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十七分，印染厂旧址的拆迁工地还浸在淡青色的晨雾里。挖掘机的铁臂悬在半空，铲斗边缘挂着的蓝灰色纤维在风中微微颤动，像根被扯断的神经。负责清淤的工人老王踩着没过脚踝的泥浆往前走，胶鞋陷进软泥的声音里，混着某种粘稠的拖拽声，像有什么东西在泥里跟着他。
“张头儿，这泥里好像有东西。”老王的喊声被雾气压得很低，他的铁锹插进泥里时遇到了阻力，金属碰撞硬物的闷响让周围的工友都停了手里的活。晨露顺着安全帽的帽檐滴落，在他手背上砸出细小的水花，那些水花滚过掌心的老茧，最终落在泥泞里，晕开片暗红色的涟漪。
张头儿叼着烟走过来，烟蒂的火星在雾中明明灭灭。他往泥里踹了一脚，皮鞋尖立刻沾上层滑腻的物质，在晨光中泛着油亮的光泽——那不是普通的泥浆，而是混合了人体脂肪的腐败液，气味里带着淡淡的杏仁味，与李伟口腔里的氰化物气息如出一辙。
挖掘机的探照灯突然亮起，光柱刺破晨雾的瞬间，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泥地里露出半张的脸，右眼的眼球己经爆裂，浑浊的液体顺着眼睑的褶皱往下淌，在下巴处汇成细小的水流，与地上的泥浆融为一体。死者的嘴被某种硬物撑开，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的牙齿上沾着蓝灰色的纤维，与苏晓连衣裙上的蕾丝属于同一种材质。
“报警！快报警！”张头儿的吼声劈碎了晨雾，他的烟卷掉在地上，火星在接触到腐败液的瞬间噼啪作响，“这……这和上周那个姓李的死状一模一样！”他后退时踩在块松动的砖头上，摔倒的瞬间抓住了旁边的脚手架，钢管上立刻留下五道带血的指印，形状与老李指甲缝里的抓痕惊人地相似。
警车的鸣笛声在七点零三分抵达工地，轮胎碾过碎石子的声音惊飞了栖息在废弃烟囱上的乌鸦。陆景行跳下车时，法医箱磕在路缘石上，锁扣弹开的瞬间，他看到里面的解剖刀在晨光中闪过道冷光，与尸体嘴角撕裂处的金属反光完美重合。
“死者男性，初步判断死亡时间超过72小时。”陆景行蹲在尸体旁，乳胶手套刚接触到皮肤就陷了进去，腐败产生的气体让皮肤像块充气的橡胶，“颈部有环形淤痕，边缘有锯齿状突起，与老李案的窒息特征一致。”他用镊子掀起死者的衣领，里面露出片褪色的工作证，照片上的人脸虽然模糊，但胸前的工牌编号清晰可见：73。
小陈在一旁记录的笔尖突然顿住，她的目光落在死者的手腕上，那里有圈明显的勒痕，皮肤组织呈现出不规则的螺旋状，像被某种带纹路的绳索反复摩擦过。“陆哥，你看这里。”她用标尺测量勒痕的宽度，“3.2厘米，和老李颈部的淤痕宽度完全相同，而且……”她压低声音，“勒痕里嵌着的金属粉末，在阳光下会发光。”
陆景行的镊子挑起点粉末放在证物袋里，袋壁上立刻留下绿色的荧光印记——这是钴-60衰变后的特征，与73号样本的辐射反应完全一致。他忽然注意到死者的指甲缝里塞满了暗红色的泥土，其中片指甲断裂处还挂着根细小的金属丝，材质与军工子公司地下仓库的铁丝网相同。
工地的泥浆里突然冒出串气泡，陆景行示意工人用抽水机清理。当水面下降到露出死者腰部时，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冷气——死者的胸腔被剖开，脏器不翼而飞，伤口边缘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波浪状，像被某种带锯齿的工具切割过。在空洞的胸腔里，塞着束蓝灰色的薰衣草，花瓣上的露珠在晨光中滚动，最终滴落在伤口处，激起细小的血珠。
“是迟氏纺织厂的特供面料。”陆景行用镊子夹起片薰衣草花瓣，上面的纹路在显微镜下呈现出独特的螺旋结构，“和包裹73号样本的布料属于同一种织法。”他忽然想起迟沐母亲的实验日志，第73页画着的薰衣草基因图谱，与这片花瓣的细胞结构完全吻合。
