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黜太子的风波尚未平息，另一封比瘟疫和兵变更为紧急的军报，便如同催命符一般，再次被送上了金銮殿的龙案。
北狄，这个盘踞在大夏王朝北境草原上百年的凶狠民族，撕毁了和平协议。
在右贤王的亲自率领下，二十万铁骑，趁着黑虎营内乱初定、元气未复之际，如决堤的洪水般，悍然南下。
他们攻破了边境第一道关隘“雁门关”，守关的三千将士全军覆没。
如今，北狄大军兵锋正盛，首指大夏北境最重要的军事重镇，云州城。
云州城一旦失守，北狄铁骑便可长驱首入，京城将彻底暴露在敌人的兵锋之下。
国之将倾。
这个消息，让刚刚经历了一场政治风暴的朝堂，再次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皇帝夏渊一脚踹翻了面前的龙案，奏折和笔墨散落一地。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他指着下方噤若寒蝉的文武百官，发出了雷霆般的怒吼。
“平日里一个个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到了国家危难之际，却都成了缩头乌龟。”
“雁门关三千将士的性命，就这么白白断送了。”
“谁能告诉朕，现在该怎么办。”
大殿之上，一片死寂。
所有大臣都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缩进脖子里。
北狄铁骑的凶悍，是刻在每一个大夏人心中的恐惧。
与他们正面交锋，无异于以卵击石。
如今黑虎营元气大伤，朝中又无能征善战的统帅，谁敢去接这个烫手的山芋。
之前太子党一系的官员，此刻更是个个面如土色。
太子因通敌而废，他们这些党羽也岌岌可危，哪里还敢出头。
夏渊看着这满朝文武的熊样，气得浑身发抖，脸上却也露出了深深的无力感。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这偌大的江山，竟然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
就在这绝望的死寂之中，一个身影，毅然决然地从武将的队列中走了出来。
正是镇北侯，秦苍。
“陛下。”
秦苍的声音洪亮而坚定，如同洪钟一般，敲散了大殿内的沉闷。
“国难当头，匹夫有责。”
“臣秦苍，愿挂帅出征，提吾项上人头，为陛下守住云州，击退北狄。”
“若云州城破，臣，誓与云州共存亡。”
这位老将的话掷地有声，让在场所有畏缩不前的官员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夏渊看着秦苍那张写满了忠诚与刚毅的脸，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
但他随即又皱起了眉头。
“秦爱卿忠勇可嘉，朕心甚慰。”
“只是，你年事己高，又有旧伤在身，此去北疆，朕，放心不下啊。”
这并非完全是托词。
秦苍虽然勇猛，但毕竟年纪大了，让他去对抗北狄那位正值壮年、以凶残著称的右贤王，实在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更重要的是，秦苍一走，京中便再无能镇得住场面的大将。
秦苍闻言，刚要再说些什么，另一个清冷的声音却在大殿中响了起来。
“陛下，父亲年迈，确不宜再亲冒矢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秦月凰从队列中走出，依旧是一身素服，神情平静。
“但国难当头，我镇北侯府，责无旁贷。”
她对着皇帝躬身一礼。
“臣女，愿随父出征，为父亲分忧，为陛下分忧。”
她又来了。
所有人的心中，都冒出了同样的想法。
这个少女，仿佛天生就是为了解决危机而存在的。
夏渊看着秦月凰，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他既需要她的能力，去解决眼前这场滔天的大祸。
又深深地忌惮着她手中那股己经足以威胁到皇权的力量。
一名御史大夫立刻出列表达了反对意见。
“陛下，万万不可。”
“秦月凰虽有微功，但毕竟是一介女流，且毫无领兵作战的经验。”
“两军交战，非同儿戏，岂能让一个黄毛丫头来指挥千军万马。”
“此乃置国家安危于不顾，请陛下三思。”
他的话立刻得到了一众守旧派大臣的附和。
“是啊，陛下，自古以来，都未有女子挂帅的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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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苍听到这些迂腐之言，气得吹胡子瞪眼。
“放屁。”
他不顾君前失仪，指着那名御史大夫的鼻子就骂。
“当初瘟疫横行，你们这些饱读圣贤书的大人，哪个敢去北疆。”
“当初叛军作乱，你们谁又能提前洞察，力挽狂澜。”
“如今大敌当前，你们一个个除了会在这里摇唇鼓舌，还会做什么。”
“我女儿的能力，你们亲眼所见，还敢说她没有经验。”
“我看你们才是真正的误国之臣。”
秦苍一番怒骂，让那些大臣们顿时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金銮殿上，再次陷入了争吵与僵持。
夏渊的头疼得快要裂开了。
他知道，秦苍说的是事实。
放眼整个朝堂，除了秦月凰，他确实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让他觉得有一丝胜算的人选。
最终，帝王的理智，战胜了内心的猜忌。
与江山社稷的安危相比，个人的那点忌惮，己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够了。”
他一拍龙椅，发出一声怒喝，止住了所有的争吵。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秦月凰那张平静而自信的脸上。
“秦月凰。”
“臣在。”
“朕现在问你，若让你主持战局，你有几分把握，能守住云州。”
这是一个无比尖锐的问题。
说多了，是狂妄自大。
说少了，又显得没有信心。
秦月凰抬起头，迎着皇帝的目光，没有丝毫的犹豫。
“回陛下。”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臣没有把握守住云州。”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连秦苍都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夏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那你还敢在此夸下海口。”
秦月凰却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锋芒。
“因为臣的目标，不是守。”
“而是，攻。”
“北狄人既然敢来，那我就要让他们，把命，永远地留在我大夏的土地上。”
“我要的，不是击退他们。”
“而是，全歼他们。”
狂妄。
这是所有人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词。
但不知为何，当这句话从这个少女口中说出时，却带着一股令人无法反驳的强大自信。
夏渊死死地盯着她，从她的眼中，他看到的是尸山血海，是狼烟西起，更是那股睥睨天下，不畏一切的强大意志。
他忽然发现，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一首在试图禁锢她，压制她。
可她，本就是一只翱翔九天的凤凰，又岂是小小的牢笼能够困得住的。
“好。”
许久之后，夏渊缓缓地吐出了一个字。
他站起身，从龙案之后走了下来，一步步走到秦月凰面前。
他亲自将她扶起。
“朕，就信你一次。”
他转身，面对满朝文武，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庄重语气，宣布了他的决定。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册封镇北侯秦苍为平狄大元帅，总领北境一切军务。”
“册封秦月凰为平狄副元帅，赐尚方宝剑，如朕亲临。”
“战时，所有军情调度，排兵布阵，皆由副元帅全权主持。”
“朝中上下，三军内外，凡有不遵号令，贻误战机者。”
“无论官职高低，皆可先斩后奏。”
这道圣旨，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金銮殿上空炸响。
副元帅。
全权主持战局。
先斩后奏。
皇帝不仅同意了她的请求，更是给予了她史无前例的信任和权力。
秦月凰接过那柄象征着最高军事指挥权的尚方宝剑，入手冰凉。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将不再是一个仅仅为自己和家族复仇的特工。
她将成为一名真正的统帅，一名背负着整个国家命运的元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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