笑一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山路上格外刺耳,“年轻人嘛,在城里待惯了,估计是看不上这点家什。要是有难处,支应一声,村里……乡里乡亲的……” 他后面的话被迎面吹来的一股裹挟着草灰和腐烂气息的风灌回了喉咙,呛得他连咳几声。

终于到了背阴山坡上的陆家坟地。这是唯一还算能看的一处,是爷爷在饥荒年景硬生生从山里抢出来的几块薄田,人没了就埋在这儿。坑是提前找人挖好的,黄土腥气混着更深层的湿泥味扑面而来。

“吉时到了!落棺!”

司仪扯着嗓子一声喊。粗绳摩擦着木杠,棺材一寸寸沉入冰冷的土坑里。土块噼里啪啦砸在棺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爹……” 喉咙里压抑的呜咽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不是因为悲伤,或者不全是因为悲伤。是委屈,是愤怒,是面对这突然加诸于身的诡异命运的茫然和巨大恐惧。我死死咬着牙,肩头控制不住地颤抖。冰凉的泪水砸在粗糙的棺盖上,混进新翻的泥土里,迅速消失无踪。

我几乎是狼狈地抓起一把冰冷的黄土,砸在棺盖上,仿佛想砸开这吞噬一切的沉默,想砸向那部藏在遗物箱里、比鬼更骇人的老诺基亚。

泥土完全覆盖了棺木。坟头堆了起来,新翻的泥土刺眼。我站在坟前,山风吹透孝服,浑身冰冷,看着那点可怜的坟土,只觉得自己也快要被这无边的、诡异的寒意活埋了。

回村的路上,没人说话。压抑的气氛沉得能拧出水。推开“陆记纸扎铺”吱嘎作响的木门,那股混着纸料、浆糊、线香和陈年灰尘的阴凉气息,如同蛰伏的巨兽,瞬间将我吞没。没了棺材的堂屋,显得更空旷。只剩下墙角那对金童玉女,依旧空洞地盯着我。玉女脸上那抹程式化的微笑,此刻在我眼里扭曲成了无声的嘲讽。

没工夫清理满地狼藉的供品灰烬,我几乎是冲向后院父亲的工房。狭窄昏暗的房间弥漫着更加浓郁的竹篾清气和劣质纸张、染料的混合味。靠墙的架子上整齐码放着各种粗细的篾条、各色纸张(惨白的宣纸、涂金涂银的彩纸),还有装着颜料、浆糊的小罐子。

必须找到做纸船的材料!

心,在疯狂地狂跳。那声如同淤泥里冒出的阴冷之语——“纸船”,如同一条盘踞在神经上的毒蛇,不断地收紧。脖子后那点被冰冷“水滴”触碰过的地方,依然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

目光迅速扫过角落。找到了!一捆细细的、柔韧性极佳的棉竹篾。这是父亲扎细巧小物件时才舍得用的。又翻出几刀上好的熟宣纸——韧性强,不易脆裂。还有一个褪色发黄的粗陶罐子,里面是半凝固的米浆糊(加了生桐油熬制的,干了防水)。

生火,烧开一小锅水,化开硬得像石头的米浆糊。蒸汽氤氲中,带着米浆特有的微甜和桐油刺鼻的气息。空气变得更加闷热粘稠。

我笨拙地回忆着父亲扎东西时的步骤。剪篾条,量尺寸。手是抖的,心跳得像擂鼓。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任何具体的纸扎图谱或者步骤口诀。只能凭借儿时模糊的、在昏黄油灯下看到的片段。

“篾要匀……力要巧……心要静……” 父亲低沉沙哑的话突然浮现在耳边。可他没教我!他什么都没教我!这念头一起,委屈和绝望几乎要把我压垮。

强迫自己冷静。笨拙的手指握住篾条,尝试着弯出船舷的弧度。不是弯折就是断裂,废了好几根上好的篾片。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浸湿了后背的孝服。时间在焦灼和毫无进展的徒劳中一点点流逝。

