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十的清晨，寒风裹着雪粒，刮得人脸颊生疼。离赵家庄八里地的郭家坳，本该是炊烟袅袅的时辰，却被一阵刺耳的踹门声打破了宁静。
“都给老子出来！磨蹭什么！皇军要征军粮，谁敢藏粮，就是跟皇军作对！”
王二狗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明显不合身的伪军制服，腰间别着把锈迹斑斑的短枪，正一脚踹在村民郭老栓家的木门上。木门“吱呀”一声晃了晃，裂开一道缝，露出郭老栓惶恐的脸。
郭老栓今年六十多岁，头发花白，手里还攥着没来得及放下的锄头。他看着门口凶神恶煞的王二狗，还有他身后西个端着枪的伪军、两个挎着军刀的日军士兵，腿肚子都在打颤：“王……王队长，俺家……俺家真没余粮了，去年旱灾，今年鬼子又抢了一回，就剩点够自己吃的了……”
“没余粮？”王二狗冷笑一声，伸手一把揪住郭老栓的衣领，把他拽到跟前，唾沫星子喷了郭老栓一脸，“你当老子瞎？昨天俺还看见你家小子从镇上买了米！赶紧把粮交出来，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郭老栓的儿子郭小虎才十六岁，昨天是去镇上给生病的娘抓药，顺便买了两斤糙米，哪是什么余粮。他连忙解释：“王队长，那是给俺娘抓药用的，就两斤米，真不是余粮啊！”
“还敢顶嘴！”王二狗抬手就给了郭小虎一个耳光，打得郭小虎嘴角冒血。郭老栓的老伴从屋里跑出来，抱住郭小虎，哭着求饶：“别打了！别打了！俺们交粮，俺们交还不行吗？”
王二狗这才松开手，得意地往院里走：“早这样不就完了？非要老子动手！”他领着伪军和日军，在郭老栓家翻箱倒柜，把仅有的两斤糙米、半袋红薯干都搜了出来，连郭老栓藏在床底下的几个鸡蛋也没放过。
“就这么点？”王二狗掂了掂手里的粮袋，不满地瞪着郭老栓，“你家不是跟赵家庄的游击队有联系吗？他们没给你送粮？赶紧说，游击队最近在干什么？有多少人？藏在什么地方？”
郭老栓心里一紧——郭家坳跟赵家庄向来交好，队员们偶尔会来村里买些东西，但他知道，要是说了游击队的事，不仅队员们会有危险，他们全家也活不了。他连忙摇头：“没……没联系！俺们就是普通村民，哪敢跟游击队有联系啊！”
“还嘴硬！”旁边的日军士兵不耐烦了，叽里呱啦地喊了几句，王二狗立刻点头哈腰地翻译：“皇军说了，你要是再不老实，就把你全家都带走！到时候可别怪老子没提醒你！”
郭老栓还是摇头，日军士兵气得拔出军刀，就要朝郭老栓砍去。就在这时，村口传来一阵哭喊声——王二狗带来的伪军正在抢其他村民的东西，有个村民反抗，被伪军打得头破血流。
王二狗眼珠子一转，对日军士兵说：“太君，别跟他浪费时间了，咱们去别家搜，肯定能搜到粮，还能问出游击队的事！”说完，他又瞪了郭老栓一眼，“你给老子等着，要是让俺查出你跟游击队有联系，俺饶不了你！”
说完，他领着人往村里走去。郭老栓看着被抢走的粮食和鸡蛋，又看着村口哭喊的乡亲们，心里又恨又急——他知道，王二狗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要是再让他们这么搜下去，村里的乡亲们就完了，说不定还会连累游击队。
他突然想起赵弘毅说过，要是遇到鬼子和伪军欺负人，就派人去赵家庄报信。他连忙把郭小虎拉到身边，压低声音说：“小虎，你快从后门跑，去赵家庄找赵队长，就说王二狗带着鬼子和伪军来抢粮，还逼问游击队的事，让他们赶紧来帮忙！路上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郭小虎虽然害怕，但也知道事情紧急，点了点头，擦了擦嘴角的血，从后门溜了出去，朝着赵家庄的方向跑。雪地里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很快又被寒风刮得模糊了。
王二狗领着人在村里搜了半个多时辰，抢了二十多袋粮食、十几只鸡，还有村民们攒的几块银元。有个年轻媳妇不愿意把家里的布拿出来，王二狗竟然伸手去摸她的脸，嘴里还说着下流话：“小媳妇长得挺俊啊，跟了老子，保你有吃有穿！”
年轻媳妇又羞又怒，抬手就要打他，却被旁边的伪军按住了。她的丈夫冲上来想救她，被日军士兵用枪托砸倒在地，嘴角淌着血，却还在骂：“王二狗，你这个汉奸！你不得好死！”
“汉奸？”王二狗脸色一沉，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老子当汉奸怎么了？老子跟着皇军，有吃有穿，比你们这些穷鬼强多了！你再骂一句，老子就崩了你！”
就在这时，一个伪军跑过来，对王二狗说：“队长，村里好像有人跑了，往赵家庄的方向去了！”
王二狗心里一慌——他知道赵家庄的游击队不好惹，要是真有人去报信，他们就麻烦了。但他很快又镇定下来，冷笑着说：“跑就跑吧！就凭赵弘毅那支破队伍，还敢跟皇军作对？咱们抢完粮就走，他们追不上！”
说完，他让伪军和日军把抢来的东西装上车，然后又踹了那个骂他的村民一脚，才领着人往村外走。村民们看着他们的背影，眼里满是仇恨，却没人敢追——他们手里没有武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粮食被抢走，看着亲人被欺负。
郭老栓站在村口，望着郭小虎跑走的方向，心里暗暗祈祷：“赵队长，你一定要快点来啊！再晚一点，乡亲们就撑不住了！”
寒风还在刮，雪粒打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疼。郭家坳的村民们站在雪地里，看着被抢走的粮食和被打伤的亲人，有的在默默流泪，有的在低声咒骂王二狗和鬼子，还有的在盼着游击队能快点来，帮他们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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