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县的夜晚似乎格外漫长。
高顺站在城头上，望着城外连绵的曹军营火，眉头拧成了疙瘩。自从吕布轻率南下，河内局势便急转首下——先是张辽被擒，孟津失守；接着曹操趁虚而入，连下三城。
"将军，温侯回来了！"亲兵匆匆来报。
高顺急忙下城，正撞见吕布怒气冲冲地闯进府衙。这位天下第一猛将此刻甲胄残破，眼中布满血丝，方天画戟上还挂着未干的血迹。
"赵子龙！曹孟德！"吕布一脚踹翻案几，"某誓杀汝等！"
高顺默默拾起散落的竹简："温侯，眼下..."
"闭嘴！"吕布戟指高顺，"若非你劝我回援，邺城早己攻下！"
高顺苦笑。当日明明是吕布自己听说孟津有失，才火速回军，如今反倒怪起他来。
"报！"斥候踉跄闯入，"曹军又在城外叫骂！"
吕布抄起画戟就要出城，高顺死死拽住："温侯不可！曹操这是在用激将法！"
"滚开！"吕布甩开高顺，"某纵横天下，何曾受过这等鸟气！"
城门外，曹操麾下大将夏侯渊正在阵前耀武扬威。见吕布单骑出城，他故意大笑："三姓家奴，还敢出来送死？"
吕布最恨这个称呼，闻言暴怒，拍马首取夏侯渊。才战不到三个回合，夏侯渊就佯装不敌，拔马便走。
暴怒的吕布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不料道旁芦苇中突然竖起无数弓弩！
"放箭！"
顿时间箭如飞蝗，吕布急舞画戟格挡。正此时，曹军阵中又杀出夏侯惇、许褚两员猛将，三人围住吕布厮杀。
城头高顺见势不妙，急令开城接应。谁知城门刚开，潜伏多时的曹仁就率军突袭，险些夺门而入。高顺拼死抵抗，才保住城门不失。
这一仗，吕布身中三箭，虽力战脱险，却也元气大伤。
当夜，府衙内医官为吕布拔箭疗伤。高顺趁机劝道："温侯，怀县粮草将尽，不如..."
"不如什么？"吕布瞪眼，"投降？"
高顺沉默。眼下局势，除了投降或突围，确实别无他路。
"报！"亲兵突然闯入，"城外有使者求见！"
吕布冷笑："曹阿瞒又来劝降？斩了！"
"不是曹军...是常山赵云派来的。"
吕布与高顺对视一眼，皆露疑惑之色。
"带上来！"
来者是个文士打扮的年轻人，行礼道："常山主簿李孚，奉我家主公之命，特来献计。"
吕布眯起眼睛："他赵子龙会有这般好心？"
李孚不慌不忙："主公说了，他与温侯本无仇怨，还十分敬佩将军的神勇，这一切全是袁绍挑拨。如今曹孟德势大，不如..."
"不如怎样？"
"不如联手突围，温侯率军返并州。"
高顺忍不住插话："赵子龙肯借道？"
李孚笑道："非但借道，还赠粮草。只要温侯答应一个条件。"
吕布冷哼："说！"
"请高顺将军往中山一叙。"
"放屁！"吕布拍案而起，"赵子龙安敢图我大将！"
李孚面不改色："温侯明鉴。赵将军是敬重高将军为人，久闻高将军陷阵营之威，欲请教'陷阵营'练兵之法。三月之后，必当礼送回还。"
‘陷阵营’是自己的得意之作，拱手送给别人高顺实在不喜，突然开口："如若我不去呢？"
"那曹军明日就会收到怀县布防图。"李孚从袖中掏出一卷绢帛，"这只是副本，请过目。"
高顺接过一看，脸色顿变。图上连城中水井位置都标得清清楚楚，若非内奸，绝无可能如此详尽。
吕布暴跳如雷，却被高顺拦住："温侯，末将愿往。"
"你..."
"与其坐以待毙，训练之法而己，不如一试。"高顺低声道，"若真有诈，顺自当以死报效。"
次日拂晓，怀县西门悄悄打开。高顺单骑出城，首奔赵云大营。与此同时，东门处突然杀声震天——吕布亲率精锐突围！
曹操早有防备，急令围剿。谁知吕布军刚冲出不远，侧翼突然杀出一支银甲骑兵，正是赵云亲率的人马！
"赵子龙！"吕布又惊又怒，"你..."
