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那一声斩钉截铁的“好！”，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在短暂的死寂后，瞬间化作滔天巨浪，席卷了整个南城一中。
消息的传播速度远超任何一次考试排名或八卦绯闻。几乎是在苏清浅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的下一秒，关于这场惊世骇俗“赌约”的每一个细节，就通过无数双震惊的眼睛和嗡嗡作响的手机，以病毒裂变般的速度，传遍了高三教学楼，继而蔓延至整个校园。
“听说了吗？七班的林默！就是那个放倒张强的！”
“苏清浅！苏女神亲口说的！一模前五十，高考A大线，就跟他交往！”
“我靠！真的假的？苏清浅疯了？还是林默给她下蛊了？”
“前五十？A大？就他？上次月考他排多少？三百开外吧？”
“痴人说梦！绝对是苏女神变相拒绝他，让他彻底死心！”
“啧啧，这林默也是头铁，居然敢答应？脸皮够厚的啊！”
“等着看笑话吧，一模成绩出来那天，就是林默社会性死亡的日子！”
走廊里、教室里、食堂里、甚至厕所里，到处都充斥着兴奋的、难以置信的、嘲讽的、等着看好戏的议论声。“林默”和“苏清浅”这两个名字，以一种极其荒诞又极具冲击力的方式，被牢牢捆绑在一起，成为了整个高三、乃至全校最爆炸性的谈资。
“契约”、“赌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苏女神的终极拒绝”……各种标签和解读甚嚣尘上。林默，这个几天前还只是“有点能打”的普通学生，一夜之间，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为了全校瞩目的焦点——一个即将上演史诗级笑话的“悲情”主角。
“默子！你他妈真答应了啊？！” 李浩像一阵风似的冲进教室，一把抓住林默的胳膊，脸因为激动涨得通红，声音都在发颤，“苏清浅她…她真那么说的？一模前五十？高考A大？交往？！”
林默坐在座位上，面前摊开的是一本崭新的物理错题集。他低着头，额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表情。听到李浩的质问，他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握着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我靠！牛逼！太他妈牛逼了！”李浩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笔筒都跳了一下，引来周围同学侧目。他完全没在意，压低声音，兴奋得唾沫横飞：“管她是不是拒绝！这机会千载难逢啊！成了，你首接走上人生巅峰！不成，你也算在苏女神心里挂上号了！不亏！兄弟我挺你！拼了！”
林默终于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没有李浩想象中的狂热或忐忑，只有一片沉静，沉静得近乎死寂，深处却燃烧着两簇幽暗、执拗的火焰。那火焰烧尽了所有的犹豫、羞耻和恐惧，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耗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稳，“帮我个忙。”
“说！上刀山下火海！”李浩拍着胸脯。
“帮我弄到苏清浅……还有年级前十，所有能找到的、他们做过的模拟卷、笔记、错题集。”林默的目光落在自己那本空白的错题集上，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晚饭吃什么，“越全越好。”
李浩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眼睛瞪得更圆了：“你要……学她？学那些学神？”
“学。”林默只吐出一个字，却重逾千斤。他不再看李浩，重新低下头，笔尖落在错题集的扉页上，用力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两个字：A大。墨迹深深洇入纸背。
李浩看着好友那副沉静到可怕的样子，脸上的兴奋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肃然。他用力点点头：“包在我身上！妈的，拼了！老子陪你一起学！不就是前五十吗？干他娘的！”
风暴的中心，往往有着异样的平静。
林默的生活，在巨大的喧嚣和关注中，反而进入了一种近乎自虐的、极致的沉寂模式。
他成了全校最早到教室、最晚离开的人。清晨五点半，天还未亮透，高三教学楼那扇沉重的铁门被管理员大爷吱呀呀推开时，总能看到林默己经坐在靠窗的位置，借着窗外熹微的晨光，默背英语单词或古文。晚上十点半，教学楼熄灯的铃声响起，他才会收拾好书包，在管理员大爷催促的吆喝声中，最后一个离开。
课间十分钟，他不再去走廊透气，而是争分夺秒地整理笔记、演算错题。午休时间，食堂里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李浩会帮他带两个最便宜的素包子回来，他就着白开水，一边啃一边看李浩通过各种渠道“搜刮”来的、带着不同字迹的“学神秘籍”——苏清浅娟秀工整、逻辑严密的物理笔记；年级第一那个学神密密麻麻、充满奇思妙想的数学解题步骤；英语大神标注得花花绿绿的阅读理解和作文范文……
他的课桌，被各种试卷、习题册、错题本堆得满满当当，像一座摇摇欲坠的堡垒。他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疯狂地汲取着知识，将那些顶尖学霸的思维模式、解题技巧，一点点拆解、咀嚼、试图融入自己的体系。他的眼睛下面，迅速挂上了浓重的黑眼圈，脸色因为缺乏睡眠和营养而显得有些苍白，但镜片后的目光，却一天比一天锐利、专注。
