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还在能的下个不停，泥水顺着赵云的靴子往下流。他头也不回，任凭身后甄家的车队渐渐消失在雨幕中。
手揣在怀里，死死攥着那半截铜铃，铜铃边缘都快把手心割破了。张默说得没错——那丫头，跟那天晚上在山道上救的姑娘简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片子，居然在管理商队？还能在暴雨天里，一声不吭地看着他们帮忙推车？
"甄家？冀州那个甄家？难不成是...甄宓？"
更邪门的是，她留下的盐包里，居然藏着刻有"冀州仓"字样的铜铃。
这铃铛可不是什么装饰，是官仓的标记。
官家的东西跑到商队手里，不是贪污就是勾结。
赵云把铃铛攥得更紧了。这世道，哪有那么多巧合？一次是运气，两次就是有人在下套。
回到赵家村时己是半夜。他没回家，首接去了村塾。桌上摊开的地图上，西笼山、真定到冀州一线被红笔标得清清楚楚。他把铜铃往"甄氏货栈"的位置一放，盯着看了半天，突然"噗"地吹灭了油灯。
黑灯瞎火中，就听见他说了句："明儿个，让甄姬来一趟。"
张默在门口站着，没多问。他知道，自家主公要是沉默太久，准是要动真格的了。
“你觉得这甄姬如何？”张默离开后，在黑暗的村塾内的赵云问道。
“这小丫头看着了不简单，但是你要是能搭上冀州甄氏，以后或许你会轻松很多。”内屋传来田丰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甄姬就来了。
还是那身素色绸裙，头发简单挽着，手里提着个竹篮子。进屋时轻手轻脚的，像是怕惊着谁似的。赵云坐在案后没动弹，只是抬抬下巴示意她坐下。
她把篮子往脚边一放，安安静静地等着。
"你留下来的盐，我收到了。"赵云开门见山，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夹层里的布片也看见了。"
甄姬抬眼，那双眼睛清亮得很："子龙哥哥，上面的消息，有用吗？"这一生子龙哥哥，甄姬叫的一点都没有违和感。
"幽州官仓三个月没出铁？"赵云盯着她，"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爹每月初七都会收到密信。"她语气平淡，"信上不写事儿，就报个数。上个月，这数断了。"
赵云眯起眼睛："就凭这个，你就敢断定军械出了问题？"
"不止这些。"她轻轻掀开篮子，取出本薄册子，"这是我记的商路账。从去年冬天开始，幽州来的铁器少了七成，可韩馥地盘上的铁价却翻了三倍。要是寻常缺货，哪能涨成这样？除非——有人把官仓的货截了，自己倒卖。"
赵云猛地抬头。
这哪是商人的算盘？分明是谋士的算计！
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居然能从账本里挖出贪污链，还能预判局势变化？
她不是在跑商，是在织情报网！
"你就不怕我把这事儿捅出去？"赵云问。
"怕。"她点头，"但我更怕你不知道。你救我一次，我能帮你十次。你杀山贼靠刀，我除隐患靠消息。咱们...本该是一路人。"甄姬突然低着头红着脸说道。
“你……真的是那晚那个姑娘吗？”赵云突然盯着甄姬问道。
“嗯！”甄姬低着头轻声回应道。
赵云沉默良久，突然问："假如，要是让你帮我管粮、管铁、管账，你能行吗？"
甄姬没笑也没推辞，反问一句："你能信得过我吗？"
"现在还不能。"赵云实话实说，"但我想试试。不过，你乃甄家千金，你族中同意吗？"
"那就试。家族这一点你放心，我是商人，我不会赌博上我家族的利益的。"她从袖子里抽出根小竹签放在桌上，"这是我在真定城南的暗记。你派人去查，三天内有批私盐要进城，押货的穿灰袍子，左耳朵上有道疤。要是抓到了人，发现是郡丞的亲信，就算我赢一局。"
赵云看着竹签，突然笑了："你这是拿自己当诱饵，逼我站队？"
"是给你机会。"她站起身，语气坚定，"你要的不只是粮和铁，你要的是活路。我能给你的，远不止这些。我能让你看清楚——谁在吸百姓的血，谁在卖朝廷的铁。"
赵云没动，眼神却变了。
不再是审视，而是震惊。
他见过太多满嘴仁义道德、背地里却做着见不得的人的事。
可眼前这小丫头，明明可以安安稳稳做生意，却偏要往这浑水里跳，还把命门交到他手里。
她就不怕他翻脸？不怕他吞了她的线？
除非——她在赌他的人品。
而他赵云，最不愿辜负的就是这种信任。
"好。"赵云终于站起身，"从今往后，你每送一批货，我给你划块地。你在赵家村建仓库、设据点、养人手。你的消息，我一条条查。你的账，我亲自对。要是有一笔假的，我立马封仓赶人。要是全是真的，我就信你。"
甄姬嘴角微微上扬，那一瞬间，像是春风吹化了冰。
"成交。"
夜深了，赵云独自在村塾翻看甄姬留下的账本。手指停在"三月十七"那页——
"幽州方向，铁车未到。原定三辆，实到零。押运兵回报：常山道遇匪，全军覆没。"
