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鼎里的腥气越来越重。
林悦站在耳室角落，看着吴邪的手悬在鼎耳上方，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刚才通道里的寒意还没散去，此刻混着鼎内飘出的湿热气息，在她后颈凝成一片细汗。系统的警告音像根绷紧的弦，在脑海里反复震颤：【文锦现身倒计时15分钟，禁止干预关键人物接触。】
“天真，你愣着干啥？”胖子用工兵铲敲了敲鼎身，发出沉闷的“咚”声，“这鼎看着不轻，说不定里面藏着宝贝。”青铜鼎足有半人高，鼎口边缘结着一层青绿色的锈，锈迹里嵌着些暗红色的碎屑，看着像干涸的血。
吴邪没动，他的目光落在鼎身的蛇形符号上，眉头拧成个结：“这符号和刚才壁画上的不一样……你看这里，”他用手电筒指着符号的尾部，“多了个分叉，像被什么东西咬过。”
林悦的心猛地一缩。她记得系统给的资料里提过，这鼎是西王母用来“筛选祭品”的装置——只有沾染过陨玉气息的人靠近，鼎身的符号才会显现出这种“被咬过”的分叉。而文锦……她体内的“长生因子”正是靠陨玉维持的。
“咬过？难不成是那西王母宫里的蛇？”胖子凑近了些，鼻子抽了抽，“不对啊，这味儿……怎么有点像疗养院地下室的那股子馊味？”
他话音刚落，耳室深处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有什么东西在拖动锁链。张起灵原本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此刻猛地睁开眼，黑金古刀“噌”地出鞘，刀光在昏暗里划开一道冷弧。
“谁？！”吴邪瞬间转身，手电筒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耳室尽头的阴影。那里原本堆着半堵倒塌的石墙，此刻石墙后竟露出一道缝隙，缝隙里隐约有个蜷缩的人影。
“别紧张。”一个沙哑的女声从阴影里传来，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是我。”
人影缓缓站起来，拄着一根磨得光滑的木棍，一步一步挪出石墙。当光柱落在她脸上时，林悦听见吴邪倒吸冷气的声音——那是个女人，头发白得像堆雪，皮肤却皱得像块干树皮，只有一双眼睛还亮着，带着种近乎诡异的清澈。
“文……文锦阿姨？”吴邪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电筒都快握不住了，“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文锦没回答，她的目光越过吴邪，落在张起灵身上，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欣慰，又像悲悯。“你来了。”她对张起灵说，声音轻得像叹息，“比我预想的早了三天。”
张起灵握着刀的手松了松，却没说话。林悦注意到，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这是她第一次见他露出除了淡漠之外的表情。
“阿姨，你这些年到底在哪？三叔他……”吴邪还在追问，文锦却突然摆了摆手，转向青铜鼎：“别问了。你们看这个。”她走到鼎边，枯瘦的手指轻轻按在鼎身的符号上，那些暗红色的碎屑突然像活过来一样，顺着符号的纹路流动起来，在分叉处汇成一个小小的血珠。
“这鼎里，是‘它’的眼睛。”文锦的声音压得很低，“西王母用陨玉养了一种虫，能复制看到的一切……‘它’就是靠这个监视所有靠近长生秘密的人。”
胖子听得一头雾水：“‘它’？‘它’是谁？难不成是个虫子精？”
“是一股势力。”文锦转头看向吴邪，眼神突然锐利起来，“包括你三叔在内，很多人都在为‘它’做事，或者说……被‘它’控制。”她的目光扫过吴邪的脸，像是在确认什么，“你和你父亲很像，尤其是这双眼睛，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吴邪的脸色瞬间惨白。林悦看着他后退半步，后背撞到石壁，肩膀抖得像风中的叶子——她知道他在想什么，三叔的失踪、笔记里的谎言、那些若即若离的保护……原来都可能藏着一个更残酷的真相。
“那你呢？”吴邪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也是被‘它’逼的吗？你的头发……”
文锦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白发，笑了笑，那笑容比哭还让人难受：“这是代价。长生从来都不是礼物。”她顿了顿，目光转向耳室深处的黑暗，“陨玉能延缓变化，却不能阻止。我必须进去，在彻底变成怪物之前。”
“进去？进哪去？”胖子追问。
“西王母的寝宫。”文锦指向壁画上那座发光的玉门，“里面有真正的陨玉核心，或许……能找到解开这一切的办法。”她的视线最终落回张起灵身上，“只有你能带我进去。”
张起灵沉默地点了点头。
林悦站在阴影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系统的提示还在继续：【文锦进入陨玉后将开始“白化”，此为核心剧情节点，禁止干预。】她看着文锦那满头白发，突然想起自己帆布包里的围巾——深灰色，够长，或许能遮住那些刺眼的白。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系统就像被触碰的电闸，猛地弹出警告：【干预关键人物外观，将导致剧情线偏移，惩罚：味觉永久丧失。】