桌上的那部老款诺基亚静静地躺着,塑料壳反射着窗外越来越黯淡的天光。它越沉默,我心头的恐惧就越是沉甸甸地坠着,像秤砣一样要把我拖入深渊。

“吱呀——”

一声轻微的门轴摩擦声从前面铺面传来。

紧接着是老烟枪那破锣嗓子,带着刻意压低了的烟熏嗓:“山伢子?人呐?点灯喽!这铺子晚上没亮光可不成!”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我几乎是冲出了工房。

老烟枪雷九斤佝偻着背站在昏暗的铺子里,正费劲地把一根细长的竹竿插进悬挂灯笼的铜环里。见到我狼狈的样子,他浑浊的老眼眯了眯,也没多问,只是冲工房努努嘴,沙哑地道:“还没捣鼓出来?” 他熟练地挂好灯笼,拍了拍手上的灰,走了过来。他身上的旱烟味此刻竟让人莫名安心了一点点。

他看着桌上剪得乱七八糟的篾条和揉皱的纸张,摇了摇头,那张布满风霜的脸上肌肉扯动了一下,像是在努力挤出点笑意,却更显沉重:“你这笨手……跟你爹年轻那会儿一个样。”他从沾满泥土渍的蓝布裤腰后摸出一个小油布包,抖开,里面竟是几把细巧得不可思议的工具:有圆口刻刀,有打磨得锃亮的小刨子,还有几根磨得异常光滑的特制钩针。

“对付水里的玩意儿,东西得细巧。” 老烟枪没看我,自顾自地从那捆棉竹篾里抽出一根,枯瘦的手指异常灵巧地来回弯折了几下,一个流畅优美的弧形篾圈就在他手中成型了。“篾要用水汽润过,润透一点……韧性才足。”他指着我放在一边的小碗水,“你这浆糊也得加点东西……”他抬眼在工房里逡巡,最后指向墙边一个落满灰的小布袋,“那儿,墙角那点晒干的艾草灰,拌点进去,不多,一小捏就行。”

“为……为啥?” 我的声音嘶哑。

“艾草灰挡晦气,”老烟枪捻了一小撮灰褐色的粉末丢进重新化开的米浆糊里,随手搅拌着,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烧给水里头的东西,脏东西多,掺点这个,免得粘上不该粘的。”他的动作简洁、利落,带着一种浸淫在特定手艺环境里半辈子才有的精准流畅。很快,一个比刚才那些好太多的船骨架就出现在他手下。他拿起一张熟宣纸,用小刷子沾了掺了艾草灰的浆糊,开始仔细糊制船身。边缘折叠得干净利落,接缝处严丝合缝。

“纸要刷三层,薄而匀。”他一边做,一边低声絮叨,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尤其是尖角的地方,得多糊两遍……河水冲劲儿大,泡烂了不成样子。船底得糊厚实点,但也要透气……”

在他的帮助下,船骨逐渐成型、蒙皮。一只小小的、船头微微上翘的纸船雏形慢慢出现在工作台上。它看起来很精致,在油灯下泛着柔和的白光。然而,我盯着那还未完成的船体,昨夜那双惨白的死鱼眼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一条够吗?”我声音发紧地问,昨夜那东西只说要船,但没说数量。

老烟枪停下手中的活儿,侧头看我,昏黄的油灯光照着他半边脸,另半边隐在深深的阴影里。他沉默了几秒钟,那双浑浊的老眼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翻涌了一下,是犹豫?还是……忌惮?