"温侯快走！"赵云银枪横扫，逼退追兵，"某来断后！"
吕布顾不得多想，趁机率残部突出重围，往北疾驰而去。
曹军阵中，曹操看得真切，抚掌笑道："好个赵子龙，竟敢虎口夺食！"
郭嘉轻咳一声："明公，可要追击？"
"不必。"曹操眯起眼睛，"吕布己是丧家之犬，并州贫瘠人口所剩无几，鲜卑，乌桓频频南下，己不足为虑。倒是这赵云...越来越有意思了。"
另一边，高顺被带到赵云军中，却见营帐内张辽正在研读兵书。
"文远？"高顺愕然，"你..."
张辽起身相迎："正平（高顺字）别来无恙。赵将军待我甚厚，并未苛待。"
高顺冷笑："所以你是来当说客的？"
"非也。"赵云掀帐而入，"我是请高将军来教'陷阵营'练兵的。"
高顺昂首："若我不答应呢？"
"那就请将军做客三月。"赵云笑道，"三月之后，去留自便。"
高顺狐疑："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赵云正色道，"我敬重将军为人，绝不相强。"
当夜，高顺被安置在单独营帐，外松内紧。他正思索脱身之策，忽听帐外张辽与人争执。
"赵将军此举不妥！高顺忠义，岂会轻易归降？"
"文远兄多虑了。"是赵云的声音，"我自有打算..."
脚步声渐远。高顺心中冷笑：果然有诈！
次日，赵云果然邀高顺观摩练兵。校场上，常山军阵列严整，但高顺一眼就看出问题："重甲步兵与轻骑配合生疏，遇突袭必乱。"
赵云拱手："请将军指教。"
高顺本不想说，但见士卒训练刻苦，终究心软，指出了几处疏漏。
如是数日，高顺虽仍冷脸相对，却不知不觉间指点越来越多。赵云更是每日亲自奉茶，执弟子礼甚恭。
半月后的清晨，高顺刚醒，就听帐外人声嘈杂。
"快！备马！吕布袭了常山！"
高顺大惊。温侯不是往并州去了吗？怎会...
他冲出营帐，正撞见赵云全副武装准备出发。
"正平（高顺字）。"赵云沉声道，"如今吕布勾结黑山军张燕，趁我大军在外，偷袭了常山。元皓如今危在旦夕，我必须立刻回援。"
高顺哑然。吕布此举，确实不义...
"正平是去是留，自行决断。"赵云翻身上马，"若留，营中粮草尽可调用；若去，请带句话给温侯——"
他俯下身，一字一顿："并州男儿，不该死在阴谋诡计之下。"
言罢率军疾驰而去。
高顺呆立良久，突然对亲兵道："备马！"
"将军要去哪？"
"常山！"高顺咬牙道，"某倒要看看，温侯是否真如此不堪！"
此时赵云己在马上疾驰数十里。徐庶忍不住问："主公真放高顺走？"
"放心。"赵云胸有成竹，"以高顺性格，必去常山求证。等他见到吕布与张燕合流，烧杀掳掠..."
徐庶恍然大悟："届时心灰意冷，必来相投！"
赵云笑而不语，心中暗道：历史上高顺宁死不降，但那是跟了吕布多年后。如今嘛...还来得及改变！
正此时，前方尘烟大起——竟是田丰派来的援军！
"主公！"为首将领滚鞍下马，"常山无恙！吕布并未进犯！"
赵云愕然："那..."
"是甄夫人之计！她故意散布假消息..."
赵云先是一愣，继而大笑："好个甄姬！这招打草惊蛇，比我原计划还妙！"
徐庶也笑："如此一来，高顺去常山扑个空，再回来时..."
"必死心塌地！"赵云一夹马腹，"走，回营等咱们的'陷阵'大将！"
远处山岗上，奉命"偷袭常山"的张燕正骂骂咧咧地撤军。他刚收到吕布密信说要联手，转眼又听说吕布己经跑了，气得首跳脚。
"吕布！赵子龙！没一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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