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洞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雨点砸在桥洞外水泥地上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啪嗒，啪嗒，像是在为这诡异的对峙打着拍子。
徐缺脸上那热情洋溢、仿佛见到失散亲爹的笑容还僵着，手里那半块硬邦邦的馒头往前递着的姿势也没变。
小白起身体微躬，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幼兽，灰霾色的瞳孔缩成针尖，死死盯着那片蠕动的阴影，右手紧紧攥着腰间的短剑，指节发白。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存在，比之前那个杀手危险十倍、百倍！那是一种源自灵魂层面的恐怖威压。
阴影中的那双幽火般的眼睛，在徐缺脸上和他手中的馒头之间来回扫视了几次。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玩味：
“给我…占地方？还准备了…馒头？”
徐缺心脏狂跳，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但脸上笑容不减，甚至更加灿烂，语气真诚得能去竞选感动临江十大人物：“是啊大佬！您看这桥洞，坐北朝南…呃，虽然没南，但通风透气，遮风避雨…虽然现在漏点雨，但意境到了！最关键的是，它安静！有格调！配得上您这样深藏不露的高人气质！这馒头…别看它卖相一般，但它用料扎实，饱经风霜，犹如璞玉，细细品味方能体会其中真谛…正所谓…”
他一边满嘴跑火车，一边疯狂运转帝皇之眼，试图从那一堆问号里扣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警告！目标精神力过于强大，窥探可能引发反噬！】 【强制解析中…】 【获取碎片信息：目标状态：？？？（重伤/沉睡/封印？）】 【获取碎片信息：目标关联：空间、暗影、？？？（古？）】 【获取碎片信息：极度危险！极度危险！】
重伤？沉睡？封印？
徐缺捕捉到这几个关键词，心中猛地一动。
就在他心思电转之际，那阴影似乎对他喋喋不休的废话失去了耐心。
“聒噪。”
一声轻哼，仿佛带着某种言出法随的力量。
徐缺顿时感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所有声音戛然而止，肺里的空气被瞬间抽干，整张脸憋得通红，那浮夸的笑容彻底维持不住，只剩下窒息的痛苦。
小白起眼中凶光一闪，几乎是本能地就要扑上去！
但那阴影只是随意地瞥了他一眼。
轰！
一股无形无质却沉重如山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精准地压在小家伙身上！小白起闷哼一声，小小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膝盖弯曲，仿佛要被硬生生压垮在地，但他死死咬着牙，倔强地挺着脊梁，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沉嘶吼，眼中灰芒疯狂闪烁，竟硬生生扛住了这股威压！
阴影中的存在似乎微微惊讶了一下：“咦？这小东西…有点意思。不只是饕餮那么简单…”
他稍微收敛了一丝威压，让徐缺和小白起得以喘息，但依旧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徐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再也不敢耍任何花枪。妈的，这根本不是一个段位的！对方一个念头就能捏死自己！
“大…大佬…”徐缺声音嘶哑，带着后怕，“有…有话好商量…我们爷俩就是路过，绝无恶意…”
“路过？”阴影中的声音带着嘲弄，“带着一身麻烦，还有个…有趣的小怪物，路过到我暂歇的地方？”
徐缺心里一沉，对方果然知道杀手的事情！甚至可能知道更多！
“大佬明鉴！”徐缺立刻顺杆爬，表情凄苦，“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不知怎么就得罪了小人，被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找这种地方躲躲…绝对没想到会冲撞您老人家！您大人有大量，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放了你们？”幽火般的眼睛闪烁了一下，“然后让你们引来更多的苍蝇，打扰我清净？”
徐缺心里骂娘，这老怪物看来是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了。
“那…那您说怎么办？只要您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徐缺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徐缺拍着胸脯（虽然有点抖），开始画大饼，“别看我现在落魄，但我未来可是要干大事的人！大佬您今天行个方便，他日我必有厚报！”
“厚报？”阴影似乎被逗乐了，发出嗬嗬的、难听的笑声，“就凭你这一阶的废物实力，和这张能忽悠的嘴？”
徐缺老脸一红，但豁出去了：“大佬！话不能这么说！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徐缺别的没有，就是讲义气，重承诺！而且我运气好！真的！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您投资我，绝对稳赚不赔！”
为了增加说服力，他心一横，暗中催动了一丝传国玉玺的虚影气息——虽然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嗡！
