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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还算幸运

小说: 掠夺曙光   作者:哀鸿T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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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机里的杂音突然像被烧红的铁丝捅破,尖锐得刺耳膜 —— 先是女人的尖叫,不是普通的哭喊,是那种声带被恐惧扯到极限的撕裂声,混着金属扭曲的 “嘎吱” 声,像铁门被变异者的利爪生生掰弯,每一声都带着铁锈的腥气。紧接着,一个男人嘶哑的哭喊钻进来,声音里满是绝望的哽咽:“别推!孩子还在里面!那是我女儿!” 没等梦雅的心脏平复,另一个频道的信号像失控的火车般强行切入,声音语无伦次,带着牙齿打颤的颤抖:“… 城西避难所… 被攻破了…‘觉醒者’… 太多了… 他们不只是撞门… 会用废弃的防盗门… 当盾牌… 撞墙… 物资全被抢了… 连药都没剩… 别来… 千万别来…” 最后几个字被一声震耳的爆炸吞没,那爆炸声不是尖锐的脆响,是带着低频震颤的闷响,像从地底传来,耳机线都跟着微微发麻,随后电波里只剩下 “滋滋” 的静电噪音,像被炸毁的钢筋在废墟里缓慢呻吟,又像无数濒死者的气息在消散。

梦雅的指尖瞬间冰凉,像触到了阁楼外的冷雨,她几乎是攥着收音机的边缘,才没让它摔在地上。黑色的塑料外壳还留着她手心的温度,甚至能摸到刚才摇动手柄时留下的细微汗渍,可耳机里残留的声音却像淬了冰的针,在她脑子里反复扎刺:女人尖叫里的绝望、男人哭喊里的无力、孩子被淹没的呜咽、爆炸后死寂的静电 —— 她闭着眼都能拼凑出那幅地狱景象:避难所的木门被 “觉醒者” 用防盗门撞出裂缝,里面的人挤在物资架前争抢最后一盒压缩饼干,有人被推倒在地,立刻被踩踏的脚步声淹没;变异体的利爪撕裂沙袋,黄沙混着鲜血洒在原本用来写 “安全区” 的白板上,红的血、黄的沙、白的板,像被打翻的颜料盘,和她此刻阁楼里整齐的沙土袋、亮着冷光的消防斧,形成了刺眼到让她心口发紧的对比。

她走到窗边,膝盖蹭过堆叠的沙土袋,袋口的粗绳勾住裤腿,袋里的细沙顺着缝隙漏出一点,落在地板上发出 “沙沙” 的轻响,像某种细小的警告。她踮起脚,透过木板间那道两指宽的观察缝隙向外望 —— 楼下的背街小巷死寂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回声,青石板路上的碎玻璃反射着灰蒙蒙的天光,每一片都像小镜子,映出扭曲的天空;巷口的绿色垃圾桶倒在地上,桶身被撞得凹陷,几只野狗正围着桶底撕咬,它们的毛发纠结成块,沾着黑褐色的污渍,凑近了能看到毛发间嵌着的细小骨头渣,其中一只瘦得肋骨凸起的野狗,嘴里叼着一块带血的蓝色布料,布料边缘绣着半朵梅花 —— 像极了姨婆那件棉袄上的花纹,它撕咬时发出 “呜呜” 的低吼,声音里满是贪婪的腥气,唾液顺着布料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暗褐色的湿痕。

更远处的天际线下,一股黑烟缓缓升起,不是普通燃烧的浅灰色,是浓得发黑的墨色,裹着细碎的火星,像一条扭动的黑蛇,呛人的焦糊味顺着窗户缝隙钻进来,带着塑料燃烧的刺鼻感 —— 那方向,恰好是之前电波里提到的 “北区安全点” 所在的位置。她下意识地捂住口鼻,指尖碰到脸上的灰尘,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己经绷紧了肩膀,后背的肌肉硬得像块铁板。

废墟、寂静、还有空气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 这一切与收音机里那些绝望的呼喊如此相似,仿佛她眼前的阁楼,只是暴风雨绕开的一个小土堆,下一秒就会被狂风吹垮。她把手伸进口袋,摸到那根糖画竹签,竹尖的糖浆硬壳己经被体温焐得有些软,却依旧硌着手心,像李伯当年给她画糖画龙时,特意留的那截 “龙角”,当时龙角还带着刚熬好的糖温,烫得她指尖发麻,现在却只剩一片冰凉,像在提醒她:眼前的平静,都是用警惕换来的侥幸。

可当她转过身,目光扫过这个堆满障碍物的房间,心里却突然涌上一种清晰到让她发酸的认知 —— 和电波里描述的那些地狱景象相比,她竟然 “还算幸运”。

她的目光先落在加固的门窗上:“井” 字木门牢牢钉在窗框上,每一根铁钉都砸得很深,钉帽陷进木头里,门板缝隙里嵌着的景泰蓝残片,是周师傅修复的 “百鸟朝凤” 瓷片,此刻在微光下泛着冷光,像一道藏在木头后的利刃;门口的沙土袋堆叠得齐腰高,每一袋都用粗绳扎紧,袋口系着她打的平安结 —— 是外婆教她的样式,绳结的末端还留着她剪剩下的小尾巴,旁边的消防斧靠在墙根,斧刃刚磨过不久,亮得能映出她的影子,连斧柄上缠的姨婆旧布条,都还保持着整齐的纹路。这不是临时搭的避难所,是她用双手一块木板、一袋沙土垒起来的堡垒,能挡住巷子里的寒风,也能挡住那些只有本能的变异者。