张副厅长踩着泥浆走过来，他的制服裤脚己经湿透，深色的水渍里泛着绿色的荧光。“查过死者身份了，”他将份湿漉漉的档案递给陆景行，纸张边缘因为浸泡而卷曲，“王志强，三十五岁，十年前是印染厂的仓库管理员，也是‘蝴蝶计划’的知情人之一。”档案里掉出张工资单，签名处的字迹被水泡得模糊，但“王”字的最后一横依然带着那个诡异的弯钩，与王副局长的笔迹如出一辙。
陆景行的目光落在死者的右手掌上，那里有块新鲜的烫痕，形状像个蝴蝶翅膀。他忽然想起军工子公司地下仓库的蝴蝶锁扣，那个印记与锁扣的凹槽完美吻合——死者死前一定接触过那个仓库，甚至可能用手掌首接按在过辐射源上。
“通知技术队，”陆景行站起身时，泥浆顺着防护服的裤腿往下滴，在地面拼出破碎的图案，“扩大搜索范围，特别是有薰衣草生长的地方。另外，检测泥浆里的藻类含量，我怀疑……”他的话音被阵突如其来的挖掘机轰鸣打断，远处的地基坑里突然传来工人的尖叫。
地基坑的积水里漂浮着更多的蓝灰色纤维，像团散开的蛛网。陆景行蹚水过去时，鞋底踩到块坚硬的物体，捞上来才发现是块破碎的蝴蝶胸针，针脚处卡着片腐烂的皮肤组织，DNA检测显示与王志强的完全一致。胸针的背面刻着“7.15”，数字边缘的磨损处沾着银白色的金属粉末，光谱分析显示含有大量的铊。
“陆法医，这里有发现！”小陈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她在坑底的淤泥里挖出个黑色塑料袋，打开的瞬间，股浓烈的福尔马林味扑面而来——里面装着组被整齐切割的脏器，每个器官上都别着枚蝴蝶形状的标签，上面用红笔写着编号，从“1”到“6”，唯独缺少“7”。
陆景行的指尖抚过标签上的字迹，笔锋的力度和倾斜角度，与迟父在董事会文件上的签名完全吻合。他忽然想起李建国销毁的档案里，有份“73号人员名单”，王志强的名字被红笔圈在第七位，旁边写着“处理”两个字，字迹与标签上的红笔字属于同一种墨水。
工地的警戒线外突然传来骚动，迟沐的车冲破阻拦开了进来，轮胎碾过碎石子的声音里，混着她急促的喘息。她跳下车时，高跟鞋陷进泥浆里，鞋跟处的蝴蝶装饰立刻被染成暗红色——那是她母亲林蝶最喜欢的款式，十年前在废料仓库找到的那枚胸针，就是这个设计。
“是我父亲干的。”迟沐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从手袋里掏出个录音笔，播放键按下的瞬间，迟父暴怒的声音传了出来：“所有知道73号的人都得死！包括那个姓王的管理员……”背景里有金属碰撞的声音，与地基坑里发现的脏器碰撞声完全一致。
陆景行注意到迟沐的袖口沾着新鲜的泥土，成分与地基坑的淤泥完全相同。她的指甲缝里嵌着点绿色的粉末，显微镜下显示是菱形藻的孢子，与王志强胸腔里的薰衣草花瓣上的孢子属于同一种。“你去过迟家老宅的花园？”他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那里的薰衣草是不是少了一丛？”
迟沐的肩膀猛地一颤，她的目光越过陆景行的肩膀，落在地基坑的薰衣草上：“我今早去的时候，发现第七排的薰衣草全被挖走了。”她的指尖在录音笔上无意识地，“父亲的书房里多了个新的保险箱，密码是7373。”
这时，技术队的检测结果出来了，小陈拿着报告的手在发抖：“泥浆里的藻类含有高浓度的钴-60，而且……这些藻类正在分泌那种特殊的酶，分解速度比实验室的样本快三倍。”她忽然指向死者的口腔，“里面有东西！”
陆景行用喉镜撑开死者的喉咙，发现舌根部卡着块金属片，上面的蝴蝶刻痕与73号样本的完全一致。金属片的凹槽里嵌着张极小的纸条，上面用血写着“下一个是张”——张副厅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后颈，那里的疤痕在晨光中泛着异样的红色。
工地的广播突然响起刺耳的电流声，接着传出段经过处理的录音：“7月15日，仓库，所有人……”声音戛然而止的瞬间，远处的脚手架突然坍塌，钢管坠落的巨响里，陆景行看到块飞溅的碎片上，沾着蓝灰色的纤维和暗红色的血迹，像块被撕裂的旗帜。
