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惊心动魄悄然过去，黎明前的黑暗被基地内部恒定的人工光线驱散，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徐缺知道，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他几乎一夜未眠，脑子里反复复盘着昨晚的行动，确认没有留下致命破绽，才在天快亮时勉强进入浅眠。
然而，这份短暂的宁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清晨六点半，隔离室的门被毫无征兆地刷开。没有脚步声预告，没有敲门询问，来人似乎拥有极高的权限，可以首接闯入。
徐缺瞬间惊醒，心脏猛地一跳，但长期练就的演技让他第一时间控制住了面部表情，只是“茫然”地睁开眼，看向门口。
进来的是周啸川。
他今天没穿作战服，而是一身笔挺的校级军官常服，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堪称“和蔼”的笑容，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食盒。但这副打扮和表情，配上他那张不怒自威的国字脸和鹰隼般的眼睛，反而显得更加诡异，压迫感十足。
医疗官张澜显然也没料到处长会这个时间点亲自过来，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紧张地敬礼：“处长！”
“嗯，辛苦了。”周啸川随意地摆摆手，目光却始终落在徐缺身上，那笑容让徐缺后背寒毛首竖。“小家伙醒了？看起来气色比昨天好点了嘛。”
他说着，自顾自地走到床边，将保温食盒放在床头柜上打开，里面是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肉糜粥和几样精致小菜。
“基地食堂的特供病号餐，对恢复元气有好处。你这次立功不小，虽然还在审查期，该有的待遇不能少。”周啸川语气平淡，仿佛真的只是来关心下属。
徐缺心里警铃大作。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周黑脸这唱的是哪一出？先礼后兵？笑里藏刀？
他脸上立刻挤出受宠若惊又虚弱不堪的表情，挣扎着想坐起来：“周…周处长…您太客气了…我…我怎么当得起…”
“躺着别动，伤没好利索就别讲这些虚礼。”周啸川伸手虚按了一下，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自己拉过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床边，正好挡住了徐缺部分看向门口的视线，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带有压迫感的谈话空间。
张澜站在一旁，手足无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周啸川仿佛才注意到他，转头道：“张医生，你去忙你的吧，我跟徐缺同学单独聊几句，了解一下他遇袭的详细情况，这有利于我们后续追查。”
“是！处长！”张澜如蒙大赦，赶紧溜了出去，还贴心地把门带上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
周啸川拿起粥碗，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状似随意地开口：“昨晚休息得怎么样？听说你半夜伤口疼，还起来活动了一下？”
来了！果然开始了！徐缺心里一凛，脸上却露出惭愧和后怕的表情：“是…是的…给您添麻烦了…可能是躺久了肌肉僵硬，疼得厉害，张医生好心扶我走了几步，后来好多了…以后不敢乱动了…”
“嗯，年轻人恢复力强是好事，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周啸川吹了吹勺里的粥，语气平淡，“基地内部结构复杂，很多地方都有敏感设备，像走廊里那些信息终端啊，管道阀门啊，没事最好别乱碰，万一不小心触发个警报，或者…留下点不该有的指纹痕迹，解释起来就麻烦了，你说是不是？”
他的目光看似落在粥上，但徐缺却能感觉到那眼角的余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自己的皮肤。
这话里的暗示几乎不加掩饰！他在敲打自己！他肯定发现了什么！
徐缺背后瞬间被冷汗浸湿，但脸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茫然和紧张：“啊？碰…碰到设备？没有啊处长…我就是疼得厉害，扶墙走都勉强，作者“1万多个时辰的老书迷”推荐阅读《在我的DJ领域里，没人能打败我》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哪有力气碰别的东西…是不是…是不是我昨天不小心摔倒的时候碰到了？我真不是故意的！会不会罚款啊？”他成功地把话题引向了第一次“意外”，避开了第二次更关键的接触。
周啸川舀了一勺粥，递到徐缺嘴边，动作自然，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逼迫感：“尝尝，趁热吃。罚款倒不至于，基地还没那么小气。只是提醒你一下，毕竟你现在身份特殊，很多眼睛看着呢，一举一动都得格外小心，免得惹来不必要的误会。”
徐缺“受宠若惊”地张开嘴，吃下那勺粥，味同嚼蜡。周啸川的话滴水不漏，但每一句都像是在他周围画下无形的牢笼。
“谢谢处长提醒…我…我一定注意…绝对不乱碰任何东西…”他咽下粥，连忙表态，眼神“诚恳”无比。
周啸川点点头，似乎很满意他的态度，又喂了他几口粥，才放下碗，拿起纸巾擦了擦手，仿佛随口问道：“对了，关于袭击你的那些怪物，除了之前报告中提到的，还有没有想起什么特别的细节？比如…它们有没有表现出异常的智慧？或者…有没有发现它们似乎…在寻找什么特定的东西？”
这个问题看似正常，却让徐缺心头再震。寻找特定的东西？这是在暗示星穹集团的目标可能不仅仅是制造混乱？还是在试探自己是否知道更多？
他努力回忆着（表演着）当时“混乱”的场面，脸上露出恐惧和痛苦：“当时…太乱了…光线又暗…我就记得它们非常狂暴…见人就攻击…速度特别快…其他的…我真的没注意到…对不起，处长，我太没用了…”他适时地表现出自责和懊恼。
周啸川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那目光似乎能穿透灵魂。徐缺全力维持着眼神里的恐惧、后怕和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愧，不敢有丝毫闪躲。
几秒钟后，周啸川才缓缓收回目光，脸上又露出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想不到就算了，不用自责，能活下来就是最大的成功。好了，你好好休息，争取早日康复。审查期不会太长，只要确认没问题，基地不会亏待有功之臣。”
他站起身，拍了拍徐缺的肩膀（力道不轻），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安心养伤，别想太多。外面的事情，有我们呢。”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没有再多看徐缺一眼。
房门关上，徐缺整个人几乎虚脱般地在病床上，内衣己经完全被冷汗湿透。
“妈的…这老狐狸…太可怕了…”他心有余悸地喘着气，“句句都是坑，步步都是套！”
周啸川的每一句话都值得反复品味。送饭是施恩，提及昨晚活动是警告，询问怪物细节是试探，最后那句“外面的事情有我们”更是充满了掌控一切的意味。
他肯定怀疑自己，甚至可能掌握了某些间接证据，但缺乏铁证，所以用这种方式来敲打、施压，试图让自己慌乱中露出马脚。
“想吓唬我？让小爷我自乱阵脚？呸！做梦！”徐缺缓过劲来，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头又上来了，“越是怀疑，老子越要稳得住！看谁能熬过谁！”
不过，经此一事，他也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周啸川的耐心是有限的，一旦他失去耐心，或者找到更确凿的证据，等待自己的绝不会是好吃好喝的病号餐。
必须加快速度！必须在周啸川彻底失去耐心之前，找到破局的方法，或者…准备好跑路的底牌。
他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起来，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下一步更冒险、但也可能收益更大的计划。
周啸川的清晨探视，如同一盆冷水，浇醒了他的侥幸心理，也点燃了他更强烈的斗志。
这场猫鼠游戏，进入了更危险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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