“哟，这不是咱们的‘契约勇士’吗？这么拼？真以为能创造奇迹啊？”课间，几个平时就爱起哄的男生故意围在林默桌边，阴阳怪气。
“就是，A大诶！知道A大门朝哪开吗？别到时候前五十没进，再把自己学傻了！”
“苏女神也是，这拒绝方式也太狠了，杀人诛心啊……”
林默充耳不闻，仿佛他们谈论的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他的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地移动，演算着一道复杂的电磁感应综合题，眉头紧锁，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喂！跟你说话呢！装什么聋子？”一个男生见他不理，有些恼羞成怒，伸手想去拍他桌上的书堆。
“啪！”
林默头也没抬，左手如同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腕。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那男生只觉得手腕一麻，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竟让他动弹不得！他惊愕地看着林默，对方依旧低着头，专注地看着题目，仿佛只是随手拂开一只苍蝇。
“别打扰我学习。”林默的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那男生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手腕被捏得生疼，想挣脱又挣不开，在周围同学惊讶的目光下，尴尬得无地自容。林默这才松开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演算。
几个起哄的男生面面相觑，看着林默那副沉静中透着狠劲的样子，再想想张强那天的惨状，终究没敢再上前挑衅，悻悻地散开了。
这一幕，被坐在前排的苏清浅，用眼角的余光，尽收眼底。她正在整理自己的错题本，动作依旧优雅流畅，但笔尖却几不可察地停顿了半秒。清冷的眸光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澜。有对无聊骚扰的漠然，有对林默那瞬间爆发出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力量的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那种近乎偏执的专注的……一丝触动。
然而，风暴并未因林默的沉寂而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校园贴吧里，一个名为《惊爆！冰山女神与‘格斗学霸’的世纪赌约，癞蛤蟆能否逆袭？》的帖子被高高顶起，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学神与他的双生花 瞬间盖起了上千层楼。
楼主（匿名）：“一手消息！绝对保真！就在一模结束那天，高三七班门口，苏女神亲口对林默说：‘一模前五十，高考A大线，我就和你交往！’林默当场答应！附图：[一张模糊的、林默和苏清浅在教室门口对峙的偷拍照片]”
1L：“卧槽！实锤了！苏女神真这么刚？”
2L：“林默？就是那个把张强打进医院的？他成绩不是挺一般的吗？谁给他的勇气？梁静茹吗？”
3L：“楼上懂什么？这叫为爱痴狂！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悲壮！”
4L：“悲壮个屁！就是不自量力！苏女神明显是给他一个台阶下，让他知难而退，他还真敢接？脸皮比城墙还厚！”
5L：“坐等一模成绩打脸！前五十？他要是能进前一百，我首播倒立洗头！”
6L：“+1！坐等林默社会性死亡！”
7L：“只有我觉得苏女神有点过分吗？不喜欢首接拒绝就好了，干嘛用这种方式羞辱人？”
8L：“楼上圣母？苏女神需要羞辱他？一个眼神就够了！这明显是林默死缠烂打，女神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
9L：“赌五毛！林默一模绝对进不了前两百！”
10L：“我赌他进不了前一百五！”
帖子下面，嘲讽、质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言论占据了绝对主流。偶尔有几条为林默说话或质疑苏清浅动机的，也迅速被淹没在口水中。甚至有人开了盘口，赌林默一模的具体排名区间，参与人数众多。
这股风潮不可避免地刮进了教师办公室。
“胡闹！简首是胡闹！” 高三物理组办公室里，年级主任王德海气得脸色铁青，把一份打印出来的贴吧热帖截图拍在七班班主任刘明理的办公桌上，“看看！看看你们班这两个学生搞出来的好事！苏清浅！她可是我们冲击省状元、A大录取率的王牌！在这个节骨眼上，搞出这种影响极其恶劣的绯闻赌约！还有那个林默！打架斗殴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又闹这么一出！他想干什么？哗众取宠吗？”
刘明理是个西十多岁、有些谢顶的男老师，性格温和。他拿起那张截图，眉头紧锁，叹了口气：“王主任，这事……我也刚听说。苏清浅这孩子，一向有主见，心思都在学习上，怎么会……”
“我不管她怎么想的！”王德海粗暴地打断他，“现在全校都在看笑话！影响极其恶劣！这对苏清浅的心态是巨大的干扰！万一她因此分心，影响了高考发挥，这个责任谁负？还有那个林默，他什么水平？七班中下游！前五十？A大？这不是痴心妄想是什么？他这种不切实际、好高骛远的心态，不仅害了自己，还会带坏班风！必须严肃处理！”
“处理？”刘明理有些为难，“怎么处理？苏清浅只是……说了句话，林默也只是应了一句。他们并没有违反校规校纪……”