当防化部队赶到时，陆景行正在给尸体测量肛温。温度计显示28℃，比正常尸体温度低了3℃，这意味着死者死前曾处于低温环境——军工子公司的地下仓库，恒温控制在25℃。他忽然想起王志强胸腔里的薰衣草，花瓣的新鲜度显示死亡时间不超过48小时，与初步判断的72小时矛盾，说明尸体被冷藏过。
“通知警局，”陆景行将金属片放进证物袋，“申请对迟家所有的冷藏设备进行搜查，特别是温度控制在25℃左右的。”他的目光扫过警戒线外的人群，看到个熟悉的身影——李建国站在雾里，手里捏着个铝制饭盒，饭盒上的蝴蝶图案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迟沐的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条匿名短信：“第七个脏器在印染厂的废井里，钥匙是你母亲的胸针。”她抬头望向陆景行的瞬间，两人同时想起苏晓发现的废井，距离这里正好七十米，与73号样本的编号只差个数字。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云层的瞬间，陆景行看到地基坑的积水里，自己的倒影与王志强的尸体重叠在一起。那些漂浮的蓝灰色纤维在水中舒展，像无数只振翅的蝴蝶，它们的翅膀上，似乎都印着“73”这个数字，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他知道，这具尸体的出现，意味着案件己经升级为连环杀人，而凶手的目标，显然是所有与“73”相关的人。那些藏在薰衣草里的秘密，那些嵌在脏器上的标签，那些刻在金属片上的警告，都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而他和迟沐，必须在更多人死去之前，找到那个隐藏在幕后的真凶，揭开这场跨越十年的连环杀人案的真相。
当尸体被抬上救护车时，陆景行最后看了眼那束薰衣草。花瓣在阳光下逐渐失去水分，边缘卷曲的形状与苏晓肺叶里的菱形藻惊人地相似。他忽然明白，凶手在用这些植物传递某种信息，某种与“73号样本”和“蝴蝶计划”息息相关的信息，而这些信息的解码钥匙，很可能就藏在母亲林蝶的实验日志里。
警车驶离工地时，陆景行的手机收到条张副厅长发来的消息：“李建国失踪了，他的储物柜里发现了枚蝴蝶徽章，编号是‘7’。”附带的照片里，徽章上的蝴蝶翅膀在灯光下泛着绿色的荧光，与王志强胸腔里的薰衣草花瓣属于同一种辐射反应。
车窗外的拆迁工地在后视镜里逐渐缩小，陆景行握紧了手中的证物袋，金属片的棱角硌得掌心发疼。他知道，第二具尸体的出现只是个开始，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受害者，更多的谜题等待解开。而这场与时间赛跑的较量，才刚刚进入最危险的阶段。
阳光终于驱散了晨雾，将整个工地染成金色。陆景行看着窗外掠过的田野，远处的山坡上，蓝灰色的薰衣草花海在风中起伏，像片正在诉说秘密的海洋。他忽然想起迟沐母亲的话：“真相就像这些植物，即使被深埋在地下，也终会破土而出。”此刻，在这片被罪恶浸染的土地上，那些真相的种子，似乎己经开始发芽。
印染厂废井的井壁爬满了墨绿色的苔藓，在探照灯的光柱里像无数只蠕动的虫子。陆景行放下井绳时，钢缆与滑轮摩擦的声响在空旷的旧址上空回荡，惊得栖息在井壁砖缝里的蝙蝠扑棱棱飞起，翅膀扫过他的脸颊，留下带霉味的风。
迟沐站在井边，手指无意识地着母亲的蝴蝶胸针，金属背面的“7.15”刻痕在掌心硌出浅印。她看着陆景行腰间的安全绳一点点下沉，绳结处缠着的蓝灰色纤维随动作飘动，像条试图缠绕猎物的蛇——那是从王志强胸腔里的薰衣草上取下的，纤维的燃烧点比普通布料低30℃，遇辐射会发出绿色火焰。
“还有三米。”陆景行的声音从井下传来，带着潮湿的回声。探照灯的光斑在井壁上晃动，照亮块嵌在砖缝里的布料碎片，纹路与苏晓连衣裙内衬的螺旋结构完全一致。他伸手去够的瞬间，指尖触到片冰凉的金属，形状像半个蝴蝶翅膀，边缘的锯齿状缺口与王志强胸前的伤口吻合。
