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维修通道的冷光像被冻住的星屑，贴在锈蚀的金属壁上，量子线路的蓝光顺着裂缝渗出来，在地面织成断续的网。林黙的深色风衣扫过满地废弃的芯片残骸，指尖淡蓝的量子墨水蹭过管壁——是今早调试设备时沾的，此刻正与线路蓝光产生0.3秒的共振，像在回应某种未说出口的信号。
他左眉骨的浅疤在冷光里泛着白，三年前追踪苏凤时被新智械的安保激光划的，当时血滴在星图吊坠上，与参宿西的红光融成一团。现在吊坠就贴在胸口，隔着衬衫传来微弱的烫意，是里面微型芯片在感应通道深处的生物凝胶波动——医疗舱B3的方向，就在前方第三个检修口。
“林工，这边。”
暗角里钻出来个穿灰色工装的男人，工牌上的“周明”二字磨得发白，后颈隐约露出生物凝胶芯片的淡银色边缘，像块没长好的疤。是三天前林黙在暗网联系上的新智械边缘员工，据说他的妹妹曾是芯片实验体，现在还躺在医疗舱的昏迷舱里。
周明把一张折叠的全息结构图塞给林黙，掌心的老茧蹭过他的指尖：“B3的备用芯片在第7号培养舱下方，防护系统用的是‘星轨识别’——陈敬之的新程序，只有猎户座恒星的光谱能解锁。”他的声音压得低，喉结动了动，“我妹妹说，她在昏迷前见过苏凤，说她的发梢会渗星光蓝，像……像把星星揉碎了藏在头发里。”
林黙展开结构图，蓝光突然炸开，在空气中投射出医疗舱的三维模型：7号培养舱的下方果然有个标着“备用芯”的暗格，周围缠绕着三道红色的防护线，线端标着“光谱阈值：未知”。他指尖的量子墨水点在暗格上，模型突然弹出一行警告：“检测到猎户座协议关联信号”——是他大学时和苏凤一起写的代码，被陈敬之改写成了防护锁。
就在这时，通道深处的量子线路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蓝光瞬间变亮，地面的线路网突然收缩，拼成一串断续的点与划——是摩斯密码！
林黙猛地掏出光谱仪，镜头对准跳动的蓝光。屏幕上很快跳出解码结果：“·-· ··· ·- ···-·”（“星”的首字母），紧接着是第二串：“-··· ··- ··· ·-·”（“芒”）。是苏凤的节奏！大学时她练舞忘动作，就用足尖在地板敲摩斯密码，每次敲“星芒”时，脚踝的旧伤都会绷紧，连带着节奏也慢半拍——刚才的第二串密码，最后一个“·-·”果然延迟了0.5秒。
“是她！”林黙的琥珀色瞳孔在冷光里发亮，光谱仪的指针疯狂跳动，捕捉到线路中混杂的另一道信号——是生物凝胶芯片的波动，频率与苏凤三年前的一致，“她在试图联系外界，用通道的量子线路当介质。”
周明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拽进旁边的检修柜：“别出声！监控扫过来了！”
检修柜里弥漫着金属锈和冷却剂的味道，林黙透过柜门的缝隙看见，一道红色的扫描光从通道尽头扫来，是陈敬之的“意识追踪仪”，据说能捕捉到情绪波动超过60分贝的脑电波。他屏住呼吸，胸口的星图吊坠突然发烫，光谱仪的屏幕上，苏凤的摩斯密码还在跳：“芯片防护需参宿七光谱——爸爸说的”。
参宿七。林黙的指尖颤了颤，那是猎户座腰带最亮的恒星，光谱值是11000K，和参宿西的5500K正好是两倍关系。大学时苏凤总说，参宿西是“慢热的星”，参宿七是“热烈的星”，两个加起来就是“完整的猎户座”。
扫描光扫过检修柜，柜门的金属壁反射出红光，在林黙的银框眼镜上晃了晃。周明的身体在发抖，后颈的芯片边缘泛出淡红——是恐惧引发的生物凝胶反应。他凑到林黙耳边，气息带着冷意：“陈敬之昨天在测试‘意识遮蔽程序’，能把人的真实情绪伪装成‘服从指令’，很多员工都被强制植入了，我妹妹……就是因为反抗，才被关起来的。”
林黙的目光落在检修柜角落的一个银色胶囊上，是记忆胶囊，表面刻着苏凤父亲的名字“苏建明”——新智械的旧研发代号，三年前“被消失”的芯片核心成员。他伸手拿过胶囊，指尖的量子墨水刚碰到表面，胶囊突然亮起蓝光，投射出一段模糊的全息影像：
苏建明坐在实验室里，面前摆着生物凝胶样本，身后的屏幕上是猎户座星图：“凤凤，记住，生物凝胶遇星芒会显影——参宿七的光最烈，能把芯片里的隐藏代码照出来。陈敬之想用量子线路传输意识，你就用星光谱当钥匙，把他的防护网拆了……”影像突然被“星轨干扰”覆盖，最后传来苏凤的声音，带着哭腔：“爸爸，我记住了，参宿七的光谱是11000K……”
胶囊的蓝光灭了，林黙把它塞进风衣内袋，贴在星图吊坠旁边。两者同时发烫，像在完成某种跨越时空的呼应。
通道里的扫描光终于消失，周明拉开柜门，脸色苍白如纸：“我只能帮你到这了，B3的门禁需要我的虹膜，但进去后……你得自己应付防护系统。”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微型光谱传感器，“这个能捕捉星光谱，我偷偷从实验室拿的，你……你一定要救我妹妹。”
林黙接过传感器，指尖的淡蓝墨水蹭在周明的手背上：“我会的。”他看着通道深处医疗舱的方向，量子线路的蓝光又恢复了断续的闪烁，像苏凤当年在舞台上敲出的摩斯密码，“还有，谢谢你告诉我参宿七的事。”
周明摇摇头，转身要走，又突然回头：“林工，小心陈星的培养舱——我听说，那里面的意识载体，用的是苏凤的干细胞。”
陈星。陈敬之的女儿。林黙的心脏猛地一沉，之前在算法库看到的“实验体7号”，原来就是她。用苏凤的干细胞培育的载体，再植入苏凤的意识——陈敬之的计划，比他想象的更疯狂。
他走出检修柜，量子线路的蓝光在脚下织成路，通向医疗舱B3。胸口的星图吊坠和记忆胶囊一起发烫，光谱仪的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虚拟残影——是苏凤的，发梢渗着淡淡的星光蓝，左眼瞳孔里映着参宿七的红光：“林黙，小心陈星的培养舱，里面有‘意识陷阱’……”
残影很快消失，像被风吹散的星屑。林黙握紧手里的光谱传感器，指尖淡蓝的量子墨水与线路蓝光再次共振。地下通道的冷光里，他仿佛又看见三年前的苏凤，穿着舞鞋在舞台上敲摩斯密码，脚踝的旧伤绷紧，发梢的星光蓝在聚光灯下亮得像火。
“等着我。”他轻声说，声音在通道里荡开，与量子线路的嗡鸣融在一起，“参宿七的光谱，我会拿到的。”
前方医疗舱的方向，传来生物凝胶芯片的微弱波动，像在回应他的话。林黙整了整风衣，把全息结构图叠好塞进口袋，然后迈开脚步，顺着蓝光织成的路往前走——每一步，都离苏凤更近一点，离猎户座的星芒更近一点。
光谱仪的屏幕上，参宿七的虚拟光谱图正在慢慢生成，11000K的红光在冷光里泛着暖，像苏凤当年未说出口的告白，终于在三年后的地下通道里，找到了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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