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的晨雾总带着淡淡的莲香。唐悠趴在窗边,看着江无妄蹲在池边移栽新采的灵荷,玄色衣袍的下摆沾了些湿泥,却丝毫不减他挺拔的身姿。小凤凰从她肩头飞起,金蓝羽翼掠过水面,惊起一串碎银般的涟漪。
“小心些,别把莲子震落了。”江无妄抬手接住扑来的凤凰,指尖被它亲昵地蹭着。这小家伙自陨仙谷后便黏他得紧,尤其是在唐悠炼制丹药时,总爱蹲在他肩头打盹,金蓝羽毛落得他满身都是。
“丹炉快好了。”唐悠转身回屋,案上的紫铜炉正冒着袅袅青烟,里面炖着用回魂花根茎熬的汤药——是给苏晚晴补身子的。自从小师姐醒转后,身子骨总有些虚,陆子明便日日缠着唐悠,求她炼些温补的药剂,连藏经阁的古籍都快被他翻烂了。
正用玉勺搅着药汁,窗外突然传来沈墨的大喊:“小师妹!掌门师兄!你们快看谁来了!”唐悠探头望去,只见沈墨拽着个穿青布衫的少年往竹屋跑,少年背着个药篓,眉眼间带着几分怯懦,正是当初在玄冰渊外遇到的药农阿竹。
“阿竹?你怎么来了?”唐悠迎出去,发现少年身后还跟着位白发老者,拄着根药锄,背上的药篓里装着株开着紫花的灵草,气息竟与回魂花有几分相似。
“唐姑娘,江掌门。”阿竹挠了挠头,脸颊泛红,“这是我爷爷,他说有株‘醒魂草’要给您,说是能稳固魂魄,对苏姑娘好。”老者对着唐悠拱手,声音沙哑:“小老儿阿木,多谢姑娘上次救了阿竹。这醒魂草长在幽冥宗旧地的石缝里,或许对您有用。”
江无妄的目光落在药篓里的灵草上,眉头微蹙:“幽冥宗旧地?那里不是早被夷为平地了吗?”阿木叹了口气,往炉里添了块炭火:“上个月起,那片废墟总冒黑气,夜里还有哭声,附近的农户都不敢靠近。我也是冒险采的这草,想着或许能帮上姑娘。”
唐悠捏起醒魂草的叶片,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魔气——与凌九霄身上的气息同源。她心中一凛,想起凌九霄消散前那句“我还会回来的”,难道他并未彻底陨落?
“阿爷,我们还要赶在天黑前回家呢。”阿竹拉了拉老者的衣袖,眼神里藏着不安,“昨天夜里,我好像看见废墟里有黑影在动,手里还提着个笼子,里面...里面像是有小孩子的哭声。”
江无妄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你看清楚那黑影的模样了吗?”阿竹摇摇头,声音发颤:“太黑了看不清,只记得他袍子上有个银色的‘幽’字,和您上次销毁的令牌一样。”
送走祖孙俩后,唐悠将醒魂草放在玉盘里,金芒从指尖溢出,草叶上的魔气渐渐消散,露出里面淡金色的脉络。“这确实是幽冥宗的地盘生长的灵草。”她抬头看向江无妄,“凌九霄很可能没死透,在利用旧地的魔气重聚神魂。”
江无妄正用灵力烘干沾湿的衣袍,闻言动作一顿:“他燃烧精血催动魔气,就算没死,神魂也该溃散了。除非...”他的凤眸闪过一丝冷意,“有人用活人给他献祭,帮他稳住残魂。”
沈墨抱着雷音铃跑进来,羊角辫上还沾着药草碎屑:“掌门师兄,小师妹,二师姐说她也想去幽冥宗旧地看看!”话音未落,苏晚晴便扶着门框走进来,脸色虽仍苍白,眼神却很坚定:“我体内的守魂人血脉对幽冥宗的魔气最敏感,或许能帮上忙。”
陆子明紧随其后,手里提着柄新淬炼的长剑,剑穗上系着的银簪反射着晨光:“我和晚晴一起去。上次让她身陷险境,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让她独自涉险。”他看向唐悠,语气带着歉疚,“之前是我太冲动,差点坏了大事。”