她赶紧收回目光，却撞见吴邪的眼神。他正望着文锦的背影，眼眶红得厉害，泪水在睫毛上打转，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掉下来。林悦忽然想起在沙漠里，他为她处理尸蹩划伤时说的话：“我从小就怕看别人哭，尤其是……亲近的人。”
原来再聪明的人，在真相面前也会变回那个无助的少年。
文锦己经走到耳室尽头，那里的石壁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门，门后是盘旋向上的石阶，隐约能看见顶端的微光。“走吧。”她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在吴邪脸上停了很久，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进心里，“别跟着，里面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
吴邪没动，只是死死盯着那道门。
张起灵跟上文锦的脚步，经过吴邪身边时，突然停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抚。
当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石阶尽头，吴邪终于忍不住，背过身靠在石壁上，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没哭出声，只是用手背死死捂着嘴，指缝里漏出压抑的呜咽，像一头受伤的小兽。
胖子想上前安慰，却被林悦悄悄拉住。她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过去——有些痛苦，只能一个人扛。
她走到吴邪身边，没说话，只是从帆布包里掏出水壶，拧开盖子递过去。水壶是张起灵昨天塞给她的，还剩小半瓶水，带着点淡淡的矿物味。
吴邪没接，只是低着头，泪水砸在地上的尘埃里，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林悦把水壶放在他脚边，默默退后两步。她看着石壁上的壁画，看着那些扭曲的蛇形符号，突然觉得这西王母宫像一个巨大的笼子，他们都是被困在里面的虫，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过早己写好的宿命。
而她这个“旁观者”，连递一条围巾的资格都没有。
石阶顶端传来隐约的响动，像是石门被推开的声音。林悦知道，文锦的“白化”开始了，而吴邪即将面对的，是比白发更残酷的真相——关于长生，关于谎言，关于他最亲近的人。
她蹲下身，捡起一块碎石，在地上轻轻划着。系统说她是局外人，可看着吴邪那颤抖的背影，她第一次觉得，所谓的“旁观”，或许比亲自经历更痛。
碎石在地上留下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迹，像一条没头没尾的蛇。
吴邪的呜咽声在耳室里低低回荡，像被捏住的风箱。胖子蹲在他旁边，从背包里摸出半包烟，想递过去又缩了回去——他突然想起这小子根本不会抽。最后只是拍了拍吴邪的后背，粗声粗气地说：“哭啥？文锦阿姨不是说了吗，是去‘找办法’，又不是去投胎。”
吴邪没应声，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林悦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发抖，指甲缝里还嵌着刚才抠壁画时沾上的朱砂，红得像血。她忽然想起在沙漠里，他也是这样，明明自己慌得厉害，却还强撑着给她处理伤口，用酒精棉擦过皮肤时，他比她还先皱眉：“疼吗？我轻点。”
原来再硬的壳，也有软的地方。
“天真，你看这个。”胖子突然指着青铜鼎，声音里带着惊讶。刚才文锦按过的符号处，那些暗红色碎屑己经凝固成一道蜿蜒的线，顺着鼎身爬向鼎口，像一条正在蜕皮的蛇。更诡异的是，鼎内原本弥漫的腥气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松脂的清香，闻着让人头晕。
吴邪猛地抬起头，泪痕还挂在脸上，眼神却瞬间清明：“这是……机关启动了？”他踉跄着走到鼎边，手电筒往鼎里照——鼎底铺着一层银白色的细沙，沙粒正在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能看见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碎片，正泛着幽微的光。
“陨玉！”吴邪的声音发颤，“是陨玉碎屑！”
林悦的心跳骤然加速。系统的提示突然弹出：【检测到陨玉能量波动，文锦“白化”进程加速，距离完全异变剩余40分钟。】她下意识看向石阶顶端，那里的微光己经变成了刺眼的银白，像有无数根光线正从石缝里往外钻。
“不行，我得上去看看。”吴邪突然抓起背包，转身就要往石阶上冲。
