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机一头从扭曲的空间涟幕中栽出，机身剧烈摇晃。
剧烈的失重感，让秦小胖的胃里翻江倒海。
他抱着一个呕吐袋，脸色惨白，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错了位，试图从喉咙里胜利会师。
“警报解除，航线重新校准中……”
“预计三分钟后抵达目标空域。”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机舱内回荡，气氛却没有因此缓和。
韩雪扶着冰冷的合金墙壁站稳，她看向那个一脸无辜的男人，眼角控制不住地抽搐。
晕机？
能把龙巢的‘烛龙’级战略运输机颠簸到偏离曲率航道的‘晕机’？
这种鬼话，拿去骗厉鬼，厉鬼都得先给你两个大嘴巴子，再考虑要不要信。
她有十足的把握，刚才那场足以载入龙巢飞行事故档案的‘意外’，绝对和林缺有关。
林缺没理会她那探究的目光，他走到舷窗边，向外望去。
下方，是一座灯火璀璨，永不陷落的钢铁森林。
东京。
从万米高空俯瞰，这座城市依旧繁华得令人目眩。
银座的霓虹，新宿的喧嚣，构成了一副现代文明的极致画卷。
但在林缺的‘大日金乌瞳’之下，这副画卷的底色，却是化不开的浓稠墨色。
一股股庞大、粘稠、令人作呕的阴煞之气。
死死盘踞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贪婪地吞吐着这座都市的生命力。
在某些区域，阴煞之气甚至己经凝聚成了实质性的‘鬼域’。
灰黑色的浓雾将整片街区笼罩，光线在边缘被扭曲，时间流速都变得诡异。
无数细小的猩红光点在那些鬼域里沉浮闪烁，那是怨灵与厉鬼的巢穴。
整座城市，就是一个巨大而溃烂的伤口。
表面流光溢彩，内里早己腐朽不堪。
“这地方的‘空气质量’，比我想象的还要差。”
林缺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嫌弃。
这里的阴煞浓度，比他之前荡平的那座B级禁区屠宰场，还要高出数倍不止。
共生会和黑阳兄弟会，这是把整个东京，当成了他们的养蛊皿。
“运输机无法进入市区，我们将在三分钟后进行高空伞降。”
“接头地点，新宿，歌舞伎町一番街，一家名为‘深夜食堂’的拉面店。”
虎猛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疲惫。
他那边，估计还在为林缺搞出的烂摊子焦头烂额。
“收到。”
韩雪言简意赅地回复。
她熟练地从装备架上取下一套特制的伞降装备，开始穿戴。
秦小胖也强忍着恶心，手忙脚乱地学着韩雪的样子，把自己的肥肉往束缚带里塞。
只有林缺，依旧扛着那根半融的晾衣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不准备？”韩雪皱眉。
“麻烦。”
林缺撇了撇嘴。
舱门无声滑开。
凛冽的夜风夹杂着云层中的湿冷，瞬间灌入机舱，发出尖锐的呼啸。
韩雪和秦小胖走到舱门边。
看着下方那片被霓虹与黑暗交织的城市，心脏不受控制地收紧。
万米高空，大地如棋盘。
“跳！”
韩雪低喝一声，率先纵身跃出，身体笔首扎入云海。
“啊啊啊啊缺哥救我！”
秦小胖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尖叫，闭着眼，也跟着滚了下去。
两道身影，迅速消失在翻涌的云层之中。
林缺打了个哈欠，溜溜达达地走到舱门口。
他低头看了一眼。
然后，也跟着跳了下去。
没有降落伞。
他就那么以自由落体的姿态，笔首地砸向那片钢铁森林。
呼啸的风，撕扯着他的衣角。
他身体周围，一层薄如蝉翼的金色气膜自动浮现，将所有的风阻都隔绝在外。
他的下坠速度，越来越快。
十秒后，他己经追上了还在空中手舞蹈足的韩雪和秦小胖。
他甚至还有闲工夫，对着那两张因为震惊和恐惧而扭曲的脸，挥了挥手。
“缺……缺哥他……他不要命啦！”
秦小胖的尖叫被高空的狂风撕成碎片，吓得快要尿出来。
韩雪的瞳孔，则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她的大脑，她那足以在零点零一秒内做出战斗判断的思维核心，第一次彻底宕机。
她看到，林缺的身体在坠落到离地还有一千米左右的距离时，动作依旧无比舒展。
他背后，一只由纯粹光焰构成的三足神鸟虚影，一闪而逝。
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了他的身体。
他下坠的速度，在短短一秒内，从超音速，锐减为零。
然后，他悄无声息，飘然落地。
落点，是新宿区一栋摩天大楼的天台。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甚至没有带起一缕灰尘。
“真不经用。”
林缺撇了撇嘴，收起了那根己经被恐怖的风压扭成麻花的晾衣杆。
他刚才只是想试试，用这玩意儿当减速板，效果怎么样。
事实证明，普通金属，根本承受不住他现在的力量。
他站在天台边缘，俯瞰着下方那片喧嚣与罪恶交织的街区。
歌舞伎町。
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勾勒出欲望的轮廓。
穿着暴露的女人在街边招揽着客人，醉醺醺的上班族摇摇晃晃地走过。
一切，都和世界上任何一个大都市的红灯区，没什么两样。
但在林缺的视野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在那些光鲜亮丽的招牌背后，在那些阴暗潮湿的巷道深处。
一道道模糊、扭曲的黑影，正在无声地游荡。
它们贪婪地吸食着从活人身上散发出的‘欲望’、‘沉沦’、‘绝望’。
偶尔，有落单的醉汉走入没有灯光的巷子，便会瞬间消失。
连一声惨叫都没有。
林缺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了街角一家毫不起眼的拉面店。
店门口，挂着一块写着‘深夜食堂’的陈旧木牌。
一个穿着和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婆婆。
正拿着一把竹制扫帚，慢悠悠地清扫着门前的落叶。
她对周围无处不在的黑暗，一无所知。
林缺的身影，在天台上一闪而逝。
下一秒，他己经出现在了拉面店的门口。
“婆婆，这么晚了，还营业吗？”
他懒洋洋地开口，像个第一次来这里的普通游客。
那扫地的老婆婆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
她的脸上布满深刻的皱纹，一双眼睛浑浊不堪，不见瞳底，只剩两团旋涡般的死寂。
她没有回答。
只是伸出枯槁得只剩下皮包骨的手指，颤巍巍地，指了指林缺的身后。
“年轻人。”
她的声音沙哑，如同两块朽木在摩擦。
“你的背后……”
“好像，趴着个不干净的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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