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倒计时最后一天,叶薇和洛锦修带着贡品,去给叶薇父亲上坟。
张芳说要照看民宿没来,叶薇心里清楚,她是怕触景生情,两人心照不宣,没再多说。
父亲的坟离三石镇不远,挨着镇里的小河,抬眼就能望见叶家的民宿。
张芳以前说过,这样他想家时,就能多看看。
那个最恋家的人,从前不管去了哪,总会赶回来。
如今只能躺在这小小的土堆里,远远的看着了。
天地银行的纸币烧得灰絮乱飞,两人蹲在坟前,一张张往火堆里添。
气氛沉得很,洛锦修见叶薇情绪不对,没像往常那样逗她。
烧完纸,叶薇拉着洛锦修跪下。“爸,这是洛锦修,我丈夫。今天来拜您,是想告诉您,我要结婚了,他就是您女婿。求您保佑我们平安喜乐,民宿生意兴隆。”
说完,她磕了头,洛锦修也跟着照做。
洛锦修开口时,语气难得真诚:“爸,以后我会照顾好薇薇和叶家。往后叶家有我这个男人在,不会再让人欺负。”
叶薇看了他一眼,原本憋住的情绪突然有了出口,眼泪止不住地掉。
洛锦修赶紧抱住她,声音放得轻柔:“怎么了?来跟爸说喜事,哭什么?回头爸该以为我欺负你了。”
他一边哄,一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
叶薇嗔怪地拍开他的手:“你不就是欺负我?叫你洗碗,你把家里的碗都折腾坏。让你晒衣服,好端端的衣服被你晒得跟香菜干似的。自从你碰了洗衣机,都坏了多少次了!”
她越说越气,“平常跟我拌嘴、激我的时候挺机灵,怎么一沾家务就成了白痴?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就为了不用干活?”
洛锦修立刻举起手发誓,语气又急又软:“天地良心啊!今天我在爸这儿发誓,我洛锦修绝对没存着为逃避家务弄坏东西的心思!哎呀老婆,我就是不熟悉嘛,以后肯定注意!别跟咱爸告状了,我真怕他今晚跑我梦里来揍我。”
这货又开启戏精模式,眼神却黏在她唇上挪不开。
叶薇赶紧推开他,生怕这没正形的,真敢在父亲坟头闹出格。
可这货哪懂她的心思,拉着她的手就往自己这边拽。
没等叶薇反应过来,一个吻己经落了下来。
叶薇拼命拍打他、想推开,可这种时候他力气大得惊人,像头沉实的石牛,纹丝不动。
气极了的叶薇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洛锦修才吃痛松开,龇牙咧嘴捂着腰,竟朝叶父的坟头喊:“爸,她欺负我!”
叶薇气炸了:“到底谁欺负谁?我爸都看着呢!你居然在我爸坟前胡闹!”
洛锦修却大大咧咧坐在一旁,理首气壮:“我不管!这几天三姑六婆全来围着你,你都没空理我,连手都碰不着。我忍不住了嘛。”
说完他还砸吧砸吧嘴,故意发出“miamiamia”的声音:“咸咸的,该不会是你鼻涕吧?”
叶薇立刻“呸呸呸”,脸涨得通红,尖叫起来:“啊啊啊!你有病吧!鼻涕你还舔!”
洛锦修贱兮兮地笑:“你凶啥?我又没嫌弃你。海盐味的吻,我还没试过呢,miamiamia,味儿不错!”
叶薇强压着在父亲坟头揍他的冲动,胡乱收拾好东西就往家走。
洛锦修却还黏着她,一路嘟囔着要再亲一口。
不远处,一个摄像头正对着两人打闹的身影。
王管家看着画面,脸上露出欣慰的姨母笑。
好久没见自家这个混世魔王,被治得这么服帖了。
看来,这位叶薇小姐,还真有两把刷子。
洛锦修望着前面大步流星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他忽然想起前段时间找彭老师下棋时,这老头和他说过的话。
叶薇小时候原是个十足的小姑娘,爱摆弄芭比娃娃,
痴迷巴拉拉小魔仙,课本上画满了魔法棒和变身的图案,
在学校里天天拉着同学演剧情,闹得不亦乐乎。
可这天真劲儿,在她大学时,准确说是父亲去世后,就彻底没了。
叶父走后,当地有个老规矩,摔了丧盆,棺材才能起灵。
叶家没有儿子,叶薇原本咬着牙要自己来,可族里的长辈们却拦着不许,说女娃娃摔盆坏了规矩,传出去要被人笑话。
没办法,张芳只能带着叶薇去求二叔一家。
二叔二婶起初答应得好好的,可到了起灵那天,却突然变了卦。
开口就要叶薇家把当年买下的老房子“还”回来,而且必须按当年的低价卖。
那房子早被改成了民宿,是叶夫和张芳俩一砖一瓦攒起来的立根之本。
如今家里的顶梁柱倒了,张芳怎么可能同意?可她更怕闹僵了,叶父连入土为安都做不到。
灵堂里,叶父的棺材还停着,亲弟弟一家就红着眼眶算利益,那副嘴脸,把人性的丑陋扒得干干净净。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叶薇突然从灶房摸出了一把刀,指着二叔一家,声音冷得像冰:“要么,你们现在陪我爸走,要么,让开,让我爸安心下葬。”
二叔二婶哪信一个小姑娘敢动真格,还在撒泼起哄。
可下一秒,叶薇没半分犹豫,刀刃首接划在了二叔的胳膊上,血瞬间渗了出来。
那一家子彻底慌了,连滚带爬地让了路。
叶薇捡起丧盆,狠狠摔在地上,碎片西溅中,她咬着牙喊了声:“起灵!”
就这样,叶薇一手捧着父亲的牌位,一手攥着还在滴血的刀,硬生生护着灵柩,才让父亲终于入土为安。
洛锦修听彭老师说完这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五味杂陈。
有止不住的心疼,那么小的姑娘,本该还躲在长辈身后撒娇,却要握着刀,在一群趋利避害的亲人面前,硬撑着为父亲争一个体面。
有说不出的酸涩,她后来那些看似强势的棱角,哪里是天生的,分明是父亲走后,被现实一刀刀刻出来的、
更有藏不住的敬佩,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
庆幸自己如今能站在她身边,往后不用再让她一个人,扛着所有的难。
洛锦修快步跟上去,伸手就想牵叶薇的手。
叶薇偏不让他碰,甩着手往前走,他却像块牛皮糖似的黏着,非要缠到她肯牵手才罢休。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回到叶家民宿,刚进门,就见大厅里坐着个老人。
他穿的衣服又旧又破,洗得发白还带着补丁,跟民宿里喜庆的红绸、亮堂的装修格格不入,整个人透着股局促,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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