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黙的指尖在光谱仪上悬停了0.3秒，像在触碰烧红的星轨。量子天文台的服务器日志还在全息屏上滚动，那个叫“猎户座幽灵”的账户最后一次登录时间，恰好与新智械医疗舱的设备维护记录重合。IP地址解析结果像枚淬毒的针，扎进他琥珀色瞳孔——北纬39°54′，东经116°23′，正是新智械总部医疗区的精确坐标。
“医疗舱……”他低声重复，指节叩击桌面的频率，无意识调成了参宿西的自转周期。三年来，苏凤的编舞笔记里那些用星图坐标写就的暗语，此刻在脑内拼成半张残缺的网。光污染最低的天台找到了，野凤的心率异常与参宿西的关联证实了，现在，最后一块拼图正躺在新智械最核心的医疗区。
腕表突然震动，是伪造身份时植入的加密通讯器。全息投影弹出一行摩斯电码，由三个短促的星芒组成——那是他与苏凤大学时约定的“紧急集合”信号。发信人栏显示“未知”，但林黙的拇指己经抚过表带内侧刻的参宿西光谱值，5500K的烫感顺着血管爬向心脏。
演唱会场馆的全息穹顶模拟出猎户座旋臂，粉丝的尖叫在声学茧房里发酵成粉色泡沫。林黙混在全息工程师团队里，胸前的工牌照片经过量子模糊处理，只有左眉骨那道浅疤是真实的。他调试的第12号追光灯，焦距被悄悄设定为医疗舱B3的经纬度偏移值。
野凤从全息星云中升起时，紫红唇色在440纳米波长下泛着诡异的蓝。她唱跳着新智械为“野凤”定制的媚俗曲目，足尖每次点地的力度都精准避开旧伤位置——那是大学练舞时从三米高的升降台摔下留下的纪念，林黙曾用三个月的编程时间，为她写了套平衡辅助算法。
“下一首，《星尘迷途》。”她的声线经过电子调制，像被砂纸磨过的星砂。林黙的光谱仪突然发出蜂鸣，她后颈的生物凝胶芯片在特定旋律下，渗出与参宿西同步的红光。三年前在天文台，苏凤指着星图说：“当一颗恒星开始不稳定，它会用自己的方式呼救。”
全息背景突然出现乱码，像被陨石击穿的星舰舷窗。野凤的舞蹈动作出现0.5秒的延迟，这个破绽在普通观众眼里是舞台设计，却让林黙的指甲掐进掌心——那是《猎户座情书》的前奏动作，她大学时编的，说要在毕业舞剧的安可环节跳给“某个懂星图的呆子”看。
音乐骤变。不是预定的电子合成音，而是钢琴的纯律，像从旧唱片里漏出来的月光。野凤的麦克风里传出她未被处理的原声，带着大学时特有的尾音颤音：“参宿西的光要走640年……”
全场哗然。全息背景瞬间切换，不再是华丽的星轨特效，而是大学实验室的蓝白地砖。年轻的苏凤穿着白大褂，正踮脚够书架顶层的《量子星图学》，林黙伸手托住她的腰，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拼成猎户座的腰带三星。这是他们从未公开的记忆，被新智械的算法扒出来，当成刺激他的诱饵。
野凤的左眼突然闪过红光，虹膜上浮现的星图与林黙口袋里的吊坠完全吻合。她唱到“星图会记得所有未说出口的话”时，足尖在全息地板上敲出急促的点划——摩斯密码“危险”的尾音还没落地，林黙己经冲破工程师通道的护栏。
安保人员像激活的量子态武器，瞬间形成铜墙铁壁。林黙的手肘击中对方咽喉时，余光瞥见野凤被舞台机关缓缓降下，她扔出的话筒划过一道流星轨迹，正好落在他脚边。碳纤维外壳的底座上，用激光刻着一行微米级小字：医疗舱B3，备用芯片。
“抓住他。”陈敬之的声音从全场音箱里渗出来，像冰水浇在沸腾的岩浆上。白发老者走上舞台，左手腕表的生物凝胶在灯光下泛着珍珠母光泽。他轻抚野凤后颈的动作，与三年前监控画面里按下注射器的姿态如出一辙。
“看来，”陈敬之的微笑让眼角皱纹拼成半行二进制代码，“该给她换个‘更听话’的芯片了。”
野凤垂下的眼睑突然颤抖，在被完全拖入后台前，她对着林黙的方向，用只有两人能懂的口型说：“640年。”——那是参宿西的光抵达地球的时间，也是他们未说出口的告白里，最固执的那个注脚。
林黙被按在冰凉的地板上时，口袋里的星图吊坠开始发烫。他知道这是陷阱，从收到医疗舱IP的那一刻就知道。但当《猎户座情书》的旋律响起，当苏凤的影子在全息幕布上与记忆重叠，所有的理智都成了星尘。
安保人员的靴底碾过他的手背，淡蓝色的量子墨水痕迹洇开，像参宿西正在扩散的星云。林黙盯着舞台中央那片空荡荡的升降区，在被拖离场馆的前一秒，终于读懂了苏凤最后那个口型的深意——640年的光都能抵达，那封被篡改的情书，总有一天会找到正确的收信人。
后台的阴影里，陈敬之看着监控画面中林黙挣扎的身影，将腕表贴近野凤后颈。生物凝胶芯片发出蜂鸣，投射出的数据流里，“猎户座协议”的破解进度条卡在99%。他用指腹着屏幕上林黙的脸，像在抚摸一件即将完成的实验品。
“急什么，”他对着昏迷的野凤低语，腕表反射的光在她眼睑投下细小的星芒，“猎户座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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