她走到储物间,推开柜门时,闻到一股淡淡的樟脑味 —— 是姨婆的旧衣服散发的。架子上的 “清洁水” 罐头摆得像小士兵,每个罐头上用木炭写的 “非饮用” 三个字都加粗了笔画,边缘还描了一圈,生怕自己记混;装大米的铁皮罐头放在最高层,她踩着凳子够下来时,罐口的蜡烛油还保持着凝固的弧度,那是她用姨婆的铜制小碟熬的,油里还混着一点从糖画签上刮下来的金粉,在光线下闪着细弱的亮;最底层的抽屉里,压缩饼干和巧克力用姨婆的蓝色斜襟棉袄裹着,棉袄的布料柔软,还带着樟脑的暖意,她轻轻掀开衣角,数了数 —— 压缩饼干还剩 15 块,每一块的包装都没破损;方便面 3 袋,袋口的封线都系得很紧;罐头 9 个,其中那罐 “红烧肉” 还在,玻璃罐里的橘子也没坏。这些物资,足够她再支撑十几天,在电波里 “为半块发霉面包拼命” 的末世里,己经是奢侈到让她不敢多想的储备。

她又走到床头,摸了摸那个铜制针线盒 —— 盒盖的 “吉祥” 二字被磨得发亮,是姨婆生前每天都摸的地方。打开盒盖,里面的感冒药还剩半盒,药片是白色的,没有受潮;止痛片还有 3 片,用原有的锡纸包得严严实实;纱布够再包扎两次伤口,是从医院废墟里找到的,虽然有些发黄,却还干净。手边的多功能刀插在黑色刀鞘里,刀鞘上的 “LW” 缩写被她磨得清晰,每次摸到这两个字母,她都会想起美术馆的李哲,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活着;手电筒放在枕头边,外壳的银色有些磨损,电池还有两节,用姨婆的旧棉布包着,藏在手电筒的夹层里,她摸了摸,棉布还是干燥的。

至少她还活着,心脏在胸腔里平稳跳动,每一次跳动都带着真实的力量,思维也清晰,没有像电波里那些幸存者一样,被饥饿逼到抢食,被恐惧逼到疯狂;至少她有一个可以锁上门的据点,门板厚重,沙土袋坚实,不用像那些人一样,在废墟里抱着物资奔逃,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掠夺曙光 连个能坐下来喘口气的角落都找不到;至少她还有计划好的食物和净水,每天能按 “五口” 分配水,能吃两块压缩饼干,不用喝可能含有细菌的脏水,不用为了半块发霉的面包,把刀对准其他幸存者;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无法抵御的危险 —— 比如成群的变异者,或者会用防盗门当盾牌的 “觉醒者”—— 首接撞响她的门,她的堡垒还立着,她的武器还能用来保护自己。

可这份认知没有带来丝毫喜悦,反而像一道冰冷的电流,从脊椎顶端窜到尾椎,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臂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她靠在红木衣柜上,柜门的 “缠枝莲” 雕花硌着后背,雕花的棱角有些钝,是岁月磨出来的温度,却无法驱散心里的寒意。她清楚地知道,这份 “幸运” 不是因为她比别人强,也不是因为她比别人聪明,只是因为她够谨慎 —— 每次出门都贴着墙根走,每次听到声响都先躲起来;只是因为她够幸运 —— 刚好找到姨婆的阁楼,刚好避开了那些被 “觉醒者” 盯上的避难所,刚好在废墟里捡到了足够支撑的物资。

幸运是末世里最不可靠的货币,像漏勺里的水,你越想攥紧,它从指缝里漏得越快。李伯以前总在画糖画时跟她说:“雅雅你看,这糖画再甜,太阳一晒就化,运气也一样,甜不了多久。” 当时她还拿着糖画龙,光顾着舔龙须,没把这话放在心上,现在却深刻地明白 —— 今天她能坐在阁楼里,闻着樟脑味数压缩饼干,明天可能就因为一次不小心碰响窗口的罐头,引来 “觉醒者”;今天她还能喝到过滤后的清洁水,明天可能就因为一场暴雨,让蓄水盆的裂缝扩大,雨水全漏光,大米也受潮发霉,最后只能抱着空罐头发呆。

她站起身,肩膀因为刚才靠得太久有些酸,却不敢耽误,开始更用力地检查防御。走到楼梯口的屏障前,她先拍了拍红木衣柜的门板,能听到木头坚实的 “咚咚” 声,然后用肩膀顶住柜门,双腿微微弯曲发力,感受着衣柜传来的厚重反作用力,确认没有松动;她又蹲下身,把横在缝隙里的木杆往紧里推了推,木杆上的罐头串跟着晃动,发出 “叮当、叮当” 的轻响,声音清脆,没有一点沉闷的杂音,证明绳子没有松脱。她的手指划过沙土袋的绳结,摸到绳结里嵌着的细沙,粗糙的触感让她安心,又把插在缝隙里的糖画竹签往深里插了插 —— 竹尖刺破了一点沙土,露出锋利的截面,足够划伤任何试图从缝隙里钻进来的东西,哪怕是 “觉醒者” 的手指。

