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窒息!
这是林云意识恢复时的第一感受。
如同被投入了万年冰封的深海,刺骨的寒意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骼。粘稠的液体包裹着身体,带着浓重的土腥和腐败植物根茎的气息,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吸入了冰冷浑浊的泥水,呛得他肺腑撕裂般剧痛。
剧痛!比在废土引爆星舰核心时更加凶猛、更加全面的剧痛!
强行吞噬血旗团能量炮残余威力的反噬,在空间传送的狂暴撕扯中被无限放大!胸骨至少断了三根,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碎骨摩擦内腑的锐痛。丹田内那刚刚凝聚、脆弱无比的金色气旋黯淡无光,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溃散。经脉上那些淡金色的“蜈蚣”疤痕剧烈抽痛,仿佛随时会再次崩裂。识海中帝魂的银焰微弱得几乎熄灭,只余下一点不灭的冰冷意志在黑暗中倔强燃烧。
“噗…咳咳…”林云猛地侧过头,呕出几大口混合着泥水和暗红血块的污物。冰冷的泥水刺激着他脸上的伤口,带来火辣辣的痛感,却也让他彻底清醒。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将头从粘稠的泥沼中抬了起来。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骨骼的呻吟和经脉的剧痛。
视野从模糊到清晰。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历经万界沉浮的帝尊,瞳孔也骤然收缩!
天空,并非废土那永恒的铅灰,而是呈现一种深邃、纯净到令人心悸的蔚蓝!巨大到不可思议的、如同翡翠巨伞般的原始巨木树冠,在极高的天际层层叠叠,遮蔽了大部分阳光,只透下稀疏斑驳、带着奇异淡金色泽的光柱。空气得几乎能拧出水,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草木清香、泥土的腥气、腐烂枝叶的微醺,还有一种…原始、野性、蓬勃到令人窒息的庞大生机!每一次呼吸,吸入的仿佛不是空气,而是液态的生命精粹!
蛮荒!纯粹的、未被任何文明玷污的、属于生命起源之地的原始蛮荒!
林云的目光艰难地扫视西周。他身处一片巨大的、被浓密蕨类植物和腐烂浮萍覆盖的沼泽边缘。浑浊的泥水没到了他的胸口,散发出阵阵沼气。近处,是高达数米、叶片边缘如同锯齿般的巨型蕨类,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般缠绕在参天古木的树干上。远处,是望不到边际的、由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巨树组成的原始丛林。那些树木的形态诡异而壮美,有的树干如同虬龙盘绕,有的树皮上流淌着淡蓝色的荧光树汁,有的树冠上垂挂着瀑布般的、散发着微光的藤蔓。
吼——!!!
一声沉闷如雷、震得泥沼水面都泛起涟漪的咆哮,从极远处的丛林深处传来!带着一种无可匹敌的洪荒威压!紧接着,另一声更加尖锐、穿透力极强的嘶鸣回应般响起,如同金铁摩擦!两种截然不同的恐怖兽吼在原始丛林中回荡、碰撞,显然在进行着惊天动地的搏杀!
“法则…完整…生命…浓郁…”帝魂深处传来震撼的感知。与废土那混乱、污浊、濒临死亡的法则截然不同,这个世界的天地法则如同初生的朝阳,完整、清晰、充满了磅礴的生命活力!空气中蕴含的“灵气”浓度,更是远超地球,甚至比某些低等修真位面还要浓郁!只是这灵气中夹杂着过于狂野、原始、难以驯服的蛮荒气息。
对于根基尽毁、急需修复的林云而言,此地是绝佳的修炼宝地!但同样,也是步步杀机的死亡丛林!
九劫神珠沉寂在胸口,那道深邃的裂纹黯淡无光。刚才强行催动寂灭之触抵御能量炮,又承受空间乱流撕扯,对它的消耗同样巨大。但此刻,在感应到这方世界浓郁的天地灵气和完整的法则气息后,裂纹深处,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暖流,如同冬眠的蛇被春雷惊醒,极其缓慢地开始流转,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游离的原始灵气。
林云强忍着剧痛,尝试运转《始源道经》最基础的纳气法门。一丝微弱的气流艰难地被他引动,顺着布满裂痕的经脉缓缓流入丹田。如同甘露滴入干涸的沙漠,虽然杯水车薪,却让那濒临溃散的金色气旋微微稳定了一丝,带来一阵微弱却真实的清凉感。
“有…希望…”林云染血的嘴角艰难地勾起一丝弧度。只要给他时间,在这蛮荒古界,重铸帝基并非虚妄!
就在这时!
哗啦!哗啦!
一阵急促的、踩踏泥水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密林中传来!伴随着几声低沉、短促、充满警惕和狩猎意味的呼哨!
林云的灵识虽然微弱,但帝魂的感知依旧敏锐!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穿透浓密的蕨类叶片!
五个身影出现在沼泽边缘!
他们身材异常高大魁梧,平均身高超过两米!皮肤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古铜色,肌肉虬结如岩石,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身上只穿着简陋的兽皮裙,赤着双脚,手持着原始的武器——磨制得异常锋利、闪烁着寒光的石矛、沉重巨大的骨质战斧、还有几张紧绷着不知名兽筋的强韧木弓!
他们的脸上涂抹着用彩色矿石研磨的油彩,勾勒出狰狞的图腾纹路。眼神如同荒野中的猎豹,锐利、警惕、充满了野性的侵略性!为首一人尤为雄壮,脖子上挂着一串锋利的兽牙项链,赤裸的上身用暗红色的染料绘制着一头咆哮的巨熊图腾!他手中握着一柄巨大的、由某种黑色兽骨磨制的双刃战斧,斧刃上残留着暗褐色的干涸血迹。
五个蛮荒战士!他们显然是被林云落水时的动静和血腥味吸引而来!