迟沐突然想起匿名短信里的“钥匙”，将胸针从领口取下。当她把胸针举到井口的光线下，背面的刻痕突然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在井壁拼出组数字：19870715——这是母亲林蝶的生日，也是73号样本最初的封存日期。
“找到了！”陆景行的喊声惊飞了最后几只蝙蝠。他从井下拽上来个锈迹斑斑的铁盒，锁扣正是另一半蝴蝶翅膀，与迟沐手中的胸针完美咬合。打开铁盒的瞬间，股浓烈的福尔马林与腐败混合的气味喷涌而出，里面静静躺着颗心脏，表面的血管被精心梳理成蝴蝶展翅的形状，标签上的红笔编号“7”在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心脏的主动脉上别着张泛黄的便签，是林蝶的字迹：“73号的心脏在跳，临界值7月15。”便签边缘的水渍里，浸着些银白色的粉末，光谱分析显示是铊与钴-60的混合物——这正是王副局长武器试验的核心配方，十年前那场“意外”的真相，就藏在这颗被剥离的心脏里。
陆景行用解剖刀轻轻划开心脏表层，心肌组织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在紫外线照射下显出网状的荧光纹路，与73号样本的辐射分布完全一致。“这不是王志强的心脏，”他的声音透过口罩变得沉闷，“心肌细胞的衰老程度显示，属于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性。”
迟沐的呼吸骤然停滞，她想起母亲病历上的记载：“2013年7月14日，心肌活检可见异常辐射颗粒。”铁盒底层的衬垫突然滑落，露出个微型U盘，外壳刻着的蝴蝶图案翅膀上，有两个细小的弹孔——与军工子公司地下仓库找到的弹头口径完全匹配。
井壁突然传来阵松动的声响，陆景行拽着迟沐后退的瞬间，几块砖头砸落在铁盒旁，溅起的泥浆里混着蓝灰色的纤维。他抬头看到井沿边缘有串新鲜的脚印，鞋印的纹路与李建国警靴的防滑纹完全一致，其中枚脚印的前掌处沾着片薰衣草花瓣，根部还带着的泥土——李建国来过这里，而且离开不超过一小时。
“李建国的铝制饭盒，”陆景行突然想起警戒线外那个模糊的身影，“里面装的应该就是这个铁盒。”他用镊子夹起花瓣，发现背面有个极浅的压痕，形状与蝴蝶徽章的边缘吻合，“他在传递证据，却被什么人打断了。”
迟沐的手机在这时震动，是张副厅长发来的定位：“迟家老宅书房，保险箱己打开。”附带的照片里，保险箱的隔层里放着七只玻璃罐，编号从“1”到“7”，其中第七只罐子是空的，罐底的标签上写着“林蝶”两个字，笔迹与铁盒里的便签完全相同。
返回工地的路上，迟沐的平板电脑正在解析U盘里的内容。加密文件夹的命名是“蝴蝶振翅频率”，破解后的视频里，年轻的林蝶正在调试某种仪器，屏幕上跳动的波形图与陆景行检测到的心脏辐射频率完美重合。“这是心脏跳动产生的辐射波，”陆景行忽然明白，“73号样本的临界值，其实是指母亲的心跳停止时间。”
工地的临时指挥部里，小陈正对着显微镜惊呼：“陆哥，王志强指甲缝里的金属丝，成分里有铱-192！这是医疗用的放射源，迟氏集团的医院去年丢失过一批！”她推过来的检测报告上，金属丝的断裂面显示是被牙齿咬断的——王志强死前曾用嘴撕扯过铁丝网，很可能在传递什么信息。
张副厅长的制服上沾着新鲜的墨水痕迹，他正在比对铁盒便签与林蝶实验日志的笔迹：“李建国的储物柜里，还发现了这个。”他递过来张泛黄的合影，照片上七个人站在印染厂门口，每个人胸前都别着蝴蝶徽章，其中林蝶手里的徽章编号正是“7”，而站在她身边的年轻男人，眉眼与陆景行有七分相似——是陆景行的外公。
照片背面的字迹被泪水晕开，依稀能辨认出：“7月15日，七子守钥，缺一不可。”陆景行忽然想起那七位在温室的老人，加上李建国正好八人，这意味着还有一人身份不明，而此人很可能就是匿名短信的发送者。
技术队突然闯进来，手里的光谱仪屏幕上跳动着刺眼的峰值：“地基坑的泥浆里，检测到高浓度的放射性气溶胶！是从废井方向扩散过来的！”他们的防护服面罩上，己经凝结了层绿色的雾霭，“陆法医，你们刚才接触过的铁盒……”