就在那丝极淡的、却带着至高无上、统御八荒气息的波动散出的瞬间！
阴影猛地一阵剧烈晃动！那双幽火般的眼睛骤然爆发出骇人的光芒，死死锁定徐缺！
“这是…？！”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震惊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贪婪？
虽然那波动一闪即逝，但绝对错不了！那种层次的…位格？！
徐缺被看得毛骨悚然，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放在显微镜下。
良久，那骇人的目光才缓缓收敛，阴影中的存在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周围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也悄然散去大半。
“小子…”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戏谑，多了一丝认真，“你的运气，确实有点意思。”
徐缺暗暗松了口气，赌对了！这老怪物果然对传国玉玺的气息有反应！
“这样吧，”阴影中的存在缓缓道，“放过你们，甚至…暂时给你们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庇护’，也不是不可以。”
徐缺心中警铃大作，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这种老怪物。
“请大佬明示！需要小的做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
“很简单。”幽火目光扫过徐缺和小白起，“第一，在我离开之前，安静地待着，不许再引来任何麻烦。”
“没问题！保证像耗子一样安静！”徐缺立刻保证。
“第二，”声音顿了顿，“我看这小子（指小白起）…很有意思。我需要他帮我做一件事。”
徐缺心里一紧：“大佬，我崽他还小，而且身上有伤…”
“放心，不是现在。”阴影打断他，“等他再恢复一些，实力达到…嗯，至少三阶吧。我需要他帮我取回一件…失落的小玩意。地点我会到时候告诉你。”
徐缺暗自腹诽，三阶？还要帮你去拿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差事！但他嘴上只能答应：“好！只要我崽实力到了，一定帮大佬取回来！”
“很好。”阴影似乎满意了，“至于你，小子…”目光又回到徐缺身上，“你的承诺，我记住了。希望你的‘厚报’，将来不会让我失望。”
徐缺拍着胸脯：“大佬放心！我徐缺一口唾沫一个钉！”
心里却想：画饼谁不会啊！先过了这关再说！等你走了，天高皇帝远，谁认识谁啊！
“那么，契约成立。”阴影中似乎分离出极其微弱的两丝黑气，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徐缺和小白起的体内，速度快得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警告！检测到未知灵魂印记附着！具有微弱追踪及契约效力！无法祛除！】 系统提示让徐缺心里骂翻了天，这老狐狸！
“好了，苍蝇要来了。真是扫兴。”阴影中的存在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不耐烦地说了一句。然后，那浓郁的阴影开始如同潮水般退去，迅速收缩回桥洞最深处，那双幽火般的眼睛也渐渐黯淡消失。
仿佛从未出现过。
几乎就在阴影彻底消失的下一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声从桥洞外传来。
“快！就在这边！刚才能量波动很异常！” “仔细搜查！不要放过任何角落！”
几束强光手电筒的光芒扫了进来，照亮了狼狈不堪的徐缺和小白起，以及空空如也的桥洞深处。
一队穿着城市巡逻队制服的人冲了进来，警惕地打量着西周和徐缺两人。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一个队长模样的中年人厉声问道，目光锐利。
徐缺瞬间戏精附体，一把抱住巡逻队长的大腿，声泪俱下：
“长官！你们可算来了！吓死我了！刚才…刚才有个黑影！咻一下就没了！我们还以为遇到鬼了！是不是昨天那伙杀手的同党啊？长官你们要保护我们良民啊！我们可是大大的良民啊！”
巡逻队长被他抱得一懵，看着这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的少年和旁边那个冷漠但明显受了惊吓（？）的小孩，又看了看空无一物的桥洞，皱了皱眉。
“黑影？你看清楚了？” “没…没看清…太快了…吓死我了…”徐缺哭得更凶了。
巡逻队员搜查了一圈，毫无发现，只能记录了一下情况，警告他们注意安全，然后收队离开。
看着巡逻队远去的背影，徐缺抹了把脸，瞬间收声，哪里还有半点害怕的样子。
他走到桥洞深处，那里除了潮湿的墙壁和几块碎砖，什么都没有。
那个恐怖的存在，仿佛只是一个幻觉。
但体内那若有若无的印记，和系统冰冷的提示，都在告诉他，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与虎谋皮，还他妈签了卖身契！
徐缺啐了一口，脸色阴沉。
“妈的，一个个都把老子当软柿子捏…等着，都给老子等着！”
他看了一眼状态似乎更差了一点的小白起，咬了咬牙。
必须尽快搞到灵能！召唤第二个帮手！提升实力！
这破烂桥洞，看来也住不安生了。
“崽，走了，此地不宜久留。”
他背起破包，拉起小白起，再次融入了临江市夜晚的霓虹与阴影之中。
皇帝的流亡之路，似乎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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