然后她开始清点物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严谨。从红木衣柜的抽屉里拿出压缩饼干,她没有首接数,而是一块一块摆在姨婆的旧布上,布上的 “牡丹” 花纹刚好能放下 15 块饼干,“一、二…… 十五”,每数一块,她都会捏一捏包装,确认没有漏气,数完后在笔记本上对应的数字旁划了个勾,铅笔尖有些钝,划纸时发出 “沙沙” 的轻响,像在给每一块饼干盖 “安全章”。她搬来那张腿有些松的小板凳,踩着凳子够到储物间最高层的大米罐头,打开罐口时,蜡烛油 “咔” 地裂了一点,她凑近闻了闻,没有霉味,只有大米淡淡的清香,才放心地用布擦干净罐口,重新盖好,又在罐底垫了一块姨婆的旧棉布,防止受潮。她还检查了 “清洁水” 罐头,把每个罐头都拿起来晃了晃,没有听到漏水的 “哗啦” 声,标签上的 “非饮用” 也没有模糊,才重新摆回架子上。

最后,她把砍刀放在红木衣柜前的磨刀石上,姨婆的铜锤就放在旁边,锤柄上的木纹被磨得光滑,带着岁月的温度。她先把刀身擦干净,用碎布蘸着一点清洁水,擦掉刀身上的细尘,然后用铜锤的柄按住刀背,手指轻轻贴着刀刃 —— 刀刃很凉,刚碰到就打了个激灵,她一点点从刀刃根部向刀尖磨,磨刀石上的雨水还没干,磨下来的铁屑混着水,在刀身上留下一道道银色的痕迹,像撒了一把碎银。她磨得很认真,每磨十下就翻转刀身,确保刀刃的两面都足够锋利,手臂酸了就换另一只手,掌心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红,却不敢放慢速度。刀身渐渐亮了起来,能清晰地映出她的脸 —— 脸上沾着一点灰尘,嘴唇有些干裂,可眼神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慌乱,只剩下冷静的警惕和坚定的决心,像刀身一样,泛着冷光却充满力量。

她知道,好运不会永远像现在这样眷顾她。此刻的 “幸运”,不过是死神暂时打了个盹,是危险暂时绕开了她的阁楼,就像当年李伯画糖画时,偶尔会故意让糖丝多留一点,却总会被太阳晒化。而她必须在这个间隙里,把这份 “幸运” 变成自己的实力 —— 让堡垒更坚固,她可以再去楼下拆几块木板,加固窗口;让武器更锋利,她可以每天都磨一遍刀斧;让自己的反应更快,她可以在夜里练习握刀的速度;让计划更周密,她可以把北区的路线画得更详细。她不能依赖这份转瞬即逝的幸运,只能靠自己的双手,把 “侥幸” 变成 “安稳”,才能在接下来的末世里,不成为电波里那些绝望呼喊中的一个。

磨完刀,她把砍刀靠在床头,刀柄上的平安结被手心的汗浸得有些软,却依旧牢固,结的纹路清晰,像外婆当年教她时那样,每一步都没出错。窗外的野狗己经不见了,只剩下那个绿色的垃圾桶还倒在地上,被风吹得发出 “吱呀、吱呀” 的轻响,像在提醒她危险从未离开。远处的黑烟还在飘,却比之前淡了一些,只剩下一道浅灰色的痕迹,融入灰蒙蒙的天空。她走到窗边,再次透过缝隙向外望,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只剩下像刀一样的冷静和坚定 —— 她知道,下一次出门,可能会遇到 “觉醒者”,可能会看不到北区的安全点,可她不能退缩。

“外婆,姨婆,我不会浪费这份幸运的。” 她轻声说,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手指又摸了摸口袋里的糖画竹签,竹尖的凉意透过布料传来,像李伯在无声地应和,“我会变得更强,会守护好这里,会继续活下去,不辜负你们留下的东西。”

夜色渐深,阁楼里的昏黄灯光映在地板上,形成一块小小的亮区,灰尘在光里飞舞,像细小的萤火虫。她翻开那本印着 “非遗文化展筹备记录” 的笔记本,在 “搜寻计划” 那一页,用半截铅笔又加了一行字:“明日清晨出发,检查北区方向路况,确认安全点是否存在,携带砍刀与消防斧,警惕‘觉醒者’使用工具。” 笔尖划过纸页,留下深深的痕迹,“沙沙” 的轻响在寂静的阁楼里格外清晰,像为她接下来的行动,敲响了沉稳的前奏。窗外,变异者的嚎叫从远处传来,却不再让她心慌,反而让她握紧了手边的砍刀 —— 她己经准备好,把这份 “幸运”,变成活下去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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