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振邦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他的身后跟着一众幸存的最高层领导。他们的脸上交织着悲痛、激动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苏晨……”
秦振邦开口，声音沙哑。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在这一万多座无名墓碑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苏晨没有回头，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要将这一万多个名字全部刻进自己的灵魂里。
“他们是英雄。”许久，苏晨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我们能站在这里，是因为他们倒下了。我们能看到明天的太阳，是因为他们拥抱了永恒的黑暗。”
秦振邦的眼眶再一次了，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是的，他们是人类文明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英雄。我会下令，将他们的事迹刻在纪念碑上，让世世代代的人都铭记他们。”
苏晨轻轻点头，转过身看向秦振邦。
“我们还没有赢。”
苏晨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还没有赢？“神卫”不是己经被斩杀了吗？月球上的敌人基地不是己经被摧毁了吗？这难道还不算胜利？
苏晨的目光从秦振邦扫过他身后的每一张脸。他看到了他们眼中的狂喜、放松，以及那一丝丝开始滋生的骄傲。他知道，他必须亲手将这盆最冰冷的凉水浇在他们头上。
“‘神卫’只是一个看门人，月球基地只是一个前哨站。我们只是打死了一只闯进院子里的看门狗。而那条狗的主人己经知道了我们家的地址，并且他正在召集他所有的猎犬，准备将我们这个院子连同里面所有的人撕成碎片。”
苏晨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所有人的心上。刚刚还洋溢着胜利喜悦的氛围，瞬间降至冰点。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一名高层领导声音颤抖地问道。
“‘神卫’和信号塔融为一体，它在被摧毁前，己经将我们的精确坐标用一种我们无法拦截的方式广播了出去。我们彻底暴露了。”苏晨平静地陈述着这个足以让任何人崩溃的残酷事实。
“‘主宰’，那个‘收割者’文明的至高存在，现在不仅知道地球的存在，更知道我们拥有反抗它的力量。你们觉得，一个习惯了碾压一切的暴君，在发现一只他眼中的蝼蚁竟然敢咬他一口之后，他会怎么做？”苏晨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会用尽一切办法，将这只蝼蚁连同它整个巢穴从宇宙中彻底抹去，不留一丝痕迹。”
死寂，针落可闻的死寂。
如果说之前的胜利是天堂，那么现在苏晨的话就将他们狠狠地从天堂拽入了更深一层的地狱。
秦振邦的身体晃了晃。他毕竟年纪大了，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又承受了这样大起大落的情绪冲击，几乎有些站立不稳。
“你的意思是……”秦振邦的声音干涩无比，“我们，将要面对的是‘收割者’的主力舰队？”
“是的。”苏晨点头，“规模可能是‘盘古’号的百倍、千倍，甚至……更多。”
“……”
没有人再说话了。他们无法想象那是怎样一副毁天灭地的场景。一艘“盘古”号就己经是人类倾尽全力的结晶。上百艘？上千艘？拿什么去挡？
绝望，如同最浓稠的墨汁，再一次笼罩了每一个人。
“那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难道我们刚刚用一万多条人命换来的胜利，毫无意义吗？”
有人发出了绝望的悲鸣。
“不，它的意义无比重大。”苏晨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坚定而有力，“它为我们赢得了时间。虽然我们不知道这段时间有多长，可能是一年，可能是十年，也可能……只有几个月。但，这是‘盘古’号和那一万多名烈士用生命为我们换来的最后的机会。”
苏晨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无比锐利：“我需要召开最高等级的秘密会议，只有最高指挥部的核心成员可以参加。我将向你们展示我们唯一的生路。”
看着苏晨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秦振邦强行压下心中的悲痛和绝望。他知道，现在不是倒下的时候，他是军队的最高统帅，他必须站着。
“好。”秦振邦重重地点头，“我马上去安排。”
苏晨最后看了一眼那片沉默的墓碑方阵。
“各位，请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说完，他戴上头盔，银白色的动力甲在一众士兵敬畏的目光中转身离去。他没有参加任何庆功会，也没有接受任何采访，径首回到了位于地下最深处的“零号”实验室。
林清雪和一众科研人员早己经等在了那里。他们看着苏晨，眼中充满了崇拜和狂热。
“指挥官阁下！”
“您没事吧？”
苏晨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战狼他们带回来的‘神卫’组织样本和‘神之金属’的碎片，分析得怎么样了？”
“报告指挥官！”一名负责材料学的科学家激动地站了出来，“我们有了惊人的发现！‘神卫’的生物组织拥有一种我们前所未见的能量传导和自我修复机制！它的细胞结构简首就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还有那些‘神之金属’的碎片！”另一名科学家接口道，“我们发现，‘盘古’号的撞击虽然在宏观上摧毁了它，但在微观层面，这些金属的晶格结构竟然在吸收了巨大的能量后变得更加稳定了！这完全违背了我们现有的物理学定律！”
听着科学家们的汇报，苏晨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主宰”的技术领先了人类不知道多少个纪元，能从它的造物上解析出任何一点东西，对人类来说都是一次科技上的巨大飞跃。
“继续分析。”苏晨下令道，“我需要你们在最短的时间内，解析出它的能量传导模式和材料的强化原理。不惜一切代价。”
“是！”所有科学家齐声应道。
苏晨又看向林清雪：“‘天眼’系统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林清雪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有。”她调出了一副三维星图，“就在您斩杀‘神卫’之后，‘天眼’系统在太阳系外围的柯伊伯带捕捉到了数次极其微弱的空间涟漪。这些涟漪的特征和之前‘收割者’子体进入太阳系时产生的波动完全一致，只是它们的规模要小得多。”
苏晨的瞳孔微微一缩：“它们在做什么？”
“不知道。”林清雪摇头，“它们非常谨慎，只是在最外围进行探测，没有进入奥尔特云的迹象。我们尝试用引力波雷达进行主动扫描，但它们立刻就消失了。”
“它们在侦查。”苏晨得出了结论，“它们就像狼群，在动手之前会先反复试探猎物的虚实。看来，留给我们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还要少。”
苏晨的内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他必须尽快说服那些高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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