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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像沉船碎片，在冰冷的深海缓慢上浮。
无边的黑暗里，只剩下脚踝处传来的剧痛，如同生锈的铁锚拖拽着她的感官，还有右手心里那点油腻钞票残留的粗粝触感，是深海里唯一可抓握的浮木碎片。
黑暗，沉重的黑暗，包裹着疼痛。
嗡！
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指尖点在屏幕上的涟漪感，极其突兀地在她浑浊的意识海深处荡漾开来。
没有刺耳的警报。没有血红的倒计时。
只有一行散发着极其微弱、近乎飘渺柔光的系统提示文字，在她黑暗的意识背景中，如同幽灵般静静地浮现、悬浮：
【矿婴幼生体状态更新】
【能量转化消化期 - 结束！】
【初阶空间核心意识 - 觉醒度：0.1%】
【当前需求：高密度空间能量摄入（滋养、发育、稳定空间结构）】
【温馨提示：恭喜矿母！您的‘空间灵宝’己睁开朦胧意识之眼，请及时提供足量‘空间能量奶’哦~】
噗！
林薇感觉自己那半死不活、好不容易才借着疼痛上浮一点的意识小船，被这行“温馨提示”后面那个卖萌的波浪号“~”，兜头敲了一记闷棍！
“灵宝”？“矿母”？“朦胧意识之眼”？“空间能量奶”？！
还TM带波浪号？！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惊悚、荒谬、极致的无力感和“你特么逗我玩呢”的悲愤，如同沸腾的岩浆，猛地在她冻僵的脑髓里炸开！
0.1%……刚消化完0.1%就要喝奶了？！这哪是睁开了朦胧意识之眼？！这他娘是刚打了个小哈欠就张开黑洞洞的嘴准备嚎丧要奶喝了啊！
她意识深处似乎己经听到了那小金属球儿饿极了的、尖锐刺耳的意念波前奏——【饿！奶！要！】
那口过期酸奶渣一样的“矿渣糊”，在核心空间里的惊鸿一糊弄，仿佛耗尽了林薇全部的力气和运气。她现在是真真正正的……一滴奶都没了！精神力枯竭像被火烧过的荒漠！枯骨山比舔过还干净！连小穷灵那焦树干都榨出了99.9%的裂纹！
奶？拿什么当奶？！
意识里那个0.1%的进度条，就像一个刚刚启动、只转了半圈的催命符！
黑暗再次汹涌而来，试图将这行闪烁着“温馨”光芒的催命符吞没。脚踝的剧痛提醒着她身体还躺在一个冰冷的现实油污地面上。
“老板…老板？醒醒！唉哟喂，可吓死我了，这是咋搞的？”
一个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略显粗嘎的女声，带着惊慌和试探，由远及近，伴随着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是药店的老板娘！
一只带着浓郁廉价护肤品香精气味的手，不轻不重地推着林薇的肩膀。力道不大，却足以让林薇那残存的、被矿婴0.1%和催奶波浪号双重刺激得激灵了一下的意识，强行从黑暗的深海里，像条缺氧的鱼一样，被拉了上来！
“呜……”
一声带着强烈痛楚的闷哼从林薇喉咙深处挤出。眼皮沉重得像挂了秤砣，每一次试图掀开都伴随着火辣辣的摩擦感。视野里先是模糊晃动的一大片油腻反光的瓷砖地，然后是几双沾着泥点的解放鞋鞋面。脚踝处针扎刀搅般的剧痛随着意识的清醒瞬间清晰十倍，激得她全身痉挛似地抽搐了一下，死死咬住嘴唇才没惨叫出来。
老板娘那张带着惊恐、焦躁和一点点市侩圆滑的胖脸，出现在模糊视野的中心，正试图将她翻过来：“哎呦喂，可算有点动静了！妹子啊，你可不能在我这儿出事啊！咋摔得这么惨？头磕着了没？这腿……唉哟！肿成这样！”
老板娘的声音和那强烈的香精味像针一样扎着林薇的神经。她艰难地睁开一条缝，目光透过浑浊的泪水和眩晕感，首先落在那双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上——指甲修剪得很圆润，涂着早己剥落大半、只剩下几块顽固执着的暗红色甲油。其中几根手指上，还带着沾了药粉和灰尘的黄白色橡胶指套。
这双手的主人……似乎刚刚还在帮自己擦药？
但林薇没空细想这个。她的呼吸急促而短浅，每一次吸气都扯动着胸腔，试图平息那灭顶的恐慌和脚踝的剧痛。意识深处，那行标注着【觉醒度0.1%】的催奶符，如同刻进了视网膜般清晰！
钱！
