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手紧紧搂住女儿,宽厚的手掌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如同安抚一个终于归巢的雏鸟。王氏也走过来,一家三口紧紧相拥,无声的泪水浸湿了彼此的衣襟。这一刻,隔阂似乎消融了,只剩下血脉相连的温情与共同面对未知命运的决然。
十日后。
寅时初刻,万籁俱寂,整个伊人城还沉浸在睡梦之中,唯有苏府,己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亮如白昼。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映照着每一张或兴奋、或忙碌、或带着离愁的脸庞。
林晓玥(苏微)感觉自己像个被精心打包的顶级奢侈品,正经历着出厂前的最后一道、也是最繁琐的质检包装工序。
“小姐,抬抬手……哎,对,再抬高点……”春桃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激动,小心翼翼地指挥着。她和另外西个手最巧的大丫鬟,正合力将那件价值连城、繁复到令人窒息的大红嫁衣一层层、一件件地往林晓玥身上套。
嫁衣是最顶级的云锦,在灯光下流淌着水波般的光泽。金线、孔雀羽线、五彩丝线交织,绣满了展翅欲飞的凤凰、雍容盛放的牡丹、并蒂缠绕的莲花、还有寓意多子多福的葡萄松鼠……针脚细密得看不见,图案栩栩如生,华美得几乎不似人间之物。重量更是惊人,林晓玥内心疯狂吐槽:“这玩意儿是铠甲吧?!古代新娘子是特种兵吗?这还没上主武器凤冠呢!这强度比连续通宵赶三个大项目PPT还可怕!甲方爸爸都没这么压榨人的!”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千万别动!” 王氏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显然是哭过。她亲自拿着一柄触手生温的羊脂白玉梳,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梳理着林晓玥那头如最上等绸缎般顺滑的及腰长发。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仿佛手下不是头发,而是世间最易碎的琉璃。梳齿划过发丝,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带着一种离别的哀伤韵律。
林晓玥从面前巨大的西洋穿衣镜里看着王氏。这位苏家主母今日也盛装华服,通身的气派,但再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眼下的乌青和眉宇间深重的忧虑与不舍。这十天,王氏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女儿,无数次的欲言又止,最终都化作一声声叹息和无微不至的叮咛,从王府规矩讲到人情往来,从天气冷暖讲到饮食起居,恨不得把一辈子的经验都塞进女儿脑子里。
“娘……” 林晓玥心头一酸,那属于苏微的情感再次翻涌,脱口而出,声音带着真实的哽咽,眼圈瞬间就红了,“女儿……女儿舍不得您和爹爹。” 这话半真半假。真在对王氏苏波那份血浓于水的眷恋与即将离别的酸楚,假在……她灵魂深处那个叫林晓玥的社畜,其实正掐着秒表,恨不得立刻坐上花轿飞出这艘即将沉没的“苏家泰坦尼克号”。
王氏的手猛地一抖,那柄价值不菲的玉梳差点脱手掉落。她强忍着汹涌的泪意,努力扬起一个笑容,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下撇着,比哭还难看:“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平西王府……那是泼天的富贵,世子爷……定是个知冷知热的。嫁过去……是去享福的……” 她终究是说不下去了,声音哽在喉咙里,只是更轻、更柔地梳理着女儿的头发,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所有的祝福和不舍,都通过这柄玉梳,一丝丝、一缕缕地梳进女儿的生命里。
“享福?”林晓玥内心的小人儿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面上却适时地垂下眼帘,浓密卷翘的睫毛像受伤的蝶翼般簌簌轻颤,在雪白无瑕的肌肤上投下两弯忧伤的阴影,将那点“身不由己”、“为家族献身”的悲情女主角气质拿捏得恰到好处。奥斯卡欠她一座小金人!
终于,压轴大戏——凤冠,登场了。
纯金累丝镶嵌的底座,工艺繁复到令人眼花缭乱。上面密密麻麻缀满了大小均匀、莹润、每一颗都足以在伊人城换一座小院的极品东珠;鸽血红宝石如同凝固的鲜血,散发着灼灼光华;碧玺通透,翡翠凝翠……各色宝石交相辉映,珠光宝气几乎要刺瞎人的眼。这不仅仅是一件首饰,更是一件象征身份、地位和财富的重型艺术品!
当这顶沉甸甸、闪耀着夺目光辉的凤冠,被西个健壮仆妇合力,小心翼翼地、稳稳当当地戴在林晓玥那纤细的脖颈支撑着的头颅上时——
“嘎嘣……”
一声极其轻微、但清晰可闻的、来自颈椎的抗议声响起。
“嘶——!”林晓玥倒抽一口凉气,眼前瞬间发黑,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凤冠落地,人仰马翻”。她内心疯狂哀嚎:“卧槽!!!颈椎!我的老颈椎!这玩意儿是刑具吧?!绝对是!古代人结个婚是渡劫吗?这比被房东催租时扛着行李爬十楼还痛苦!KPI都没这么压脖子的!”
“小姐真美……像天上的仙女下凡了……”春桃和几个丫鬟看得目眩神迷,由衷地发出赞叹,眼中充满了羡慕。镜中的人儿,在大红嫁衣极致华美的衬托下,在那顶璀璨夺目、象征着无上尊荣的凤冠加冕下,那张本就倾国倾城的脸,被升华到了惊心动魄、艳绝尘寰的地步。所有的光华都仿佛被吸聚于此,她便是这方天地间最耀眼夺目的存在,让人不敢逼视。
然而,只有林晓玥自己知道,这华美到极致的“包装”之下,是她利用这十天时间,偷偷摸摸、争分夺秒准备的“生存物资”:
是她偷偷缝在内襟夹层里的几包强效和巴豆粉(王府库房总能找到药材),以及袖袋里用油纸仔细包好的、用苏微珍藏的几根上好银针改造成的“点穴针”——灵感首接来源于灵霄女帝在合欢宗见识过的各种“阴间小道具”。
对付一个凡人世子,绰绰有余!
贞操?
哼,老娘可是未来要把仙界魔界大佬都收做小弟的女人!区区凡人世子想用强?做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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