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市西区，锈蚀齿轮酒吧。
这里表面上是家放着嘈杂电子音乐、弥漫着廉价酒精和机油混合气味的破落酒吧，实际上是临江地下世界一个不大不小的信息交流和灰色交易点。三教九流的人物汇聚于此，空气中漂浮的欲望和秘密比酒精分子更浓稠。
徐缺三人推开门走进来时，引起了一阵短暂的侧目和几声毫不掩饰的嫌恶低语。
“操！哪来的要饭的？这味儿…刚从化粪池里捞出来？” “妈的，影响老子喝酒的胃口…” “老板！把这几个臭要饭的轰出去！”
尽管稍微清理过，但那沉淀池的“余韵”依旧顽强地附着在他们身上，混合着汗味，形成一股极具攻击性的生化武器。
酒吧老板是个脸上带疤的壮汉，眼神凶悍，刚想上前驱赶，徐缺却抢先一步，看似随意地将一枚从杀手身上摸来的、刻着毒蛇纹章的黑色金属牌拍在了吧台上。
这是李斯让他拿的，说是“影刹”外围成员的信物，在这种地方或许有点用。
老板看到那令牌，瞳孔微微一缩，脸上的凶悍瞬间收敛，变得惊疑不定。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徐缺三人，虽然狼狈不堪，但那个小的眼神冷得吓人，另一个看起来怂包的技术宅怀里死死抱着的工具箱似乎也不简单，为首的少年更是笑得一脸坦然，仿佛这恶臭不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样。
这种组合，加上这令牌…透着一股邪性。
“三位…有什么需要？”老板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挥挥手让旁边几个蠢蠢欲动的酒保退开。
“两件事。”徐缺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第一，给我们找个安静角落，弄点吃的喝的，再想办法搞三套干净合身的衣服。第二，有点‘土特产’，想找个识货的老板看看。”
他说话的同时，指尖在吧台下，隐蔽地将一小块品质不错的灵能结晶（从杀手身上搜刮的）推了过去。
老板手指一抹，灵晶消失，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甚至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好说。黑牙，带这三位朋友去后面仓库那边的隔间，拿些食物和啤酒过去，再去隔壁成衣店拿几套衣服，记账上。”
一个瘦小精干、龇着一口黑黄烂牙的服务生点了点头，示意徐缺他们跟上。
周围的酒客见状，虽然还是嫌弃那味道，但也知道这几人恐怕有点来头，不再喧哗，只是窃窃私语。
隔间很简陋，但胜在安静。很快，食物、啤酒和几套看起来半新不旧但还算干净的衣服送了进来。
三人狼吞虎咽地吃完东西（小白起吃相斯文但速度极快），又轮流用湿毛巾勉强擦了擦身子，换上干净衣服，总算感觉重新做人了，虽然头发里似乎还隐隐散发着不可描述的气息。
“徐兄弟，咱们那‘土特产’…”欧冶子有些忐忑，那些东西来路不正，而且价值惊人，在这地方出手安全吗？
“放心，这种地方有这种地方的规矩。只要东西够好，他们比谁都守口如瓶。”徐缺灌了一口啤酒，眼神精明，“而且，咱们只出零头。”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袋，倒出几样东西。不是空冥石和魂液那种核心宝物，而是从那个被杀的黑衣杀手身上搜刮来的战利品：几枚属性不错的灵能结晶、两把淬了毒的稀有材质匕首、一本记录了几种阴毒刺杀技巧和毒药配方的皮册子，以及一小袋散发着阴冷气息的、疑似用于喂养某种蛊虫的特殊矿石粉末。
这些东西对徐缺团队用处不大，但放在黑市，绝对是抢手货，尤其带着明显的“影刹”风格，懂行的人自然明白其价值和来历。
不久后，隔间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丝绸长衫、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像个账房先生的中年瘦小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那个叫黑牙的服务生和酒吧老板。
“就是这几位朋友有好货？”金丝眼镜男人推了推眼镜，目光锐利地扫过徐缺三人，在小白起身上略微停留了一下，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恢复平静。
“看看？”徐缺将桌上的东西往前推了推。
男人也不客气，戴上白手套，拿起那些东西逐一仔细检查，特别是那两把匕首和皮册子，看了很久，甚至拿出一个小型便携式分析仪检测了一下匕首的材质和毒素成分。
越是检查，他眼底的惊讶越浓。
“好东西…”他放下最后一样物品，深吸一口气，“匕首是‘影蛇’的标配，用的是深渊寒铁掺了暗影金，这淬毒手法也是他们内部流出的‘蚀灵’，见血封喉，对灵能护盾有奇效。这本册子…价值更高。几位朋友，这东西…烫手啊。”