“站住！”胖子一把拉住他，“文锦阿姨说了不让跟！你上去添什么乱？”
“可她……”吴邪的声音哽在喉咙里，他看着那片银白色的光，眼眶又红了，“她是我三叔的女人，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不能让她一个人……”
林悦站在原地，手指攥得发白。她知道吴邪一旦冲上去，会看见什么——文锦的皮肤像融化的蜡一样剥落，露出下面青白的肌理，那双清澈的眼睛会变得浑浊，最后彻底失去人形。系统的警告己经变成了红色：【禁止进入陨玉辐射范围，违者将触发强制脱离机制。】
“你上去也没用。”林悦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干涩，“文锦阿姨说，只有小哥能帮她。”
吴邪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像是没反应过来。
“你看这鼎里的漩涡。”林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着青铜鼎，“这应该是某种定位装置，能感应陨玉的位置。文锦阿姨让小哥带她去，肯定有道理。你现在上去，说不定会干扰他们。”她故意说得很慢，每个字都斟酌过——既没撒谎，又在暗暗阻止。
胖子也帮腔：“丫头说得对。咱现在能做的，就是在这儿等着。真要是有啥事儿，小哥肯定会下来喊咱们。”他顿了顿，拍了拍吴邪的肩膀，“你忘了？那可是小哥。”
“小哥……”吴邪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慢慢定下来。他看着石阶顶端的银光，又看了看青铜鼎里的漩涡，最终还是松开了抓着背包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林悦悄悄松了口气，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刚才那一瞬间，她差点就要违反系统警告——如果吴邪真的冲上去，她大概会忍不住跟着，哪怕知道会被强制脱离，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里。
“这沙子转得越来越快了。”胖子突然指着鼎底，“你看那碎片，好像在变大？”
青铜鼎里的银白色细沙旋转得越来越急，形成一道漏斗状的漩涡，中心的黑色碎片果然在缓慢膨胀，己经有拇指大小，表面的纹路越来越清晰，和林悦帆布包里那块陨玉碎块一模一样。更奇怪的是，碎片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像被高温烤化的玻璃，把吴邪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这玩意儿邪门得很。”胖子往后退了两步，“胖爷我怎么觉得……它在看咱们？”
吴邪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块碎片。林悦注意到他的瞳孔在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发现碎片表面的纹路正在流动，慢慢组成一个模糊的人脸——苍白，消瘦，眼睛像两个黑洞，正对着吴邪。
“那是……”林悦的呼吸一滞。
“是我。”吴邪的声音轻得像幻觉，“是……十年后的我。”
胖子吓了一跳：“啥玩意儿？你咋知道是十年后？说不定是哪个粽子的脸呢！”
吴邪没理他，只是伸出手，指尖几乎要碰到鼎口。就在这时，石阶顶端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像金属被撕裂的声音，刺破了耳室的寂静。那声音很短，却带着一种极致的痛苦，让人心头发麻。
吴邪的手猛地僵住。
“是文锦阿姨！”胖子的声音都变了调，“出事了！”
吴邪转身就往石阶上冲，这次胖子没拉住他。林悦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系统的警告音在脑海里炸开，尖锐得像要刺破耳膜：【警告！禁止进入陨玉核心区！重复，禁止……】
她没管。她只知道，前面那个踉跄的背影，此刻一定比她更痛。
石阶比想象中长，每一级都滚烫，像是被岩浆烤过。银白色的光越来越浓，照得人睁不开眼，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臭氧味，吸入肺里像针扎一样疼。快到顶端时，林悦看见吴邪突然停住，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她冲上去扶住他，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
那是一间巨大的石室，正中央悬浮着一块篮球大小的陨玉，通体银白，表面流动着液态的光泽，像一块被融化的月亮。陨玉周围站着两个人：张起灵背对着他们，身形挺拔如松；而他对面的文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她的头发己经完全变成了雪白色，皮肤像宣纸一样薄，能看见下面青色的血管，脸上的皱纹在迅速加深，原本清澈的眼睛变得浑浊，正一点点失去焦点。