唐悠笑着摇摇头,将刚炼好的清心丹分给他:“大师兄也是担心二师姐。不过幽冥宗旧地凶险,我们得好好准备一下。”她转身从柜里取出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幽冥宗旧地的布防,“这是从凌九霄储物袋里找到的,里面有处地牢,很可能就是阿竹说的关押孩子的地方。”
三日后,西人带着弟子前往幽冥宗旧地。马车行驶在官道上时,唐悠掀开窗帘,看见路边的田埂上有个穿红裙的小姑娘在追蝴蝶,发间别着朵黄色的小雏菊,像极了她穿越前邻居家的妹妹。
“在看什么?”江无妄递过来块用灵蜜腌制的梅子,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唐悠指着窗外的小姑娘,笑道:“想起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总嫌作业多,偷偷跑到田里捉蚂蚱,被妈妈追着打。”
江无妄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小姑娘正踮脚去够花枝,发绳突然散开,乌黑的头发披了满肩。他的眼神微微一动,从袖中取出根银色的发带,上面镶嵌着细碎的月光石:“下次见到她,把这个送给她吧。”
唐悠接过发带,指尖触到冰凉的宝石,突然想起玄冰渊的寒夜,他也是这样不动声色地递来暖炉;毒瘴林的迷雾里,他将最干净的水囊塞给她;陨仙谷的裂缝前,他用身体护住她的模样。这些细碎的温柔,像春日的细雨,悄无声息地浸润了她的心。
傍晚时分,马车抵达幽冥宗旧地外围的小镇。镇子上空弥漫着淡淡的黑气,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只有镇口的老槐树下,坐着个穿蓝布衫的老婆婆,正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奇怪的符号。
“婆婆,这里的人都去哪了?”沈墨跑过去,雷音铃在怀里叮当作响。老婆婆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都跑了...上个月起,总有人家的孩子失踪,昨天王屠户家的小孙子也不见了,说是被个穿黑袍的人拐走的...”
她突然抓住唐悠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姑娘,你是修仙的吧?求求你救救那些孩子!我昨晚看见黑袍人往西边的乱葬岗去了,那里...那里有口枯井,总往外冒黑气!”
江无妄示意弟子们在镇外警戒,带着唐悠三人往乱葬岗走去。越靠近目的地,空气中的魔气越浓郁,地面上的野草都变成了诡异的紫黑色,踩上去发出“滋滋”的声响。
“小心脚下。”江无妄握住唐悠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灵力。唐悠低头,发现草丛里散落着些孩童的银锁,锁上刻着的生辰八字都被魔气侵蚀得模糊不清。
乱葬岗中央果然有口枯井,井口用黑色的符咒封着,符咒上的血色纹路正在缓缓流动,像极了引魂阵的变种。苏晚晴靠近时,突然捂住心口,脸色苍白:“里面有很强大的怨念...不止一个孩子...”
陆子明挥剑劈开符咒,井口立刻喷出浓郁的黑气,里面传来孩童的哭声,还有个沙哑的声音在念着诡异的咒语。江无妄祭出玄铁剑,金芒劈开黑气:“下去看看!”
枯井底下竟是处宽敞的地牢,石壁上插着燃烧的鬼火,照亮了角落里蜷缩的十几个孩子。他们都被捆着手脚,嘴里塞着布团,眼里满是恐惧。地牢中央的石台上,蹲着个黑袍人,正用匕首往个青铜鼎里滴着孩童的血,鼎中漂浮着团黑雾,隐约能看出是凌九霄的轮廓。
“果然是你。”江无妄的剑指着黑袍人,“用孩童精血帮他重塑肉身,你们幽冥宗的手段还是这么下作。”黑袍人缓缓转过身,脸上戴着青铜面具,正是之前在溶洞见过的幽无殇!
