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陷落,刘备南遁,张飞被擒,诸葛亮生死不明的消息,如同接连不断的惊雷,狠狠劈在了建业吴侯府的殿宇之上。
原本还抱有一丝侥幸,指望刘赵两家两败俱伤的江东文武,此刻尽皆失色,殿内一片死寂。
孙权脸色铁青,握着军报的手微微颤抖,那双碧眼之中,再无往日算计的精明,只剩下深深的惊惧与一丝绝望。
他环视下方,张昭等文臣低头不语,程普、黄盖等老将面带忧色,无人能献一策。
“难道……天真的要亡我孙氏基业吗?”孙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主公何出此言!”
一个清朗而熟悉的声音自殿外传来,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众人惊愕望去,只见一人身着寻常士子服,面容略显苍白消瘦,但身姿挺拔,目光锐利如电,不是那传说中己身首异处的周瑜又是谁!
“公……公瑾?”孙权猛地站起身,又惊又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不是……”
“让主公担忧了。”周瑜从容步入殿中,对着孙权深深一揖,“金蝉脱壳,不得己而为之。若不如此,岂能瞒过赵云、徐庶之眼,为我江东争取这最后的时间?”
原来,当日南阳兵败,周瑜深知赵云必不会放过自己,更料定江东内部必有惧战求和之声。
为保全有用之身,行险一搏,他令一容貌身形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死士易容顶替,上演了一出“断首求和”的戏码。
自己则带着少数心腹,藏匿于民间,暗中观察局势,同时秘密联络旧部,积蓄力量。
“公瑾无恙,实乃天佑江东!”孙权激动地走下台阶,紧紧握住周瑜的手,“然今局势危如累卵,蜀中己平,赵云下一步必是我江东!如之奈何?”
周瑜神色平静,目光扫过殿内众臣,最终落在地图之上:“主公,诸位,不必过于惊慌。赵云虽强,然其连年征战,士卒疲惫,新得荆、蜀,地盘骤扩,内部未稳,消化需时。此其一。”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长江:“其二,我江东有长江天堑,水军虽经南阳之挫,根基尚在,战船犹存!陆战,我或不如赵云;水战,江东儿郎何惧于他?”
“其三,”周瑜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决绝的锐气,“赵云欲一统天下,必不容我江东存在。
求和称臣,无异于自缚双手,待其消化完荆蜀,便是刀斧加身之时!唯有一战,方有生机!而且,未必没有胜算!”
“胜算何在?”老将程普忍不住问道。
周瑜眼中闪烁着智慧与疯狂交织的光芒:“赵云主力尽在西南,其北方并、幽、青、徐诸州,看似稳固,实则兵力分散!
我可效仿其‘暗度陈仓’之策!明面上,集结水陆大军于柴桑、濡须口,摆出决一死战的姿态,吸引赵云主力于长江沿线!”
他的手指猛地向北,点在广陵(扬州北部,临淮河)方向:“暗地里,可遣一员上将,精择死士,乘快船渡江,突袭广陵!
广陵若下,则可北扰徐州,西威胁州,震动中原!赵云后方不稳,必不能全力南顾!此乃围魏救赵,攻其必救!”
他又将手指向西南,点在交州(两广及越南北部)方向:“同时,可遣能言善辩之士,携带重宝,南下交州,说服士燮(交州军阀)起兵,袭扰赵云新得的荆州南部!令其首尾难顾!”
最后,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莫测的意味:“甚至……或可尝试联络……南中那位。”
“联络诸葛亮?”孙权一惊。
“非是联络,而是……或许可借其势。”周瑜目光深邃,“诸葛亮乃当世人杰,即便重伤垂死,亦不可小觑。其在南中,必不会坐以待毙。
若其能与孟获等蛮王联合,搅动南中,则赵云西南难安,于我江东,便是最大的助力!”
这一连串的组合拳,听得殿内众人心潮起伏,仿佛在绝望中又看到了一丝光亮。
“公瑾之策,虽险,却是我江东唯一生机!”孙权碧眼中重新燃起火焰,“便依公瑾之计!水陆大军调动,由公瑾全权负责!突袭广陵之将,公瑾以为谁人可当此重任?”
周瑜沉吟片刻:“此任务需胆大心细,勇猛果决,且对江北地形有所了解。凌统将军,可担此任!”
“好!便令凌统,精选五千死士,伺机渡江,突袭广陵!”
“另,遣薛综为使,南下交州,务必说服士燮!”
“传令三军,即日起,进入战时状态!各郡县加紧备战,囤积粮草!我要让赵云知道,江东非是荆、蜀,绝非他可轻取!”
孙权的命令一道道传出,整个江东这台战争机器,在周瑜“死而复生”的刺激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运转起来。
消息很快通过细作传到了刚刚进入成都的赵云耳中。
“周瑜果然未死!”赵云将情报递给徐庶,脸上并无太多意外,反而带着一丝“果然如此”的冷笑,“孙权拒绝了称臣,任命周瑜为大都督,总领江东军事,摆出了决一死战的姿态。看来,他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徐庶看完情报,眉头微蹙:“周郎复出,江东士气必为之一振。其战略意图也很明显,欲以长江天险阻我兵锋,同时以北袭广陵、南联交州甚至南中为奇兵,扰我后方,迫使我分兵。此确是老成谋国之法。”
赵云走到巨大的天下舆图前,目光扫过长江沿线,又看了看北方的广陵和西南的南中、交州。
“公瑾确是劲敌,此策若成,确能给我造成不小麻烦。”赵云缓缓道,“可惜,他算错了一点。”
“哪一点?”徐庶问。
“他低估了我军的速度,也低估了我平定内部的决心!”赵云眼中寒光一闪,“他想拖时间,想搅乱我的后方?我偏不给他这个机会!”
“传令!”赵云声音斩钉截铁,“第一,立即传书青州沮授、徐州张辽,严加戒备,尤其是广陵方向,若凌统敢来,务必将其全歼于江北!
第二,传令荆州徐晃,加大对江夏、长沙的 压力,做出随时可能东进的姿态,牵制周瑜主力!
第三,传令马超、李昭,加快南下速度,不必等完全平定南中,首要目标是找到刘备、诸葛亮,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绝不给周瑜任何联合的机会!”
“第西,”赵云看向徐庶,“元首,蜀中初定,百废待兴,安抚人心、整顿吏治、恢复生产至关重要。
此事,非你莫属!我给你留下田豫、高顺协助,务必在最短时间内,让蜀中成为我军稳固的后方和粮仓!”
徐庶肃然领命:“庶必不负主公所托!”
赵云最后将目光投向东方,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看到了那滚滚东流的长江,以及江对面那个复生的对手。
“周瑜,你既选择死战,那我便成全你!待我稳定蜀中,携雷霆之势东下,倒要看看,你这长江天险,能否挡得住我麾下虎狼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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