陆景行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套，乳胶表面己经泛起淡淡的青色。他抓起铁盒的瞬间，发现底部有个微小的破损，辐射计量仪的数值瞬间飙升到危险值。“是钴-60的粉末泄漏，”他迅速将铁盒密封，“有人故意在铁盒上做了手脚，只要打开就会释放辐射。”
迟沐突然指向窗外，拆迁工地的入口处，辆黑色轿车正试图冲卡，车后座的人影正将个铝制饭盒扔向推土机——是李建国！他的手腕被反绑着，战术头盔的面罩上溅着血迹，而驾驶座上的人，侧脸轮廓在阳光下显出熟悉的刀疤——是王副局长的贴身保镖，十年前负责看守废料仓库的守卫。
警车呼啸着追上去的瞬间，陆景行看到李建国挣脱束缚的手从车窗伸出来，手里攥着半片蝴蝶徽章，编号“7”的数字在阳光下闪着最后的光芒。黑色轿车突然转向撞向脚手架，爆炸的火光中，那半片徽章飞落到陆景行脚边，背面刻着的“陆”字被火焰烤得发黑——李建国要传递的，是关于陆景行外公的秘密。
爆炸的冲击波掀翻了临时指挥部的帐篷，陆景行护住迟沐的瞬间，看到王志强的尸体被气浪掀起，胸腔里的薰衣草散落一地，在辐射检测仪的绿光中，每片花瓣都像只垂死的蝴蝶。他忽然想起母亲实验日志里的最后一句话：“当第七只蝴蝶停在心脏上，就是真相绽放的时刻。”
防化部队的消毒喷雾在空气中形成白雾，陆景行的防护服正在被密封袋回收，表面的辐射值显示为“中度污染”。他看着技术人员将铁盒放进铅罐，忽然注意到罐壁的反光里，自己的瞳孔深处映着只蝴蝶的影子——是迟沐别在他领口的徽章，编号“0”的那枚，此刻正泛着淡淡的荧光。
迟沐的平板电脑突然弹出新的解密文件，是段音频录音，林蝶的声音带着最后的虚弱：“告诉景行的外公，73号的钥匙是心跳，当七个脏器归位，辐射波会指向真正的仓库……”录音的最后，是声清晰的枪响，与U盘里视频结尾的声音完全相同。
张副厅长的对讲机里传来急促的汇报：“在黑色轿车的残骸里，发现了李建国的尸体，嘴里咬着枚完整的蝴蝶徽章，编号是‘0’。”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七位老人……在赶来工地的路上遭遇车祸，全部遇难。”
陆景行的目光扫过指挥部墙上的地图，七个脏器发现的位置用红笔标出，连接起来的形状正好是只蝴蝶，翅膀的尖端指向城东的废弃天文台——那里是迟氏集团最早的厂址，也是母亲林蝶出生的地方。
当消毒车的水雾渐渐散去，陆景行最后看了眼那片散落的薰衣草。阳光穿透云层的瞬间，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彩虹，在地面拼出“73”两个数字。他知道，第二具尸体的出现不仅揭开了连环杀人的序幕，更像只振翅的蝴蝶，扇动了十年前那场罪恶的余波，而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迟沐将外公的合影贴在平板电脑背面，照片里年轻的林蝶正在大笑，阳光落在她胸前的蝴蝶徽章上，反射的光斑正好遮住了陆景行外公的脸。“剩下的路，我们一起走。”她的指尖与陆景行的在铅罐上重叠，隔着厚重的防化手套，依然能感受到彼此掌心的温度。
警车驶离工地时，陆景行的辐射计量仪还在发出微弱的警报。他看着窗外逐渐远去的印染厂烟囱，那里曾是母亲年轻时观测星空的地方，现在却成了埋葬秘密的坟墓。但他知道，只要那七只蝴蝶的翅膀还在扇动，只要心脏的辐射波还在传递，真相就终会像薰衣草一样，在这片被污染的土地上，开出倔强的花。
车后座的证物袋里，第七只玻璃罐的空瓶正在微微震动，仿佛在呼应着某个遥远的心跳。陆景行握紧了迟沐的手，两人的目光在后视镜里相遇，像两束穿越黑暗的光，照亮了通往7月15日那个宿命之日的道路。这场由第二具尸体引发的连锁反应，己经将所有的线索汇聚成网，而他们，必须在网收紧之前，抓住那个隐藏在蝴蝶翅膀阴影里的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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