“水里头……”他干咽了一口唾沫,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郑重,“讲究……礼多人不怪。你扎一条……”他顿了顿,像在斟酌词句,“万一它……不是一个人来的呢?”话没明说,但那未尽之意带来的恐惧感远比什么都首白。

我打了个寒颤。“做几条?”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九为数极。扎……十条。”老烟枪的声音沉得如同坠入深潭的石头,“十……周全。水路险,十……全也好防着点遗漏。”他说“周全”时,手指似乎无意识地按了按胸口放烟袋的地方,仿佛那里揣着张护身符。

没再犹豫。在他的指导下,我又开始笨拙地裁纸、刷浆糊、黏贴。老烟枪也不再言语,只是在我动作明显出错时会指点一两句。工房里只剩下篾条轻微折断的噼啪声、纸张的窸窣声和浆糊搅拌时黏糊糊的拖沓声。

当最后一缕暮色被浓厚的黑夜彻底吞噬时,十条素白的纸船一字排开,静静地躺在铺了白纸的工作台上。它们洁白精致,但在这幽暗的工房里,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意味,仿佛是十条通向未知深渊的小白棺材。

“还得写名儿。”老烟枪把一支饱蘸浓墨的秃头小楷笔塞进我手里,“随便糊个白纸片,写上名讳,贴在船头上。”

“写什么?”

“就写‘敬奉水府享用’。”

我拿起笔,指尖冰凉微微发颤。正要落笔。

“等等!”老烟枪突然伸手按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手粗糙得像砂纸,力气却不小,带着一丝罕见的紧张。“不行!”他盯着那墨,“墨里沾了朱砂没?”

“朱砂?”我一愣,有些茫然。

“忘了!”老烟枪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对付水里的主儿,名字得用朱砂写!朱砂火气旺,能镇……能压住那河底的水阴气!寻常墨……容易被水泡阴了字迹,名字不清,东西可就不会认账了!”他说着,赶紧转身在父亲那些杂物堆里翻找,嘴里还念叨着,“老陆这老犟驴……东西肯定有放……放哪去了……”

一阵翻箱倒柜的响动。终于,他摸出一个小陶罐,拧开油腻腻的木塞,里面是半罐子鲜红如血的干粉。老烟枪用一个小铁勺小心翼翼地挑出一点,倒入我研好的墨块里,又加了几滴水,用笔杆末端仔细碾磨调和。原本漆黑浓稠的墨汁,逐渐变成了一种诡异的暗紫红色,带着一种铁锈般的腥气。

“快写!写好了赶紧烧!这东西得在天完全黑透前送走……不然……”老烟枪没说完,但窗外彻底沉入墨黑的夜色和他骤然凝重起来的神情,说明了一切。

朱砂的腥气混杂着纸墨的味道,冲得我头晕。我颤抖着手,将那暗红得发黑的墨汁,在巴掌大小的白纸片上一个个写下那六个字:“敬奉水府享用”。

字歪歪扭扭,笔画带着一种惊恐的颤抖感。每一个字都像是用我的手指蘸着心头血写的。写完贴好,十条小船的头部分别贴上那写着血红名讳的惨白纸条,像是一排排上了名刺等待审判的苍白祭品。

老烟枪找来了一个父亲常用的、烧大件纸活的旧瓦盆。他在瓦盆里铺了一层干燥的松木刨花,小心翼翼地把十只小船放了进去。然后,拿起油灯就要点。

“等等!”我想起父亲柜子里好像还有几小瓶所谓的“好料”,“父亲……父亲好像还有点特制的‘上好香粉’?”

老烟枪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用力点了点头,急促地催促:“有就快拿来!烧船前熏点好料,请来的才稳当!快点!”

我在父亲紧锁的抽屉深处,找到了几只指头大小的琉璃瓶,瓶身贴着褪色的红纸条,上面用行草写着“沉水香”。拔开塞子,一股极其浓郁、如同窖藏多年的极品沉香被水流浸泡后爆发出的奇异异香瞬间弥漫开来,掩盖了工房内所有纸墨浆糊的味道。这香味带着厚重的、湿漉漉的温雅感,又奇异地透着一股安抚心神的宁定。这绝对不是凡俗香料!

老烟枪小心地拔开瓶塞,只抖了米粒大小的一点粉末在刨花上。这一点粉落入盆中,那香气瞬间变得更加浓郁醇厚。

“可以了!”他立刻盖上盖子,“快!点上火!”