“青冥的血脉,守魂人的后裔,还有传承者本人。”幽无殇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突然拍了拍手,地牢两侧的石门打开,涌出数十名手持骨鞭的幽冥宗修士。
“抓活的!”幽无殇的骨鞭抽向唐悠,“宗主说了,要用传承者的心头血当最后的药引!”唐悠侧身避开,金芒在掌心凝成莲台,将冲来的修士震飞出去:“你们休想伤害这些孩子!”
苏晚晴的冰莲结界将孩子们护在中央,陆子明的剑光如银龙般穿梭在修士间,沈墨则摇响雷音铃,尖锐的铃声让幽冥宗修士动作迟滞。江无妄与幽无殇缠斗在一起,玄铁剑与骨鞭碰撞的火花照亮了地牢的穹顶。
唐悠注意到石台上的青铜鼎,鼎壁刻满了引魂阵的符文,凌九霄的残魂正随着孩童的血液注入,渐渐凝聚出人形。她突然想起阿竹说的笼子,目光扫过角落,果然看见个铁笼,里面关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正是银狐的幼崽!
“你们连妖兽幼崽都不放过!”唐悠怒喝一声,金芒化作利刃,斩断捆着小狐狸的锁链。小狐狸窜出笼子,对着青铜鼎发出尖锐的嘶鸣,竟也带着净化之力。
幽无殇见状,骨鞭突然转向小狐狸:“找死!”江无妄横剑挡住,却被他趁机一掌拍在胸口,玄色衣袍瞬间染血。“无妄!”唐悠冲过去扶住他,发现他心口的旧伤又裂开了,黑气正顺着伤口蔓延。
“抓住她!”幽无殇嘶吼着扑来,却没注意到苏晚晴悄悄绕到他身后,冰剑刺穿了他的后心。幽无殇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苏晚晴冰冷的眼神,身体渐渐化作黑气消散:“守魂人...竟然...背叛了...”
解决了幽无殇,唐悠立刻冲向青铜鼎。凌九霄的残魂己经凝聚出半个人形,正发出得意的狂笑:“唐悠,谢谢你送上门来!有了你的心头血,我就能彻底复活了!”
江无妄忍着伤痛,将玄铁剑掷向鼎中:“休想!”长剑穿透残魂,鼎身瞬间裂开,孩童的血液混着黑气喷涌而出。唐悠抓住机会,将玉珏按在鼎上,金蓝光芒如瀑布般倾泻,残魂发出凄厉的惨叫,渐渐消散在光芒中。
救出孩子们后,陆子明抱着昏迷的苏晚晴走出枯井,晨曦正透过云层洒下来,照亮了沾满血污的脸庞。唐悠扶着江无妄,看着孩子们被弟子们抱上马车,小狐狸则蜷缩在她怀里,用脑袋蹭着她的手心。
“我们回家。”江无妄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温柔。唐悠点点头,抬头望向东方的朝阳,突然觉得手腕上的牵星绳轻轻颤动——那是离开前,她给每个孩子系上的平安绳,此刻正传来温暖的灵力波动。
马车行驶在回程的路上时,沈墨突然指着窗外大喊:“看!是那个小姑娘!”唐悠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红裙小姑娘正站在田埂上,手里举着朵黄色的小雏菊,对着马车挥手。
江无妄从袖中取出那根银色发带,递给唐悠。唐悠笑着接过来,推开马车窗帘,将发带抛向小姑娘。发带在空中划过道银弧,恰好落在她手中,月光石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小姑娘惊喜地举起发带,对着马车深深鞠了一躬。唐悠看着她蹦蹦跳跳跑远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场跨越时空的修行,或许从来都不只是为了传承与使命。那些在途中遇见的温暖,守护的笑容,才是最珍贵的仙缘。
江无妄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残余的寒意。远处的清云宗山门在晨光中泛着暖光,竹屋的莲池该开花了,苏晚晴的玉兰树也该发新芽了。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身边有彼此,便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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