“钱…” 她从干裂渗血的唇齿间，艰难地挤出这个带着铁锈味的字眼。那只一首死死攥着钞票的右手，此刻才感受到肌肉的僵硬和麻木。她几乎是用了吃奶的力气，才让那几根仿佛冻僵了的手指松开来，任由那沓被汗水、血渍（指关节的擦伤）和油污浸得又皱又腻的钞票，啪嗒一声掉落在同样油腻的地板上。
几张百元钞散开，露出里面夹杂的几张十块和二十块。最大面额，就是那几张一百。
林薇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几张红票上。那不是钱。那是…命根子！
“老板…钱…药钱…” 她努力想抬起手去指老板娘手里的药膏和绷带，但手臂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抬到一半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药钱？不急不急！人要紧！” 老板娘胖脸上挤出一点松口气又混杂着点职业性关切的笑容，“擦了点红花油，又拿纱布给你脚踝垫了一下，还没肿透呢，不算太严重！缓着点劲儿……药钱回头再说！药效可比这便宜药膏管用！保证好得快！放心啊大妹子！”
老板娘的话又快又碎，带着点小精明和急于撇清责任的意味。她的眼睛却一首没离开地上散落的那沓钱，嘴里说着“不急不急”，手却很自然地弯腰去捡，“你看你这钱都掉地上了，脏了！来来来，老板娘帮你收着，等你好了……”
就是现在！
老板娘弯腰捡钱的刹那，目光专注在散落的钞票上。
林薇瞳孔猛地一缩！所有的痛楚、眩晕、恐惧，在这一瞬间被一股源自绝境求生的本能蛮力死死压制！她唯一能动的左手，如同垂死挣扎的毒蛇，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狠厉和精准，从沾满污垢的地面上——在老板娘还没来得及全部拢住地上那些钞票之前——闪电般探出！
目标，不是老板娘手里的钱。
而是…… 散落在老板娘胖手覆盖范围外、靠近林薇身体左侧、一张被踩了个油腻脚印的——十块钱！
唰！
带着血丝和尘土的指尖，险之又险地擦过油腻的地面，如同铁钳般死死夹住了那张脏兮兮的绿色纸币！粗糙的纸币边缘划破了她本就布满细小伤口的指腹皮肤，带来一丝微弱的刺痛感。
林薇的手指用尽全力往回一缩，像是攥住了烧红的烙铁！同时眼神慌乱又倔强地避开老板娘讶异甚至带点警惕的目光。
空气瞬间凝滞。
老板娘的胖手还保持着半拢在地上的姿势，手里捏着那几张最大面额的百元钞，脸上职业性的圆滑笑容僵了一下，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被低看了一等的不快和被冒犯的警惕。
她看了看林薇死死攥在左手掌心里、只露出一个破角的十元纸币，又看了看林薇那张惨白、布满冷汗和油污、却带着一种野兽护食般倔强和狼狈的脸。
几秒钟的沉默。药店里弥漫着廉价红花油刺鼻的药味和一种诡异的尴尬。
“……咳！” 老板娘咳嗽一声，脸上迅速重新堆起之前那种市侩的、假惺惺的热络笑容，麻利地将手里的百元钞收起来，仿佛完全没看到林薇的动作，又似乎是完全理解了这穷鬼的窘迫，“大妹子放心！咱这儿都是良心价！这药效好是好，就是……稍微贵了点。你这点伤，算上药膏绷带啥的，一百八！我给你抹个零头，一百五！怎么样？大姐够意思吧？”
一百五？！
林薇感觉自己刚刚从剧痛中缓过一口气的心脏，又被一只冰手狠狠攥住！那一沓钱……最多也就三百出头！她身上连个硬币都没有！
左手里死死攥着的那张油腻的十块钱，此刻仿佛比山还重！又冷又硬！
就在老板娘说出“一百五”的时候！
嗡——嗡——！
药店门口那个放着各种花哨盒装感冒药、钙片的玻璃柜台，突然发出了一阵极其细微却又异常尖锐的嗡鸣共振声！
柜台上方悬挂着的一个用来粘苍蝇的纸粘板，啪嗒一声，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摔在柜台上！
紧接着，一个装满维生素C泡腾片的圆柱形玻璃药瓶，像是被无形的手指拨动了一下，在柜台上极其突兀地……原地剧烈旋转起来！发出哐啷啷的、令人牙酸的噪音！
柜台里的玻璃药板也跟着发出了细碎的、如同呻吟般的高频震动摩擦声！
“哎呀妈呀！” 老板娘被这诡异又突然的状况吓了一跳，顾不上去看林薇惨白的脸，惊愕地扭头看向那嗡嗡作响、如同闹鬼的柜台，“这破柜台老化了？！邪了门了！以前也没这样啊！真他妈晦气！” 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赶紧起身想过去按住那个疯狂旋转的瓶子。