他意有所指地看着徐缺。
徐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烫手？老板你说笑了，这年头谁家厨房不做顿热乎饭？东西干净不干净，看的是买家的胃口，不是卖家的锅。你就说，吃不吃得下吧？”
金丝眼镜男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徐缺这么光棍，随即失笑：“小兄弟有点意思。行，既然敢拿出来，那我老金就敢收。一口价，所有东西，打包，一百二十万信用点，或者等价的一阶、二阶通用灵能结晶。现金交易，钱货两清，出门不认。”
这个价格比市场价略低，但考虑到销赃的风险和快速变现的需求，还算公道。
徐缺却摇了摇头。
老金眉头微皱：“嫌少？小兄弟，这价格…”
“价格还行，”徐缺打断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但我不要钱，也不要普通灵晶。用情报换。”
“情报？”老金和旁边的酒吧老板都愣住了。
“对，情报。”徐缺指了指上面，“关于上面现在的热闹，张家的，还有…‘影刹’的。越详细越好。剩下的，折算成等值的、市面上不好买的…嗯，比如快速补充气血、治疗内伤的好药，或者高品质的能量电池之类的实用物资。”
老金目光闪烁，深深看了徐缺一眼。他意识到，这几个年轻人恐怕不仅仅是来销赃的，他们更像是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的亲历者，甚至…参与者？他们想知道外面的反应！
这可是更有价值的信息。
他沉吟了片刻，对酒吧老板使了个眼色。老板点点头，转身出去，很快拿回来一个平板电脑。
老金接过，操作了几下，然后将屏幕转向徐缺。
“张家的小公子张涛，在今天下午灵能枢纽站骚乱期间失踪了。最后有人看到他是在星空穹顶观景平台，之后便杳无音信。张家都快疯了，出动了大批人手，几乎把枢纽站翻了个底朝天，还悬赏巨款寻找线索。守备局压力巨大。”
“同时，有未经证实的消息称，枢纽站地下发现了剧烈战斗的痕迹，能量残留极其诡异，有空间波动和强烈的死气、怨气。现场发现了‘影刹’组织成员的尸体，而且死状极惨，像是被什么恐怖的东西吸干了灵魂和生命力。”
老金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和恐惧：“现在黑市里都在传，是张涛那小子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或者张家请动了什么隐世老怪物，不仅反杀了‘影刹’的杀手，还可能黑吃黑，抢了‘影刹’的重要东西！‘影刹’这次算是栽了个大跟头，脸都丢尽了！现在临江市暗流涌动，张家和‘影刹’的冲突恐怕难以避免，其他几家都在观望…”
徐缺一边听，一边心里乐开了花。
完美！计划通！
李斯这老狐狸的手段真是鬼神莫测，这锅甩得瓷实！
他脸上却装出凝重和惊讶的表情：“我靠！这么刺激？张涛那小子这么猛？以前没看出来啊！”
老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人不可貌相嘛。或许张公子以前是藏拙呢？”他心里补了一句：或者是有高人替他动了手。
情报交换完毕，老金也很守信用，很快让人送来了几个小盒子的高效疗伤药和十块高品质的便携式灵能电池（这玩意对于经常野外行动的职业者来说是硬通货），价值刚好抵偿了剩余的货款。
交易完成，老金收起货物，临走前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对徐缺说了一句：“小兄弟，最近临江不太平，水深得很。你们…好自为之。”
徐缺笑眯眯地点头：“谢谢老板提醒，我们就是路过打酱油的。”
老金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带着人离开了。
隔间里恢复了安静。
欧冶子长出一口气，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刚才的交易，每一秒都让他心惊肉跳。
小白起默默地将药品和电池收好。
徐缺则着下巴，眼神闪烁。
“张家和‘影刹’杠上了…这浑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浑啊。”他非但不怕，反而兴奋起来，“乱得好！越乱，咱们才越好摸鱼！”
“走，此地不宜久留。找个更安全的地方，先把伤养好，把状态恢复过来。”
“然后…就该想想，怎么在这潭浑水里，捞最大的一条鱼了！”
风暴己至，而徐缺这条狡猾的泥鳅，正准备兴风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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