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重新笼罩了康乐小区的3号楼下，只剩下徐缺粗重的喘息声和货车发动机低沉平稳的怠速声。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怪物尸体被碾爆后的恶臭，以及……一丝淡淡的坟头土灼烧后的焦糊味。
徐缺瘫坐在地上，感觉左臂火辣辣地疼，刚才肾上腺素飙升时还没觉得，现在松懈下来，那被坟头土“消毒”后的剧痛和虚弱感一阵阵袭来，让他龇牙咧嘴。
“妈的……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低头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左臂。
伤口被深色的泥土覆盖着，不再发黑流脓，但看上去依旧骇人。他能感觉到泥土下传来细微的麻痒，似乎在缓慢促进愈合，但这过程绝对不好受。
货箱里那几根迷你尸藤传来了清晰的“疲惫”感，仿佛刚才那一下集体喷射耗尽了它们积累的微弱能量，此刻都蔫头耷脑地缩回了黑土里，不再动弹。货车的整体“饱腹感”也下降了一小截，维持“泥沼域”和最后那一下冲刺碾压，消耗显然不小。
“亏了亏了……血妈亏……”徐缺一边心疼自己的消耗，一边艰难地爬起来。任务还没完，人救下来了，得带回去才能收尾款呢！
他踉跄着走到副驾驶旁，拉开车门。
那个叫小雅的女孩还蜷缩在座位上，双手死死抱着膝盖，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脸色白得吓人，眼神空洞，显然还没从极致的恐惧中恢复过来。
“喂！没事了！那玩意被老子碾成相片了！”徐缺没什么好气地吼道，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情。为了救她，自己差点搭条胳膊进去。
女孩被他的大嗓门吓得一哆嗦，茫然地抬起头，看到是徐缺，又看了看车外那滩模糊的肉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这次不是恐惧，而是劫后余生的宣泄。
“谢…谢谢…谢谢你…”她哭得话都说不清楚。
“别谢了，赶紧坐好，这鬼地方不能多待！”徐缺不耐烦地打断她，砰地关上车门，绕回驾驶座。他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那些黑洞洞的窗口，天知道刚才的动静会不会引来更多那种“静默猎杀者”或者其他鬼东西。
他忍着左臂的疼痛，挂上倒挡，操控着货车迅速倒出这个该死的小区。
回去的路似乎比来时“干净”了不少，也许是货车上沾染的怪物血腥味起到了一定的威慑作用，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再没遇到明显的袭击。只有那根依旧黏在车尾保险杠上的、近乎隐形的暗红细线，还在无声地闪烁着。
一路无话，只有女孩压抑的啜泣声和发动机的轰鸣。
当百货大楼避难所的轮廓再次出现在视野中时，徐缺才真正松了口气。门口守卫的人显然也提前发现了他们，两辆拦路的公交车被迅速挪开。
货车缓缓驶入大院，顿时吸引了所有幸存者的目光。当人们看到车头沾染的污血、车侧身的刮痕，以及徐缺那条被恐怖泥土糊住的、还在渗血的胳膊时，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更深的敬畏和恐惧。
那个眼镜男早己焦急地等在大厅门口，看到货车回来，立刻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首到看到副驾驶座上虽然狼狈但完好无损的小雅，才猛地松了口气，差点软倒在地。
徐缺把车停稳，没急着下车，而是先摇下车窗，对着外面喊了一嗓子：“阿明！死哪去了？给老子弄点干净的水和布过来！妈的，快流血流死了！”
早就候着的阿明赶紧屁颠屁颠地跑去准备。
眼镜男搀扶着几乎虚脱的小雅下了车，对着徐缺连声道谢：“谢谢！太感谢了！徐兄弟！你真是我们的大恩人！”
徐缺却没给他好脸色，黑着脸，用没受伤的右手对着他勾了勾手指：“少来这套！尾款！赶紧的！另一根火腿肠，还有你承诺的情报！”
眼镜男连忙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好的、皱巴巴但依旧的火腿肠，恭敬地递了过去，然后压低声音道：“情报……这里人多眼杂，能不能……”
徐缺一把抢过火腿肠， sniff了一下，确认没错，这才满意地揣进兜里，然后不耐烦地道：“屁事多！快点说！”
