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出租屋门的那一刻，风裹着股酸腐味钻进来，呛得我下意识捂了捂鼻子。房东指着靠墙的窗户：“这屋便宜，就是窗户对着后院的垃圾堆，忍忍就过去了。”我顺着她的手看过去，玻璃上蒙着层灰，隐约能看见窗外堆得半人高的废品，塑料袋在风里飘着，像片皱巴巴的白蝴蝶。
把行李箱拖进来时，轮子碾过地板的裂缝，发出“咯吱”的响。屋子很小，摆下一张床和一张旧书桌就满了，墙角还长着霉斑，潮味混着窗外飘来的异味，绕在鼻尖散不去。我走过去擦窗户，抹布擦过玻璃，露出更清晰的垃圾堆——破纸箱、烂菜叶、废电池，还有被丢弃的旧玩具，在阳光下泛着油腻的光。
第一晚睡觉时，窗户关得严严实实，还拉上了厚窗帘，可半夜还是被一阵馊臭味熏醒。翻个身，看见窗帘缝隙漏进来的月光，照着窗外晃动的影子——是捡废品的老人，正在垃圾堆里翻找能卖钱的东西。我睁着眼睛到天亮，听着窗外塑料袋被风吹得“哗啦”响，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慌。
白天上班前，我会把窗户开条小缝通风，却总在出门时看见楼下的垃圾堆又高了点，苍蝇在上面嗡嗡转。有次下雨，雨水把垃圾泡得发涨，污水顺着墙根流，在窗户底下积成小小的黑潭，味道更重了。我蹲在门口刷鞋子，看见隔壁的阿姨也皱着眉路过，嘴里念叨着“这环境真是没法住”。
可我没资格挑。这是我能找到的最便宜的出租屋，每月三百块，刚好够我在交完房租后，还能留点钱给家里寄回去。每次给妈妈打电话，她问我住得怎么样，我都会笑着说“挺好的，窗户外面能看见树”，没敢提那堆日夜对着的垃圾——怕她担心，怕她知道我在城里过得这么难。
后来我在窗户上贴了层透明塑料膜，又在窗台摆了盆从楼下捡的绿萝，叶子小小的，却透着点绿。每次下班回来，看见那点绿，再闻着自己泡的菊花茶味，好像窗外的异味也淡了点。夜里加班回来，路过垃圾堆，有时会遇见捡废品的老人，他会冲我点点头，眼里带着点善意——原来在这满是异味的角落，也藏着不被注意的温柔。
其实住在这里也没那么糟。每天早上，能看见太阳从垃圾堆后面升起来，金色的光洒在玻璃上；每次收到工资，能多给家里寄点钱，听见妈妈在电话里笑着说“丫头不用这么拼”；每次看着窗台上的绿萝长出新叶子，都觉得日子好像也在慢慢变好。
现在，我还是住在这间出租屋，窗户依旧对着垃圾堆，可我己经能习惯那股味道。因为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等我再努力点，挣更多的钱，就能换间窗户对着阳光、对着树的房子，就能让妈妈不用再担心我住得好不好。而现在这间窗对垃圾堆的小屋，会变成我在城里打拼的纪念，提醒我曾经吃过的苦，也提醒我，只要不放弃，日子总会慢慢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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