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腿根的筋像是被人一根根往外抽。
萧诧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响，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只剩下自己的喘气声和心跳声。
一下，一下，砸着胸骨。
他丹田里最后一丝灵力都榨干了，现在就是个漏气的皮口袋。
不能停。
心里有个声音在吼。
血腥味混着灵力爆炸的焦糊气，在这片死水塘子里，比黑夜里的灯笼还亮。用不了多久，就会把周围的狼都引来。
两条腿的，西条腿的，都一样。
他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他凭着一股劲儿，专往烂泥坑里钻。腥臭的泥浆没过膝盖，锋利的枯枝划破皮肉，他也感觉不到疼。
他身上所有的知觉，都被胸口那道见骨的伤给占满了。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一脚踩空，从一道长满青苔的斜坡上滚了下去。
“噗通！”
后脑勺磕在石头上，他眼前一黑，差点就这么晕过去。
他狠狠咬破舌尖，铁锈味把他的魂又给拽了回来。
他抬起头。
这是一道石壁裂缝的底部，两边是十几丈高的陡壁，挂满黑绿色的藤蔓，头顶的天空被挤成一条线。这里比外面干，空气里有股不见光的霉味。
裂缝最深处，乱石和藤蔓半掩着一个黑洞。
一个天然山洞。
他心里那根快绷断的弦，松了那么一丝。
他手脚并用爬过去，拨开带刺的藤蔓，一股夹着野兽骚臭和腐烂味的冷风从洞里吹出来。
他不在乎。
只要能挡住外面的眼睛，就是龙潭虎穴，他也得钻。
洞里不大，伸手不见五指。他摸索着往里走，确认只有一个口，才背靠着冰冷的石壁，滑坐到地上。
安全了。
这个念头刚起来，浑身的骨头就跟散了架一样，每一寸肉都在抽搐。
不行，不能歇。
他哆哆嗦嗦地摸出几块阵盘碎片，是之前那个废阵盘的残骸。他把神识里最后那点渣子逼出来，在洞口布了个粗糙的警戒阵法。
这玩意儿挡不住人，但有东西靠近，至少能响一声。
做完这些，他再也撑不住，仰头瘫倒。
他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像个破风箱，每次抽气都扯着伤口疼。
但他笑了。
扯了扯嘴角，一个难看的表情。
他活下来了。
还发了笔横财。
他喘匀了气，顾不上治伤，颤着手解下瘦子的储物袋。
那个壮汉被炸成了渣，储物袋也跟着没了。
神识探进去，他那双没什么血色的眼睛，亮了。像饿了十天的狼看见了肉。
妈的，这个还算个人样！
“哗啦”。
他把里面的东西全倒了出来。
中品灵石二十多块，下品灵石堆成了一座小山。
三个白玉瓶。拔开塞子，一股药香。丹药圆润，是正经货。一瓶疗伤，两瓶回灵。
救命的东西。
他抠出五颗，三颗疗伤，两颗回灵，像吃豆子一样塞进嘴里。
丹药化开，一股暖流顺着喉咙下去，“轰”的一下散开。干涸的经脉像龟裂的河床，贪婪地吸着药力。胸口的剧痛，总算压下去一点。
他长出一口气，感觉自己半截身子己经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目光继续在地上扫。
几件备用法器，品阶不高。几块黑乎乎的炼器料子。两本功法，《青蛇剑诀》和《敛息术》。
这个《敛息术》，比他自己瞎摸索的强。
好东西，必须学。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瘦子的尸体上。
这，才是最大的收获。
一个炼气圆满的魂魄，对修炼《玄骨噬灵经》的他来说，是一顿大餐。
他没犹豫。
盘膝坐好，掐了个古怪的法印。
“以我玄骨，敕令幽冥，生魂为祭，噬！”
一个“噬”字出口，他掌心出现一个米粒大的黑点。他一掌拍在瘦子的天灵盖上。
“嗡——”
一股吸力从他掌心爆发。
瘦子的尸体猛地一颤，一道半透明的、带着怨毒的虚影，被硬生生从脑子里拽了出来。
那是他的神魂！
“不——！”
神魂无声地咆哮，挣扎。
萧诧脸涨得通红，腮帮子的肉绷得像铁块。吞一个完整的炼气圆满的魂，对他也是个硬活。
他脑子里像有根针在搅，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声音涌进来。
练剑、杀人、被背叛、猜忌、临死前的恐惧……
这些不属于他的东西，像一锅开水，要把他的脑子煮烂。
“给我碎！”
萧诧低吼一声，神识化作一把刀，在自己脑子里乱砍，把那些记忆碎片统统碾成粉末。
他不要这些垃圾，只要最纯的魂力。
不知过了多久，那神魂的挣扎停了，化作一股青烟，被他掌心的黑点吞了进去。
“呼……”
萧诧松开手，浑身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瘫在地上喘，但眼睛里，亮得吓人。
一股远比丹药更精纯的能量，在他体内炸开。
他的神识壮大了至少三成。干涸的丹田，被魂力转化的灵力填满。
炼气十三层的瓶颈，甚至松动了一丝。
痛快。
他咧嘴，扯到伤口，疼得首抽气，但那股子劲儿，怎么也压不住。
这就是魔功。
别人的死，就是他活下去的饭。
他正准备闭眼消化这股力量，身体猛地一僵。
在他刚才碾碎的记忆碎片里，一幅画面，自己跳了出来。
进入试炼前，一间密室。
瘦子、壮汉和那个女修，正对着一个穿血袍的青年行礼。
“血师兄，您放心。我们三人，必为您扫清障碍，助您夺丹！”
那“血师-兄”脸上挂着笑，声音像破锣：
“很好。记住，除了幽罗殿的‘鬼影’，其他人，都可杀。尤其是那个杀了血手人屠的‘骨先生’。殿主对他有兴趣，碰上了，把他人头带回来，有重赏。”
画面，停了。
萧诧的眼睛，猛地睁开。
一股凉气，从他尾巴骨，一首窜到后脑勺。
他后脖颈子的汗毛，根根竖起。
血师兄？
幽罗殿？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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