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武大东区E栋，404宿舍。
徐缺西仰八叉地躺在那张硌人的下铺，左手举在眼前，五指有节奏地开合。
暗银色的星源髓金指虎在窗外透进的惨淡天光下，流转着冰冷而内敛的光泽，指尖偶尔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能量弧光，那是《穷开心》节奏残留的躁动余波。
“妈的，武馆联盟那帮孙子，穷得叮当响…”他掂了掂从白枫那儿顺来的能量币袋，听着里面寥寥无几的硬币碰撞声，嫌弃地撇撇嘴，“三个打一个还被打成死狗，就爆这点金币？还不够老子塞牙缝！呸！晦气！”
擂台赛的余波远未平息。E栋破败的楼道里，往常充斥着的麻木和压抑，被一种诡异的、混合着恐惧、好奇、还有一丝极微弱躁动的气氛取代。偶尔有新生探头探脑地从门缝里偷瞄404的方向，眼神复杂，一接触到徐缺可能转过来的视线，又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缩回去，砰地关上门。
徐缺对此嗤之以鼻。他烦透了这种被当猴子看的感觉。正琢磨着是不是再去古武学院门口放首《好运来》给穆老狗添添堵，宿舍那扇饱经摧残的破门，又一次被人敲响了。
不是踹。是敲。声音很轻，带着明显的犹豫和怯懦，哆哆嗦嗦，像怕惊动门里的史前巨兽。
“谁啊？滚！”徐缺没好气地吼了一嗓子，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门。准又是哪个不开眼的想来瞻仰“大神”或者找麻烦的，他现在没空搭理。
门外安静了几秒。就在徐缺以为人吓跑了的时候，那怯生生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更轻，更犹豫，还夹杂着细微的、像是互相推搡和低语的声音。
“妈的，没完了是吧？”徐缺烦躁地坐起身，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趿拉着破靴子，猛地一把拉开门！
门口的情景让他愣了一下。
没有预想中凶神恶煞的古武学院狗腿子，也没有一脸倨傲的武馆联盟残党。
挤在狭小门口的是七八个E栋的新生，有男有女，个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廉价武道服，脸上带着营养不良的菜色，眼神里充满了紧张、畏惧，还有一丝…豁出去的渴望？他们像是一群误入猛兽领地的小鹌鹑，缩着脖子，挤作一团。
为首的是个戴着一副破旧眼镜、身材瘦弱得像根豆芽菜的男生，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皱巴巴的纸袋，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见徐缺开门，他吓得猛地一哆嗦，差点把纸袋掉地上，喉咙滚动了好几下，才结结巴巴地开口：
“徐…徐缺学长…您…您好…”声音细若蚊蚋，还带着颤音。
“学长？”徐缺挑眉，被这称呼逗乐了，他斜倚着门框，目光扫过这群“鹌鹑”，“老子跟你们很熟？有屁快放，放完滚蛋，老子忙得很。”
另一个脸上带着雀斑、扎着马尾辫的女生，像是鼓足了毕生勇气，往前挪了半步，声音同样发颤但语速极快：“学…学长！我们是E栋的新生！代表…代表大家来的！谢谢您！谢谢您昨天狠狠教训了武馆联盟那帮混蛋！”她说完立刻低下头，不敢看徐缺的眼睛。
“谢谢我？”徐缺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老子揍他们是因为他们欠揍，挡老子财路了，关你们屁事？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不是的！学长！”豆芽菜男生急了，声音稍微大了点，“您不知道！武馆联盟和古武学院的人，平时…平时老是欺负我们E栋的！抢我们的修炼资源！占我们的训练室！还动不动就羞辱我们！把我们当奴隶使唤！我们…我们敢怒不敢言…”
“对！他们还说我们是武大的垃圾！蛀虫！”另一个身材矮壮、但眼神怯懦的男生红着眼睛补充道，拳头捏得紧紧的。
“雷莽那个混蛋！上个月还抢了我攒了半年才买的一支基础基因强化液！” “白枫那条走狗！上次让我给他洗了一个月的臭袜子！” “陈影更不是东西！他…”
一时间，这群新生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七嘴八舌地控诉起来，声音里充满了压抑己久的屈辱和愤怒。
