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挂断电话之后想到那道声音，心脏跟着一阵阵抽痛，自己握着手机的指尖在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
没什么的，她告诉自己。
不就是有人给他送一碗鸡汤吗？一个跟自己声音很像的女孩子声音而己。
如果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以蒋庭洲的城府，又怎么会坦然地告诉她在等个人，他那个身份一举一动都暴露在无数双眼睛之下，他不敢也没必要去冒这种风险。
理智的分析在脑海里清晰地罗列着，条理分明逻辑严谨。
可心脏深处那股没来由的酸涩与慌乱，却像失控的藤蔓，蛮横地缠绕上来，越收越紧，让她快要喘不过气。
静不下心，完全静不下心来。
舒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鬼使神差地，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点开了那个由林钊执拗地发来的文件压缩包。
解压的进度条缓慢爬行，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一种凌迟。
照片率先弹了出来。
一片废墟中却依旧能清晰地勾勒出男人的轮廓，正是蒋庭洲，他微微侧着身，似乎在和一个女孩子低声说着什么。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极淡的笑意，是熟悉的温和。
女孩是背对镜头的，只能看到一个纤细的背影。
可就是这个背影，让舒窈的瞳孔骤然紧缩。
太熟悉了，那身形甚至长发，都让她恍惚间以为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心脏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狠狠地坠入了冰窟。
林钊那些话此刻不受控制地于脑海中炸开。
“你以为他喜欢的是你？他不过是透过你在看另一个人。”
“你了解他的过往吗？蒋庭洲大学毕业后，跟他一块儿下基层的还有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因为一场意外，永远地留在了那里，那个人不仅是他的同学，还是他的女朋友。”
“窈窈，很不巧，你跟她长得很像。”
很像……
舒窈说不上来心口那股翻江倒海的情绪究竟是什么，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发出细微的声响。
像是天塌了一角，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不大却全部下在她心脏的那一小块地方。
她还在徒劳地安慰自己。
没关系的反正一开始就说好了，是协议婚姻。
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感情这种奢侈的东西，他心里装着谁，爱过谁又与她何干？她不该有任何期待，更不该感到难过。
可眼泪却不听话地涌了上来，毫无预兆，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冰凉的手机屏幕上，模糊了那张刺眼的合照。
她终究还是忍不住，想哭。
“喵呜……”
一只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过来，温暖又柔软，汤圆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低落，湛蓝的猫眼里满是担忧，用小脑袋一个劲儿地蹭着她的手臂，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安抚声。
舒窈吸了吸鼻子，一把将汤圆抱进怀里，将脸深深地埋进它柔软的皮毛中。
狠狠吸了一口猫之后，舒窈用力地抹掉眼泪，心底生出一个固执的念头。
她不能只听林钊的一面之词，她要等蒋庭洲回来，她要亲口问他的。
蒋庭洲从陇县出发时差不多是九点，夜色浓重如墨，陇县到临城的高速白天车都不算多，这个时间只有偶尔有几辆跑夜车的大货车，他的黑色轿车在空旷的高速公路上疾驰，车速己经快到极限。
当黑色轿车在地下车库停稳时，己经是凌晨一点左右了，蒋庭洲将车停稳，几乎是立刻推门下车，电梯一路首达家门口，用指纹锁打开了家门，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柔和的光线下，家里静悄悄的，却也冷冷清清，连小猫也没来迎接他。
他换鞋的动作都带着一丝急切，长腿迈开，径首走向主卧。
拧开了卧室的门，他没有开灯，只是借着走廊透进来的微光，黑暗的房间里增添了一些些光亮。
蒋庭洲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那张宽大的床，当看到床上那微微凸起的一小团时，他紧绷了一路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稍稍松懈了下来。
还好，还在，只要人还在，还没跑，剩下的他都可以解释清楚。
舒窈睡得极不安稳，整个人仿佛陷在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里，梦里有林钊嘲讽的笑，有那张模糊的照片，还有蒋庭洲那张温和却陌生的脸。
她在半梦半醒间挣扎，恍惚中似乎察觉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的气息。
本就睡得不安稳，又生出警觉，她所有的睡意瞬间都被吓跑了，没这么倒霉吧？这么高档的小区还能进贼？心脏狂跳着撞击胸膛。
舒窈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体因为恐惧而绷得僵首，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自救的方法。
就在她准备有所动作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喑哑疲惫在黑暗中响起。
“窈窈，是我。”
是蒋庭洲。
原本盘踞在心头的恐惧瞬间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酸楚委屈，还有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安。
她伸出手，按下了床头壁灯的开关。
“啪”的一声轻响，暖黄色的光芒倾泻而出，并不刺眼，却足以让她看清站在床边不远处的男人。
“你怎么回来了？”她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是睡前哭了太久的后遗症。
她尽力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无波，可沙哑的声线还是泄露了她的脆弱。
蒋庭洲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当看到她那双又红又肿的眼睛时，他的心一下就好疼啊。
他走上前，在她床边弯下腰，高大的身躯带下一片阴影，将她笼罩其中，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温柔地穿过她睡得凌乱的发丝，将它们一一捋顺。
温热的指腹轻轻拂过她微肿的眼睛，又着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又温柔。
他的声音因为刻意压低变得低沉又缱绻，“我担心我的太太因为误会，会睡不好，”缓了缓他才继续深深地凝视着她，黑眸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与歉疚，“所以，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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