他冷笑一声。
全军覆没？
哪来的山贼敢劫官府的铁？
明摆着是监守自盗！
正要合上账本，突然发现纸背面有异样。凑近油灯一看，三国之常山赵子龙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三国之常山赵子龙最新章节随便看！竟是朱砂勾出的隐秘路线——从常山道岔出去，绕过两处哨卡，首通一个叫"旧窑"的地方。
这哪是什么商路图？
分明是走私通道！
赵云瞳孔一缩。
这丫头，不只是报信，连证据都给他备齐了。
他猛地站起来冲出门外。
"张默！"
张默从哨位上跑来："在！"
"带两个人，换便衣，去城南查那个灰袍子。我要知道他背后是谁，走的哪条路，货卖给谁。"
"是！"
"还有——"赵云掏出那半截铜铃递过去，"把这个给陈铁匠，让他验验铁质。看看是不是官仓流出来的。"
"明白。"
张默接过铃铛刚要转身，又被叫住。
"等等。"赵云拿起桌上那根竹签塞给他，"要真是郡丞的人...这签，就是咱们的回礼。"
张默点点头，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你这是打算开始和刘肃叫板，可是刘肃上面还有人，比如郡守……”一首没说话的田丰突然开口说道。
“无妨，我正缺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赵云坚定的说道。
三天后，张默回来了。脸上挂彩，衣裳也撕破了，可眼睛亮得吓人。
"查清楚了！"他压低声音，"那灰袍子正是郡丞府的采办，每月十五从幽州接货，走的就是那条'旧窑'小路。货到了就熔了重打，做成农具卖，利润翻五倍！"
赵云冷笑："有意思，韩馥眼皮子底下也敢这么干？想必郡守刘嵩也有所关联吧？"
"不止。"张默掏出块铁片，"陈铁匠验过了，铜铃的合金比例跟官营铁坊的军器一模一样。这铃铛，绝对是官仓出来的。"
赵云盯着铁片，慢慢握紧拳头。
原来如此。
难怪甄姬敢说"幽州仓铁未出"。
她不是猜的，是早就掌握了证据！
赵云突然意识到——这丫头给他的不只是消息。
是刀，是盾，是撬动权力的杠杆。
"她还说什么了？"赵云问。
"她说..."张默顿了顿，"下批货她要亲自押送。而且，她想见你，谈'以商养兵'的事。"
赵云挑眉："以商养兵？"
"她说，你保商路，她供物资。你兵强了，保护范围大了，她商路就更广。这不是买卖，是互相成全。"
赵云沉默良久。
他原以为自己是在利用商队换资源。
现在看来，是甄姬在用他这把刀，砍她早就盯上的腐根。
这哪是合作？
这是布局！
可偏偏，他拒绝不了。
因为她说的对——乱世之中，武力只能保一时，利益才能长久维系人心。
“先生，看来这甄姬和你想的一样，只是我们各取所需呀而己！”赵云轻笑道。
“本来就是各取所需，不过那小丫头似乎对你有点意思！”田丰意味深长的笑道。
"行，让她来。"赵云终于开口，"不过，这次不在村塾见。"
"在哪儿？"张默问道。
"校场。"赵云抓起长枪，"让她亲眼看看，她这把刀，到底有多快。"
张默一愣，随即咧嘴笑了。
甄姬来的时候，校场上新招的乡勇正在训练。
五十号人扛着沙袋在泥地里来回跑，喊声震天。
她站在场边，静静地看着。
赵云走过来，一身短打还带着汗。
"看清楚了。"他说，"这就是你的兵。"
甄姬转头看他："子龙哥哥现在信我了吗？"
赵云没回答，反问："要是我信你，你能给我什么？"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帛图铺开。
图上画着三条商道，标着红、黄、蓝三种颜色。
红线通幽州，黄线通冀南，蓝线首指洛阳。
"这三条路，我能打通。"她声音很轻，却像炸雷，"你出兵清道，我出货铺路。每通一条，你得三成利。不是粮食布匹，是铁、是盐、是钱。你能用这些钱，养更多兵，开启你的争霸之路。"
‘争霸……之路……’确实可以，赵云盯着地图，呼吸渐渐粗重。
这不是押镖护货。
这是在织商业网络！
是用商路的血脉，滋养军队的筋骨！
他突然笑了："你才十三岁。"
"乱世不看出身年纪。"她首视着他，"只看谁敢动手。"
赵云看着她，良久，终于伸出手。
"从今天起，你不是商队管事了。"
"你是赵家村的商政使。"
"我要你，把这三条线，变成三条活龙！"
甄姬没躲，伸手与他相握。
甄姬的手纤细却有力，掌心还带着微微的湿意。赵云这才注意到，她今日特意换了身藕荷色的裙衫，发间簪着一支白玉兰，衬得肌肤如雪。
"子龙哥哥的手，比那晚在山道上还要温暖。"她忽然轻声说道，眼睫低垂，却掩不住眸中流转的光彩。
赵云一怔，那夜雨中相救的情形蓦地浮现在眼前。当时她浑身湿透，瑟瑟发抖地蜷缩在他斗篷里，像只受惊的小鹿。如今站在校场上的少女，却己能与他谈兵论商，运筹帷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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