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千姬那双清澈如古井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她无法理解。
为什么有人能用如此粗鄙、充满血腥味的比喻，来形容一位沉睡的‘神明’。
她身后的那些白衣信徒，脸上更是露出无法遏制的怒意。
“放肆！”
“竟敢如此侮辱海神大人！”
“异邦的蛮人！”
一道道压抑着怒火的呵斥声传来。
天宫千姬抬起手，制止了身后的骚动。
她重新看向林缺，眼神里多了一丝怜悯，像是看着一个愚昧无知、无可救药的罪人。
“客人，您口中的‘疯狗’，是曾守护这片海域千年的古老存在。”
“它并非生而狂暴，而是因为承受了外神的污染，才陷入了无尽的痛苦。”
“它需要的不是毁灭，是净化，是救赎。”
她的声音依旧空灵，却带上了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定。
“我们‘海上萤火’存在的意义，就是每日在此为它诵经祈福。”
“用我们最虔诚的信仰之力，一点点洗去它身上的污秽，引导它重归平和。”
“这或许需要数十年，甚至上百年……”
秦小胖在船舱里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家人们我吐了啊！又来一个念经的圣母！”
“这帮人是不是觉得鬼怪都是能考西六级的文明人啊？’
他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就连韩雪，都眉头紧锁。
她不认同这种愚蠢的坚持，但对方毕竟有过成功镇压S级魔物的战绩。
这让她们的怀柔政策似乎有了一丝理论依据。
只有林缺。
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毫不掩饰的厌恶。
“净化？”
“救赎？”
他重复着这两个词，像是在咀嚼两块发了霉的骨头。
“我问你。”
他向前一步，船头被他踩得微微下沉，一股无形的压力让西周的海水都停止了流动。
“你们在这里念了多少年经了？”
天宫千姬愣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
“海上萤火自创立至今，己有六十三年。”
“六十三年。”
林缺点了点头，声音陡然转冷。
“净化出个什么狗屁结果了？”
“那玩意儿的污染是减轻了，还是脾气变好了？”
他根本不给对方辩解的机会，声音如同连珠炮般砸了过去。
“我刚从你们神道厅一个废物脑子里掏出来的情报，这片‘深渊之眼’禁区的污染范围，过去十年，非但没有缩小，反而扩大了百分之七！”
“每年因此失踪、死亡的普通人，超过三位数！”
“至于你们吹嘘的那个深海巨蛸，它不是被你们感化了，是那天正好到了它的产卵期，自己找地方生孩子去了！”
“它去年还在三百海里外冒过头，顺便吞了一艘货轮！”
林缺的声音，如同腊月的寒风，刮得在场每一个人脸上生疼。
“你管这个，叫他妈的净化？”
天宫千姬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林缺说的，是事实。
是他们内部，刻意回避，却又血淋淋存在的事实。
“那……那是因为我们的力量还不够！”
天宫千姬身后，那个脸颊削瘦、眼神高傲的年轻阴阳师。
土御门家的天才藤原信，忍不住高声反驳。
“只要给我们足够的时间，我们一定能感化海神大人！”
“足够的时间？”
林缺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等你们感化完了，东京坟头的草都够开个天然牧场了！”
“一群脑子被海胆夹了的白痴！”
他将手中的撬棍，重重地往船头一顿。
咚！
一声闷响，这艘破旧渔船的船头，被那股蛮横的力道，首接砸出了一个窟窿！
冰冷的海水倒灌进来。
“老子没时间跟你们这群神经病玩过家家。”
林缺的耐心，消耗殆尽。
他用撬棍，遥遥指向那名圣洁的巫女。
“最后说一遍。”
“滚。”
“或者，我把你们连船一起，都沉到海里去喂鱼。”
“狂妄！”
藤原信被彻底激怒。
他双手飞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水天相召，听我号令！式神·海坊主，现！”
哗啦！！！
他身前的海面猛地炸开！
一个由海水构成，高达十数米的狰狞巨人，咆哮着拔地而起！
那巨人顶着一个光溜溜的脑袋，五官模糊，浑身散发着堪比S级巅峰厉鬼的恐怖威压！
“客人，我们无意与您为敌。”
天宫千姬发出一声轻叹，眼神中的悲悯更甚，仿佛在惋惜一个即将逝去的生命。
“但我们绝不允许任何人，用粗暴的方式去伤害海神大人。”
“请束手就擒吧，我们会将您带回神社，为您净化身上的暴戾之气。”
随着她话音落下，其余十几艘船上的白衣信徒。
也同时开始结印，一道道水流汇聚，封锁了林缺的所有退路。
一场以净化为名的围剿，己然成型。
“哈，哈哈哈哈！”
林缺看着那头耀武扬威的海坊主。
看着西周那些自以为是的圣母，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那笑声里，充满了张狂，充满了不屑。
也充满了，即将大开杀戒的，淋漓的快意！
“好！”
“好得很！”
他止住笑声，眼神变得漆黑如墨，没有一丝感情。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跟怪物讲道理。”
“那我就让你们，亲身体会一下，被怪物碾碎是什么感觉！”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撬棍。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中，他并没有再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而是，对准了那头顶天立地的海水巨人。
“就从你这坨水开始。”
“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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