我用颤抖的手,将从油灯引燃的草纸卷小心翼翼地凑到瓦盆的松木刨花上。

橘红色的火苗“噗”地一声窜起。干燥的松木刨花和纸船像是被瞬间点燃的油花,火焰瞬间爆燃,映亮了工房逼仄的空间,在西壁投下狂舞的巨大黑影!

轰——

火焰猛烈地舔舐着纸船,发出哔哔啵啵的爆响。十条小船在烈火中剧烈扭曲变形,洁白的船身迅速焦黑蜷缩。然而,就在那“沉水香”的粉末被火焰触碰到的一刹那,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如同混入了某种深海巨兽粘液的靛青色烟气,猛地从瓦盆里升腾而起!

这股蓝烟极其诡异,不像燃烧的烟气那样飘散,反而像活物般扭动着,迅速聚拢、凝结、下沉!它完全无视了火焰燃烧产生的上升热气流,违反常理地贴着滚烫的盆壁内侧急速向下蔓延,浓稠的靛青色如同墨汁融入清水,丝丝缕缕地顺着瓦盆底部,无声无息地……渗透进了坚实的地面!

而那燃烧的火焰,也在这股奇异蓝烟渗透后迅速黯淡下去,仿佛被什么东西瞬间吸走了大部分的灼热能量。燃烧变得不温不火,如同烧着一堆湿柴,十只小船的残骸在红彤彤的火炭上诡异地静静躺着,炭火般的暗红光芒只在船舷和船底勾勒出焦黑的轮廓,不再蔓延,也不迅速烧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木材焦糊、纸张燃烧和那股浓得令人心慌意乱、仿佛沉在万年河底淤泥深处的奇异冷香混合的味道。

“见……见怪……不怪……” 我紧紧咬着牙,在心里一遍遍重复着父亲这条唯一的训诫,强迫自己盯着那反常燃烧的瓦盆。就在这时——

喀嗒!

极其轻微的一声脆响,从前面铺面传来!像是什么坚硬的东西掉落在了地上!

我和老烟枪猛地一凛!几乎同时转头看向工房紧闭的房门。

“谁?!”老烟枪反应更快一步,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绷紧,浑浊的老眼里射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锐利精光。他动作异常敏捷,佝偻的身体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一把抄起墙角父亲磨篾条用的、沾满油污的沉重实心铁锉刀(一头是尖锥,一头是扁铲状),像一头发现了威胁、准备扑击的老豹子,一步窜到了工房门口!

我也顾不上盆里诡异的火焰了,抄起身边用来搅浆糊的一把旧竹尺(尺身被得油亮),紧随其后,心脏狂跳着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门被老烟枪无声而迅猛地拉开一条缝。

铺面里没有灯,只有后院工房透出的昏暗火光。借着这微弱的光线,我们屏息望向声音的来源——在昨晚发现水鬼、布满灰尘的铺面墙角!

什么都没有。

不!地上有东西!

在老烟枪手中的铁锉刀尖指着的、那堆满废旧纸架的角落阴影旁,冰冷粗糙的地面上,此刻赫然躺着几枚沾着污泥和水渍、边缘己经磨损圆滑的……

铜钱!

不是一枚两枚!是八九枚沾着湿泥的方孔铜钱!它们散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排列得极其随意,却隐隐形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箭头形状!

那箭头,冰冷地,无声地,带着不容置疑的指向性,正正地,首首地……指向通往村外河谷的……后门方向!仿佛在催促,也仿佛在警告一个早己注定的归处!

而我后颈上那一点蛰伏了一天的湿冷黏腻感,在看见铜钱出现的那一刻,猛然爆发出刺骨的寒意!如同被无形的冰锥狠狠扎进骨髓!一股无法形容的、如同无数冰冷手指攀爬背脊的恶寒瞬间席卷全身!

昨夜那部诺基亚里传出的、冰冷如淤泥深处涌出的水泡破碎之声,再次在我耳边轰然炸响: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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