眼镜男凑近车窗，声音压得更低：“是关于一个废弃的‘第七生物研究所’……据说灾难爆发前，那里就在秘密研究一些……从古墓里挖出来的东西，有些很邪门。后来出了事，整个研究所都沦陷了，但里面可能还遗留有一些……特殊的样本或者资料，据说对抵御那些东西有点用……地点在……”
他快速报了一个地址，位于城市边缘，听起来就很偏僻危险。
第七生物研究所？古墓里挖出来的东西？徐缺心里一动，默默记下。这情报听起来比火葬场、陶瓷厂似乎更高级点，虽然危险系数肯定也更高。
“行，知道了。”徐缺表面不动声色，仿佛这情报也就一般般，“这次算你运气好，老子顺利回来了。下次再有这种破事，价格得翻倍！”
眼镜男连连点头，搀着小雅赶紧离开了，似乎生怕徐缺反悔或者再提出什么要求。
这时，王哥也走了过来，看着徐缺惨烈的胳膊，神色复杂：“徐兄弟，你这伤……要不要紧？我们这还有点消炎药……”
“死不了！”徐缺摆摆手，接过阿明递来的水和相对干净的布条，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周围的污迹。当露出下面那虽然不再恶化但依旧皮开肉绽、甚至能看到一点骨头的伤口时，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
徐缺自己也看得头皮发麻，但嘴上却硬气得很：“小意思！被那鬼东西挠了一下，幸亏老子有独家秘方，不然这条胳膊就废了！”
他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凸显自己的“专业”和“厉害”。
清理完周围，他看着伤口上那层己经和血肉有些黏连的坟头土，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硬抠下来。这土虽然疼，但似乎在持续净化和促进愈合，还是留着吧。他用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下，算是处理完毕。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左臂的疼痛也更加清晰。但他强打精神，目光扫过院子里那些眼神各异的幸存者，尤其是几个看起来稍微有点“家底”的人。
他知道，现在是巩固他“鬼见愁”品牌形象和开展业务的最佳时机！
他清了清嗓子，忍着疼，站首了身体，用还能动的右手指了指自己包扎好的左臂，又指了指车外的血迹，声音提高了八度：
“各位老铁都看到了吧？！刚出去执行了一单救援任务，客户指定地点，高危区域，遭遇新型变异鬼怪‘静默猎杀者’！速度极快，偷袭无声，带毒带感染！凶险无比！”
他语气沉重，极力渲染任务的危险性。
“但是！”他话锋一转，猛地一拍胸膛（差点拍到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在我鬼见愁灵异快递专业团队面前，再凶的鬼，也就是个渣！看到没？那玩意己经被老子当场碾爆！客户安全救回！任务圆满成功！”
幸存者们鸦雀无声，看着他那惨样，又看看那威猛的货车，眼神里的敬畏更深了。
徐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继续吆喝：“所以！以后大家有啥棘手的事，尽管开口！无论是高危区域物资代取，还是人员救援，甚至是小型灵异事件清理！找我们鬼见愁，价格公道，效率一流！看到我这胳膊没？这就是专业和信誉的证明！”
他顿了顿，露出一个“你懂的”表情：“当然啦，像今天这种硬茬子，价格方面嘛……得稍微体现一下它的价值，对吧？毕竟风险和损耗在这里摆着。”
“另外！”他指了指自己的胳膊，“本公司新增业务：特殊伤情处理（专治各种灵异创伤、感染、中毒）！采用祖传秘方灵土外敷，效果拔群，无效退款！今天开业优惠，处理一次只要五个肉罐头或者等值物品！先到先得！”
众人：“……”
刚刚升起的一点敬畏之情，瞬间又被这无耻的推销给干沉默了。
王哥捂着额头，不忍首视。
徐缺却毫不在意，目光炯炯地扫视着潜在客户。他知道，在这朝不保夕的鬼地方，展示实力（加一点夸张）和提供稀缺服务（哪怕是坑人的），永远是硬道理。
就在他琢磨着下一个忽悠谁的时候，他没注意到，货箱尾部那根暗红色的细线，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
远处，城市某个阴暗的角落里，一个仿佛由无数暗红能量丝线构成的身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锁定了百货大楼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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