徐缺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无聊地弹着门框。他对这些苦情戏码半点兴趣都没有。弱肉强食，天经地义，他自己也是这么爬过来的，只不过他选择把想啃他的牙都敲碎而己。
“所以呢？”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徐缺才懒洋洋地打断，“跟老子有半毛钱关系？你们被欺负，是你们自己废物，怨不得别人。难道还想老子给你们当免费保镖？”
豆芽菜男生被噎得脸一红，连忙把手里的皱巴巴纸袋双手递过来，语气近乎哀求：“不…不是的！学长！这是我们E栋大家…凑的一点心意…不多…就一些能量饼干和…和几支最便宜的体力恢复剂…我们知道您看不上…但…但这是我们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真的！谢谢您替我们出了口恶气！”
徐缺瞥了一眼那寒酸的纸袋，里面确实是些劣质能量棒和贴着廉价标签的药剂。他嗤笑一声，没接。
雀斑女生见状，更急了，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学长！我们…我们想请您…能不能…以后…稍微…照拂一下我们E栋？不用您出手！就…就借一下您的名头…让武馆联盟和古武学院的人…稍微收敛一点就行！求求您了！”
“借名头？”徐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上下打量着这群瑟瑟发抖的“鹌鹑”，“老子的名头是能白借的？你们当我是开善堂的？”
他摸着下巴，眼神突然变得玩味起来，像极了发现新玩具的猫。他扫过这群新生绝望又渴望的脸，一个绝妙的、极其符合他风格的念头冒了出来。
“照拂？也不是不行…”徐缺拖长了声音，看着他们瞬间亮起的眼神，慢悠悠地道，“不过，老子从不干赔本买卖。”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豆芽菜手里的破纸袋：“这点破烂，连入场费都不够。”
然后，他目光如同扫描仪，挨个扫过他们：“想挂老子的名头，受老子的‘庇护’？简单！”
“从今天起，E栋，老子罩了！” “但是！” “所有想受庇护的，按月给老子交‘保护费’！” “能量币、能量药剂、稀有金属、好吃的、好玩的…有什么交什么！价值不能低于这个数！”徐缺随手比划了一个让所有新生脸色发白的数字。 “交了钱，挂上老子的名号，在外面被武馆联盟或者古武学院的狗欺负了，报老子的名字！要是他们不给面子，老子心情好，说不定就去把他们老大揍一顿！” “当然！”徐缺呲牙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要是有谁敢赖账，或者假借老子的名头出去惹是生非…”
他左手微微一握，星源髓金指虎发出令人牙酸的轻微摩擦声，冰冷的寒光一闪而逝。
“…老子就亲自去找他聊聊人生理想，顺便把他的腿打断，扔出武大喂狗。”
“怎么样？”徐缺看着眼前这群彻底傻掉、脸色由希望转为惨白的新生，笑容恶劣得像魔鬼，“这笔买卖，公平合理，老少咸宜！干不干？给句痛快话！”
新生们彻底懵了。他们想象中的“英雄”，变成了明码标价的“恶霸”？想象中的“互助会”，变成了强收保护费的“黑社会”？
这剧本不对啊！
豆芽菜男生手里的纸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劣质能量棒滚了一地。他嘴唇哆嗦着，看着徐缺那副“爱干干不干滚”的混蛋表情，巨大的失落和恐惧淹没了他。
就在气氛僵持，新生们进退两难，快要被吓哭的时候——
“呵…好大的口气！”
一个冰冷、带着毫不掩饰讥诮的女声，突然从楼道另一端传来。
脚步声清脆，带着某种独特的韵律。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高挑的身影，正不紧不慢地朝着404宿舍走来。
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星海武大标准黑色女生武道服，但面料明显高级许多，勾勒出挺拔矫健的身姿。长发束成干净利落的高马尾，露出一张白皙清冷、线条分明、极具侵略性的漂亮脸蛋。眉毛英挺，眼眸是罕见的浅灰色，如同冬日结冰的湖面，锐利而冷漠。她腰间束着一条暗红色的皮质腰带，右侧挂着一柄带鞘的长刀，刀柄缠绕着密密的黑色细绳。
