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国栋的声音不大，甚至带着点怯懦，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林家掀起了滔天巨浪。他看着张婆子，眼神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质问和迷茫。
从小到大，他对母亲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母亲说东他不敢往西，母亲让他打狗他不敢骂鸡。可今天，女儿那精准到可怕的“预言”和“爆料”，像一把锤子，敲碎了他对母亲权威的盲目服从。
“娘，”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虽然依旧发颤，却多了几分坚持，“那钱……我藏得那么隐秘，除了我自己，谁也不知道……她一个刚出生的娃……咋会知道？”
他没说出口的是：如果这丫头片子能知道他藏钱的事，那她说的“被追债的砍死在臭水沟里”，会不会也是真的？如果娘说的“丫头片子留不得”是错的，那娘说的其他话，是不是也有可能是错的？
这些念头像藤蔓一样在他心里疯狂滋长，让他对母亲的绝对信任，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张婆子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被儿子这么问过，尤其是在这种“家丑外扬”的情况下！她张了张嘴，想骂儿子“不孝”、“糊涂”，可对上林国栋那双充满疑惑和恐惧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是啊，这丫头片子怎么会知道？这确实太邪门了！
短暂的沉默后，张婆子猛地反应过来，不能就这么被问住！不然她这个当娘的威严何在？
“放屁！”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尖声反驳，“她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子知道个屁！肯定是王娟这贱人早就发现了你藏钱的地方，故意教这丫头片子说的！哦不对，是她自己搁这儿装神弄鬼，想吓唬咱们，好留下这个赔钱货！”
她一边说，一边死死盯着王娟，试图用眼神给她施加压力：“王娟！你说！是不是你搞的鬼？你早就知道国栋藏钱了是不是？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这么做？我告诉你，别以为这样就能蒙骗过关！这丫头片子必须扔！”
她努力想用常理解释这诡异的状况，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王娟身上，以此来维持自己摇摇欲坠的权威。在她看来，一定是王娟搞的鬼，这个平时看着闷不吭声的儿媳妇，心里指不定藏着多少算计呢！
王娟被张婆子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但怀里女儿传来的温度给了她力量。她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我没发现，也没教笑笑说什么。娘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清者自清”的坦然，反而比张婆子的歇斯底里更有说服力。
【切！老虔婆又想甩锅！】苏笑笑的心声立刻在三人脑海里响起，充满了鄙夷，【我妈才没那么无聊！是你自己做贼心虚，想当然罢了！】
林国栋看着王娟平静的脸，又想起自己藏钱时的小心谨慎，心里觉得母亲的说法不太靠谱。娟儿虽然话少，但不是那种会搞阴谋诡计的人……
林伟业也觉得奶奶的话有点牵强。娘平时连跟奶奶大声说话都不敢，怎么敢搞这种事？而且，那丫头片子还说了他打架的事，娘也不知道啊……
张婆子见两人都没反应，心里更慌了，嗓门却更高了：“你们看！她这是默认了！王娟你个毒妇！为了个丫头片子，竟然想出这种歪门邪道来吓唬我！我今天非要撕烂你的嘴不可！”她说着，就拄着拐杖往前冲，想去撕王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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