“它……它来了……”文锦的声音变得嘶哑破碎，她伸出手想抓住张起灵，指尖却在触碰到他衣袖的前一刻僵住，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银白色的肌理，“别让它……找到……”
她的话没说完，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张起灵伸出手，似乎想按住她，却又猛地收回，指尖微微颤抖。
“文锦阿姨！”吴邪想冲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像撞在一堵透明的墙上，疼得他闷哼一声。
林悦也被那股力量推着后退了半步。她看着文锦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银白色的光点从她身上飘散出来，融入那块巨大的陨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喘不过气。系统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平静：【文锦“白化”完成，核心剧情节点确认。】
“为什么……为什么拦着我……”吴邪用拳头捶打着那道无形的墙，指骨都在发白，泪水混合着汗水往下掉，“让我过去……让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绝望的呜咽。
林悦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单薄的背影，突然想起自己的围巾。她没再犹豫，解下脖子上的深灰色围巾，悄悄绕到吴邪身前，轻轻围在他的脖子上。羊毛的触感很暖，能挡住一点石室里的寒气。
吴邪愣住了，泪眼朦胧地看着她。
“会没事的。”林悦说，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自己都不信的坚定，“小哥会处理好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系统明明告诉过她，文锦最终会彻底融入陨玉，再也不会出来。可看着吴邪那双通红的眼睛，她只想说点什么，哪怕是谎言。
张起灵似乎听到了她的话，微微侧过头。他的目光扫过吴邪脖子上的围巾，又落在林悦脸上，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却让她莫名地安心了一点。
就在这时，文锦的身体彻底化作了一团银白色的光，被陨玉完全吸了进去。陨玉表面的光泽变得更加浓烈，像一个正在呼吸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让整个石室微微震颤。
张起灵转过身，面对着陨玉，缓缓伸出了手。
“小哥！”吴邪失声喊道。
林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张起灵会走进陨玉，会失去记忆，会把这里的一切都忘掉。系统的警告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冰冷：【最终节点启动，禁止任何干预。】
她看着张起灵的手触碰到陨玉表面，看着他的身体被银白色的光包裹，看着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吴邪，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像错觉。
然后，他走了进去。
陨玉表面的光泽瞬间收敛，恢复成一块普通的黑色石头，静静地悬浮在石室中央，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吴邪瘫坐在地上，围巾滑到了胸口，他却浑然不觉。他看着那块陨玉，眼神空洞，像被抽走了灵魂。
林悦站在他身边，看着那道紧闭的“门”，突然觉得很冷。她蹲下身，捡起吴邪滑落的围巾，重新给他系好，打了个很紧的结。
“我们……该走了。”她说。
吴邪没动，只是喃喃地重复着：“她没了……小哥也进去了……都没了……”
林悦没再说话。她知道，有些伤口，只能靠时间慢慢愈合。而她能做的，只是陪着他，看着他，做一个沉默的旁观者。
石室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去，只剩下青铜鼎里那块陨玉碎片还在泛着幽微的光。林悦看着那块碎片，突然想起文锦最后说的话：“别让它找到……”
“它”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像一颗种子，悄悄在她心里埋下，带着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不知道，这个问题，将会伴随他们走过接下来的漫长岁月，首到所有的秘密都被揭开的那一天。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盗墓笔记：过客痕】》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http://www.220book.com/book/VQJP/)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