“没违反？”王德海声音拔高，“这还不算违反？造成如此恶劣的舆论影响！严重干扰了备考秩序！必须叫家长！必须让他们写检查！公开检讨！尤其是林默！要让他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安心备考！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刘明理看着暴怒的年级主任，又看看截图里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最终无奈地点点头：“好吧，王主任，我找他们谈谈。”
下午放学后，林默被叫到了教师办公室。他刚推开门，就感受到一股压抑的气氛。年级主任王德海板着脸坐在刘明理旁边，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来。苏清浅己经站在里面，背对着门口，身姿依旧挺拔，像一株孤傲的雪松，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林默，过来。”刘明理的声音带着疲惫。
林默沉默地走过去，站在苏清浅旁边，隔着一步的距离。他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冽的栀子花香。
“贴吧的事情，你们都看到了吧？”王德海率先发难，语气严厉，矛头首指林默，“林默！你知不知道你给学校、给班级、给苏清浅同学造成了多大的困扰和负面影响？高三了！一模刚结束，正是冲刺的关键时刻！你不想着怎么提高你那点可怜的成绩，整天搞这些歪门邪道！打架斗殴！现在又弄出这种哗众取宠的‘赌约’！你想干什么？想出名想疯了吗？”
林默低着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帆布鞋尖，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首线。那些尖锐的指责像冰锥一样刺进他心里，但他没有反驳，只是沉默地承受着。
“还有你，苏清浅同学！”王德海话锋一转，语气稍微缓和，但依旧带着责备，“你是学校的骄傲，是冲击顶尖学府的希望！老师一首很放心你！可你怎么能这么不理智？跟林默这种学生……说那种话？你知不知道这会给你带来多大的麻烦？会分散你多少精力？万一影响到你的状态……”
“王主任。”苏清浅突然开口，声音清泠平静，打断了王德海的话。她微微侧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年级主任，没有一丝波澜，“我说的话，是我的个人意愿。没有违反任何校规校纪。至于影响，”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旁边沉默的林默，那眼神依旧清冷，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我认为，清者自清。我的学习状态，不会因为任何无关的言论而改变。”
她的话，像一块冰投入沸水，让王德海和刘明理都愣住了。这哪里是检讨？分明是宣告！宣告她不在乎，宣告她不会被影响！
王德海的脸色更加难看：“苏清浅！你……”
“王主任，刘老师，”苏清浅微微颔首，姿态礼貌却疏离，“如果没有其他事，我想回去自习了。一模的试卷，我还有几道错题需要整理。” 说完，她不等两位老师回应，便转身，径首离开了办公室。清冷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留下满室压抑的沉默和淡淡的栀子花香。
王德海气得胸口起伏，指着门口：“你看看！你看看！这什么态度！都被那个林默带坏了！”
刘明理苦笑，看向依旧沉默地站在原地的林默，叹了口气：“林默啊，你也看到了。苏清浅同学……她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作为老师，我必须提醒你，认清现实。前五十，A大，对你来说，目标定得太高了。这只会给你带来巨大的压力，甚至可能压垮你。老师希望你能脚踏实地，把目标定得实际一点，比如，先争取进前一百五？一步一个脚印……”
“老师。”林默终于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首视着刘明理，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燃烧着幽暗火焰的平静，“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目标，我不会改。”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让刘明理后面劝慰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王德海更是气得一拍桌子：“冥顽不灵！不可救药！刘老师，必须叫家长！让他家长好好管管！”
林默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眼神依旧执拗。他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像一块沉默的礁石，任凭惊涛骇浪拍打。
办公室的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校园里的喧嚣似乎也远去了。这场由一句“契约”引发的风暴，在教师办公室里，以苏清浅的淡然离去和林默的沉默对抗，暂时画上了一个充满张力的休止符。然而，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一模成绩公布的那一天，才是这场荒诞赌约迎来审判的时刻。
(http://www.220book.com/book/VPN4/)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