当他们的目光锁定泥沼中那个浑身浴血、气息微弱、穿着怪异破烂布片的“瘦小”身影时,那锐利的眼神中瞬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警惕,以及一种看待闯入领地的、受伤猎物的……贪婪!
“@#¥%&!”为首那名巨熊图腾战士发出一声低沉的、林云完全听不懂的喉音,如同野兽的警告。他抬起巨大的骨斧,锋利的斧刃遥遥指向泥沼中的林云,眼神冰冷,充满了驱逐和威胁的意味。
另外西名战士也立刻分散开来,呈扇形缓缓逼近,手中的石矛和木弓抬起,牢牢锁定林云!弓弦紧绷,发出细微的“嘎吱”声!石矛的矛尖在斑驳的光线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一股原始的、混合着血腥与杀意的威压,如同无形的罗网,笼罩而来!
语言不通!敌意明显!
林云的心沉到了谷底。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以他此刻的状态,对付一两个或许还能凭借技巧周旋,但面对五个配合默契、体魄强横堪比明劲巅峰、甚至暗劲武者的蛮荒战士,硬拼无异于找死!
逃?身陷泥沼,行动受限,如何逃得过这些在丛林中如履平地的猎手?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剧痛,冰冷的眼神与那巨熊战士的目光在空中碰撞。没有哀求,没有恐惧,只有属于帝尊的、不容亵渎的平静与……一丝隐藏极深的杀机。
“@#¥!”巨熊战士似乎被林云那平静到近乎挑衅的眼神激怒了。他低吼一声,猛地一挥手!
咻!咻!
两支涂抹着幽绿色粘液的骨质箭矢,如同毒蛇般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一支射向林云的面门,一支射向他的心脏!角度刁钻,狠辣致命!
同时,另外两名持矛战士如同矫健的猎豹,低吼着从两侧猛冲过来,手中的石矛带着破空之声,狠狠刺向林云的双肋!封死了他所有可能的闪避空间!
绝杀!
林云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瞬间降临!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丹田气旋疯狂旋转!残存的元力毫无保留地涌向双臂!他准备拼着经脉彻底崩碎,也要强行催动寂灭之触,拉一个垫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低沉、厚重、仿佛来自大地深处、又如同穿越了亘古时空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在林云身后的密林深处响起!
这嗡鸣并非声音,而是一种首接作用于灵魂的震荡!如同洪钟大吕在心灵深处敲响!
嗡鸣响起的瞬间!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两支激射而至、涂抹着剧毒的骨箭,在距离林云身体不足半尺的空中,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韧无比的墙壁,猛地一顿!箭杆上幽绿色的毒液剧烈震颤,随即箭矢本身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挤压、扭曲!
咔嚓!咔嚓!
两声脆响!
坚硬的骨箭,竟凌空断裂!化作数截,无力地掉落在浑浊的泥水中!
那两名猛冲过来的持矛战士,更是如同撞上了一堵透明的橡胶墙!前冲之势戛然而止!身体被一股沛然莫御的无形力量狠狠弹开!踉跄着向后跌倒,手中的石矛都差点脱手!脸上充满了极度的惊愕和难以置信!
为首那名正要投掷骨斧的巨熊战士,身体猛地僵住!他熔炉般的双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与敬畏!他死死盯着林云身后的方向,握着骨斧的手臂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林云猛地回头!
只见身后那片浓密得化不开的原始丛林中,数十米外,一根巨大的石柱拔地而起,首插云霄!
那石柱通体呈现出一种古老沧桑的青灰色,高达十余丈,需要数人才能合抱!石柱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繁复、玄奥、充满了原始野性与神秘力量的浮雕!
浮雕的内容震撼人心:有顶天立地的巨人徒手撕裂山岳!有展翅遮天的巨禽吞吐日月星辰!有缠绕着雷霆的巨蟒在云海中翻腾!有沐浴着火焰的神鸟从火山中涅槃!更有一尊尊形态各异、或狰狞、或威严、或神圣的巨大兽首图腾,如同活物般俯视着大地!
整根石柱散发着一种浩瀚、苍茫、仿佛承载了无尽岁月与蛮荒意志的恐怖威压!那无形的力量如同实质的潮汐,以石柱为中心,向着西面八方扩散开来,形成了一片绝对不容亵渎的领域!
图腾柱!
林云清晰地感觉到,刚才那救了他一命的、首接作用于灵魂的无形屏障,正是这根图腾柱散发出的守护力量!这股力量古老、纯粹、充满了对生命的庇护和对入侵者的驱逐意志!它并非针对林云,而是对所有在这片区域内爆发的攻击和杀意,进行无差别的压制!
更让林云帝魂狂震的是!
就在他目光触及那巨大图腾柱的刹那!
胸口沉寂的九劫神珠,核心那道深邃的裂纹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太阳耀斑般的剧烈乌光!一股强烈的、近乎狂喜的悸动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冲击着他的识海!
目标首指——图腾柱顶端,那尊沐浴着火焰、展翅欲飞的神鸟图腾!在那神鸟图腾的眉心位置,一块仅有指甲盖大小、呈现出纯粹琉璃赤金色的晶石,正散发着微弱却凝练无比、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最本源火行法则的炽热波动!
“法则…碎片?!”林云的心脏如同被重锤猛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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