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回到赵家，谢婉婷和王晓红几乎瘫倒在炕上，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赵婶看到她们这副死狗样子，撇了撇嘴，没说什么，自顾自地去准备晚饭。但当她看到记工分的小本本上，谢婉婷和王晓红名字后面那可怜的“5”时，脸瞬间拉得老长。
吃饭的时候，气氛就有点不对了。
桌上依旧是稀粥窝头咸菜，连片菜叶都少见。
赵婶扒拉着碗里的粥，阴阳怪气地开口：“哎，现在这光景，粮食金贵啊。挣点工分不容易，有些人啊，吃得多干得少，净拖后腿。”
王晓红脑袋埋得更低了，脸涨得通红。
谢婉婷累得眼皮都懒得抬，慢悠悠地喝着粥，没接话。
赵婶见她没反应，说得更来劲了：“我说婉婷丫头，你看你细皮嫩肉的，就不是干农活的料。一天才五个工分，自己都养不活吧？这房租和饭钱……”
谢婉婷放下碗，抬起眼，看着赵婶，忽然笑了笑：“赵婶，您说得对，工分确实不好挣。尤其是我们刚来，啥也不会。不过您放心，我们会尽快学的。今天李队长还夸我学得快，有悟性呢。”
赵婶被噎了一下，李队长能夸她？鬼才信！
谢婉婷继续笑眯眯地说：“倒是赵西哥，身强力壮的，今天肯定挣了十分吧？真厉害！有赵西哥这样的壮劳力，赵婶您就等着享福吧！”
她这话看似夸赵西，实则把矛头引了回去——你儿子挣十分，我们新来的挣五分，不是天经地义？有什么可哔哔的？
赵婶脸色变了变，她儿子赵西干活实在，但脑子不太灵光，有时候被人哄着多干了活也不知道，工分倒是没少挣，但实际好处……
就在这时，赵西洗完手进来了，闷头坐下吃饭。
谢婉婷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状似无意地问赵西：“赵西哥，今天掰苞米，我看见村东头那个叫李老二的，老往你负责的那垄地凑，还老跟你换背篓，说他那个轻，你人好，帮你分担点？他可真热心啊。”
赵西愣了一下，憨憨地点头：“啊？是啊，李二哥是挺好的，说俺干活实诚，背篓沉，他跟俺换……”
“闭嘴！吃你的饭！”赵婶突然厉声打断儿子，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她可是知道那个李老二，是屯里有名的滑头，最爱占小便宜！什么换背篓分担？肯定是把快掰完的轻省垄换给自家这个傻儿子，把难掰的沉垄换走！这傻小子还乐呵呵地觉得人家好！
谢婉婷像是被吓了一跳，怯生生地说：“赵婶，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我看李二哥确实挺照顾赵西哥的……”
赵婶胸口剧烈起伏，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又狐疑地看向谢婉婷。这丫头是真无心还是故意的？她怎么知道李老二换背篓的事？
谢婉婷一脸无辜地回望，心里冷笑。她下午干活的时候，“正好”瞥见李老二忽悠赵西，当时没吭声，就等着这会儿用呢。
赵婶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只能狠狠戳着碗里的咸菜疙瘩。
谢婉婷心里舒坦了，继续慢条斯理地吃饭。想给我添堵？先把你自家那点破事理清楚吧！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第二天干活的时候，麻烦就找上门了。
昨天被谢婉婷“无意”点破偷藏玉米棒子的那个老娘们，姓钱，是屯里有名的长舌妇兼小心眼。她显然记恨上了谢婉婷，干活的时候，故意挤到谢婉婷旁边，不是“不小心”把玉米叶子甩她脸上，就是“没注意”踩她的脚，嘴里还不干不净地指桑骂槐。
“哎哟，这城里来的小姐就是金贵，干点活跟要了命似的！” “手脚慢得跟蜗牛爬似的，还好意思吃饭？” “瞧那狐媚子样，就知道勾搭男人帮忙……”
王晓红气得首哆嗦，想反驳又不敢。
谢婉婷一开始懒得理她，但被惹烦了，眼神也冷了下来。
她停下动作，首起腰，看着钱婆子，忽然大声问道：“钱婶子，您昨天拿回家那几棒小玉米，煮着吃香不香？甜不甜？我看您揣怀里捂得挺严实的。”
这话声音不小，附近几个社员都听见了，顿时发出嗤嗤的笑声。
钱婆子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尖声道：“你放屁！谁拿玉米了！你个小贱蹄子血口喷人！”
“我有没有血口喷人，您自己心里清楚。”谢婉婷语气平静，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刮过她，“要不咱们现在就去搜搜？或者去找李队长和杨队长评评理？看看偷拿集体粮食该怎么处理？”
钱婆子顿时慌了，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你胡说！我没有！你敢污蔑我！”
“我是不是污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谢婉婷逼近一步，虽然比钱婆子矮瘦，但那气势却压得对方喘不过气，“钱婶子，我劝您消停点。大家出来干活都不容易，何必互相为难？您要是再找我麻烦，我可不敢保证我这张嘴，明天会不会说出点别的什么。比如……您家自留地里那几棵……”
她话没说完，但威胁意味十足。
钱婆子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瞬间噤声，眼神里充满了惊骇和恐惧。她家自留地偷偷多种了几棵苞米，这死丫头怎么会知道？！难道她真的能掐会算？！
她看着谢婉婷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心底冒起一股寒气，再也不敢撒泼，灰溜溜地躲到另一边干活去了，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周围看热闹的社员们都惊疑不定地看着谢婉婷，心里对这新来的女知青多了几分忌惮。
这丫头，看着笑眯眯的，下手可真黑啊！而且邪门得很，好像啥都知道！
王晓红看着谢婉婷，眼睛里充满了崇拜的小星星。
谢婉婷拍了拍手上的灰，深藏功与名。
小样儿，跟姐斗？姐可是开挂的！
经过这么一闹，接下来半天，果然清静多了。连李队长吼人的频率都降低了。
谢婉婷终于能稍微喘口气，专心对付那些该死的玉米棒子。
虽然依旧累成狗，但心情畅快。
果然，对付奇葩，就得比他们更奇葩；对付找事的，就得一次性把他们打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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