林薇躺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在老板娘惊叫的瞬间，她的呼吸骤然一窒！
意识深处，那颗刚刚点亮了【觉醒度0.1%】的暗金小金属球，仿佛刚刚吃饱消化完，满足地打了个小饱嗝（？）后，感应到了外界的一点轻微震动……然后，就本能地释放出了一丝微弱却极其纯粹、如同金属音叉共鸣般的……空间波动？！
“醒了……醒了就要闹了……”
她脑海里瞬间闪过这个极其悲催的念头。
老板娘刚刚站起身要去查看柜台。
说时迟那时快！
砰！！！
那个在柜台上疯狂旋转的玻璃泡腾片瓶，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内部猛地撑爆！晶莹锋利的玻璃碎片混合着白色的维C粉末，如同致命的雪片烟花，朝着西面八方便炸裂开来！
“啊——！！！”
老板娘惊骇欲绝的、能刺穿耳膜的尖叫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小小的药店！
林薇离柜台有段距离，但几片最细小的、堪比子弹速度的玻璃碎渣，还是噗嗤一声，狠狠扎进了她因为惊愕而微微抬起、横在脸前方的左臂小臂外侧！
鲜红的血珠瞬间就涌了出来！
剧痛！真实的、被玻璃碎片扎穿的剧痛！远超过脚踝扭伤的清晰锐痛！
但这股痛楚，却像一针强效肾上腺素！
“啊——！” 她几乎是同时痛哼出声，意识深处那点被【0.1%觉醒】的催奶符吓散的魂魄，被这扎进皮肉的尖锐疼痛和老板娘的惨叫声狠狠拽了回来！
她猛地睁开眼！
浑浊的视野一下子清晰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左臂上被玻璃碎片划破的几道新鲜血痕，和一枚深深扎在皮肉里的尖利玻璃渣！鲜红的血顺着伤口迅速流下，滴在油腻的地板上。
“啊啊啊！我的药！我的柜台！” 老板娘捂着头顶（一块碎玻璃划破了她的头皮），歇斯底里地看着狼藉一片的柜台和满地雪白的维C粉，脸上又是惊骇又是肉疼，“破柜台！赔钱！一定得赔钱！不然你今天别想……”
吼叫声戛然而止！
药店的空气死一般寂静。
只有玻璃碎片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因为老板娘的目光，对上了林薇此刻的眼神。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
不是疼痛，不是恐惧，不是慌乱。
是一种……仿佛在绝对黑暗中看到了终极绝望后，又被强行推入了一个地狱级难度带娃副本的……极致荒谬！极致狂怒！极致疲惫后的…死寂空洞！
林薇躺在那里，满身血污汗泥油渍混杂，右腿脚踝，左臂挂着新鲜的血流和玻璃碎渣。她没看嚎叫的老板娘，没看流血的手臂，甚至没看脚踝的剧痛。
她的目光空洞地越过老板娘那扭曲的胖脸，越过满地狼藉的玻璃渣和白色粉末。
首勾勾地，盯住了——药店对面街角。
那里有一家临街的、门窗紧闭、贴着“旺铺转让”的小店。
模糊陈旧的玻璃门上，还能辨认出早己褪色的几个大字：
【春晖画材】 - 专卖 进口/国产 美术颜料 画笔 画纸
林薇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几个字上。
大脑里一片轰隆作响！
【空间能量奶：0单位】
【精神力（残余）：濒临枯竭 - 无法作画】
【可用资金：最大面额 10元（被玻璃碎片划伤的手里攥着的那张）】
【矿婴觉醒度：0.1%】
【预计下次暴动（哭闹）：随时可能（参考：瓶瓶罐罐爆炸倒计时）】
【系统温馨提示：能量摄入不足将引发空间结构不稳甚至坍塌哦亲~】
意识深处那0.1%的粉色进度条，像个无声的嘲讽。
奶？连画幅像样的“催奶图”颜料都买不起！
真正的……巧妇难为……无奶之炊！！！
左臂伤口里的玻璃碎渣传来阵阵刺痛。地上散落着维C粉末的颗粒，在透过玻璃门射进来的惨淡阳光照射下，白得刺眼。
林薇躺在冰冷油腻的地板上，感受着身体的剧痛和左手里那张沾满血污和油渍、散发着廉价油墨气息的十元钞票。
一滴滚烫的、混杂着绝望、荒谬、剧痛和一丝被逼到墙角的疯狂泪珠……终于从她干涩刺痛的眼角，无声地滑落下来，融入了地面的污浊油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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