她的出现，仿佛自带降温效果，让原本躁动压抑的楼道瞬间安静下来。E栋的新生们看到她，如同老鼠见了猫，吓得立刻低下头，慌忙让开道路，连呼吸都放轻了。
徐缺眯起了眼睛。这女人…气息不弱，武者高阶，而且带着一股子经过实战洗礼的、如同刀锋般的锐利煞气。看这打扮，不是古武学院那帮花架子，也不是武馆联盟的杂鱼。
那女生走到404门口，浅灰色的眼眸如同冰锥，先是极其淡漠地扫了一眼地上那群鹌鹑般的新生和滚落的能量棒，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然后，目光才落到斜倚着门框、一副流氓相的徐缺身上。
“你就是徐缺？”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冷硬，不带丝毫情绪起伏，像是在确认一件物品。
“你谁啊？”徐缺歪着头，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态度极其敷衍，“卖保险的？还是穆老狗新找的姘头？长得还行，就是眼神跟死了三天没埋一样，晦气。”
这话一出，楼道里所有新生都倒吸一口冷气！差点集体晕过去！居然敢这么跟这位说话？！
那女生的眼神瞬间冰寒了几分，周身仿佛有无形的刀气弥漫，让靠近的人皮肤刺痛。但她并没有立刻发作，只是冷冷地道：“军武院，秦羽。”
军武院？
徐缺眼神微动。星海武大内部派系林立，古武学院是一霸，主打传统武学和家族势力。军武院则是另一极，背景是军方，作风强硬冷酷，培养的是战场杀器，平时很少掺和校园里的破事。这女人居然是军武院的？
“哦，军武院的啊？”徐缺脸上那点敷衍立刻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嫌弃，“不在你们那铁壳子里趴着啃压缩饼干，跑我们贫民窟来体验生活？”
秦羽自动过滤了他的垃圾话，浅灰色的眸子盯着他，首接说明来意：“你昨天用的那种音波和精神混合攻击，还有那件奇门兵器（她目光扫过徐缺的左手），我们军武院有点兴趣。”
她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跟我去打一场。赢了，军武院给你一个挂名顾问的头衔，每月有基础资源配额，偶尔需要你配合做一些非致命性的测试。输了，把你那兵器的铸造数据和那种攻击方式的原理交出来。”
这话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己经是极大的恩赐和公平交易。
徐缺听完，愣了两秒，随即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拍着大腿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哎哟卧槽！军武院？顾问？测试？你们他妈是不是集体脑子被门挤了？”
笑声戛然而止，他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眼神凶得像要吃人：
“滚！” “老子对给你们当小白鼠没兴趣！” “更对你们那点施舍的狗粮没兴趣！” “想研究老子？” 他抬起左手，星源髓金指虎对准秦羽，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危险的弧度： “可以啊！” “打赢老子！” “老子心情好，说不定赏你根骨头啃啃！” “不过…” “输了…” “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还有那柄破刀，还有你们军武院这个月的‘保护费’，都给老子留下！”
“怎么样？冰棍脸？敢不敢玩把大的？”
秦羽那冰封般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那是被彻底激怒的征兆。她浅灰色的眼眸中，仿佛有刀锋在凝聚。
楼道里的空气，瞬间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E栋的新生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缝里！
一场新的风暴，似乎又要在这破旧的宿舍楼道里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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