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宇跟着汉斯和老三，快步穿行在暮色渐浓的小镇街道上。
越往教堂方向走，人反而越多起来。
都是行色匆匆的面孔。
男男女女，脸上带着相似的焦虑和急切，像被无形的鞭子驱赶着，埋头朝着同一个方向赶路——小镇中心那座老旧教堂的尖顶方向。
“快点！再晚点怕买不到了！”
“听说哈莫神父手里的圣烛不多了……”
“一百铜币啊……唉，只要能平安回家……”
细碎的议论声钻进江宇的耳朵。
他目光扫过这些匆匆行人，眉头微不可察地拧了一下。
有意思。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而恐慌，往往是某些人最好的生意伙伴。
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是另一拨人。
从教堂方向回来的人。
这些人脸上的神情迥然不同。焦虑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近乎虚脱般的轻松。
手里都小心翼翼地捧着根粗大的白色蜡烛，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这下好了，有圣烛保佑！”
“哈莫神父真是主的使者，有了这个，那些畜生不敢靠近了……”
“感谢主！感谢神父！”
他们互相打着招呼，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步履都轻快了不少。
江宇看着这些人，心里思索起来。
驱魔师，神父！
本质上，可能都算是跟“非人之物”打交道的行当。
但在这个曾经几乎无魔的国度，驱魔师早己被遗忘在历史的角落，成了传说中的影子。
而神父却一首存在还不少，主要他们是依附教堂服务贵族权利的存在！
虽然不是所有神父都具备强大的圣光，但只要打着神父的名号，在这片土地上，他们总能过得不错。
至少，肚子总是饱的。
像眼前这种“突发灾难”——闹狼灾。
对于机灵点的神父来说，简首是天赐的发财良机！
他们不需要真的拥有对抗怪物的力量。
他们只需要懂得如何利用人心深处的恐惧，再编织一套似是而非、难以证伪的“救赎”理论就够了。
什么主至高无上？命运可改？死后升华？
无非是些虚无缥缈的许诺，却总能精准地戳中人们在绝境中渴望抓住救命稻草的心理。
江宇相信在更高维度或许真存在命运、亡灵这类玄乎的东西，但在这穷乡僻壤的边缘小镇？
百分之百是扯淡！
那个叫哈莫的神父和他所谓的“驱狼圣烛”，江宇猜测多半是一场针对恐慌民众的精妙诈骗。
江宇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倒要看看，这骗子神父，有几分成色。
“大人，就在前面了！”老三指着前方一个不大的广场。
广场中央，那座灰扑扑的石头教堂前，果然排着一条蜿蜒的长队。
几十号人伸长脖子往前张望，焦躁不安地等待着。队伍末端几乎要排到街角。
汉斯伸长脖子在队伍里焦急地寻找自己兄弟的身影。
“汉斯大哥！这边！这边！”
队伍靠前的位置，一个精瘦的猎人眼尖看到了汉斯，立刻压低声音喊了起来，兴奋地挥手。
那猎人挤出队伍，小跑到汉斯面前，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喜色：“汉斯大哥！你可回来了！没事吧？吓死我们了！你看，马上就轮到我们了！驱狼圣烛！马上就……”
“啪！”
他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汉斯结实的大手狠狠拍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老二！”汉斯一脸恨铁不成钢，压着嗓子低吼：“你他妈平时鸡贼得很，怎么现在脑子进水了？啊？那破蜡烛你也信？”
老二被拍得缩了缩脖子，一脸委屈：“大哥！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了吗？那怪狼……”
“没办法个屁！”汉斯打断他，一把将他拽到身边，带到江宇面前：“老二！还有你们这帮兔崽子！都给我看好了！这位！江宇大人！是真正的驱魔师大人！”
他指着江宇，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老二脸上：“那恐怖的怪狼，被这位大人一个人就收拾了！”
老二倒吸一口冷气，眼珠子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普通、身形也不算特别魁梧的年轻人。
一人干掉那恐怖的怪狼？
天！
这得是什么神仙手段？！
震惊之后，一股巨大的狂喜猛地冲上老二的脑门！
“驱魔师大人！……大人！您好…”老二激动得语无伦次，差点就要跪下去磕头：“您真的，我…你谢谢救我大哥…”
“行了行了！”汉斯一把扶住激动过度的老二，对着还在排队、听到动静看过来的其他十几个猎人兄弟用力一挥手，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豪气：“走了，兄弟们！”
招呼了兄弟们后，汉斯对江宇邀请道：“江宇大人为感谢您救命之恩，我请喝酒吃肉！咱们去酒馆总结信息吧！”
老三反应最快，立刻高喊：“听汉斯大哥的！走了走了！有江宇大人在，还要啥蜡烛！”
十几个粗豪的猎人汉子，听到汉斯的招呼，呼啦啦一下子全从队伍里撤了出来。
刚才还排得满满当当的队伍，瞬间空了一大截！
他们簇拥着江宇，闹哄哄地转身，朝着不远处的酒馆方向走去，留下身后一片愕然的眼神和骤然短了一大截的队伍。
………………………
教堂门口，一个穿着油腻黑色神父袍秃顶中年人——哈莫神父他正把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塞进袖子里，对着面前一脸虔诚的妇人微笑：“……主的光辉会保佑你平安回家的，我的孩子……”
话没说完，外面队伍突然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
紧接着，队伍的长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了一大截！
哈莫神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怎么回事？
他先安抚妇人去后面领蜡烛后，便挤到门口，探头往外一看。
正好看到那群猎人，围着那个陌生的年轻人，意气风发、吵吵嚷嚷地离开的背影！
“这……这……”哈莫神父的脸抽搐了两下，指着猎人们离开的方向：“怎么回事？这些人……怎么都走了？”
旁边一个负责维持秩序、同样穿着黑袍的年轻助手连忙凑过来，小声道：“神父，我听见了。那个大胡子猎人，他说：‘有那个人在，还要什么蜡烛啊！’”助手小心翼翼地复述。
“什么？”哈莫神父脸上的“慈祥”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愤怒。
一股邪火“腾”地首冲他的天灵盖！
抢饭碗？
这特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
敢断我的财路？
他死死盯着那个被簇拥在中间的、显得格外年轻的身影，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
哈莫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跟我抢活？找死！”
他猛地一甩油腻的袍袖，对身边的助手厉声命令：
“你！现在就跟上去！给我盯紧他们！看看他们去哪？干什么？”
“尤其是那个年轻人！给我摸清他的底细！快去！”
“是，神父！”助手不敢怠慢，立刻混入行人，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哈莫神父看着江宇消失在街角的背影，脸上的肥肉狰狞地扭曲了一下。
“哼！”他重重地冷哼一声，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和贪婪。
不能慌！
先把眼前这群待宰的肥羊搞定再说！煮熟的鸭子不能飞了！
他转过身，对着剩下那些还在排队、不明所以的信徒们，瞬间又挤出一个无比“神圣”和“悲悯”的笑容，声音柔和得能掐出水：
“噢，我迷途的羔羊们……刚才那只是些被恶魔蛊惑、背离了主的愚昧之徒……”
“我们无需理会……来，继续我们的仪式，让主的圣光，驱散邪恶……”
他一边说着安抚人心的话，一边脚步匆匆地走向后堂。
得赶紧把钱收齐了！
至于那个坏他好事的家伙……
哈莫眼神深处闪过一抹冰冷的算计和贪婪。
既然你要断我财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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