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库的上午总带着一种密不透风的沉闷,阳光透过小窗口爬得更高,斜斜地切进室内,在水泥地面投下一道狭长的暖黄光带。
光带里浮动的灰尘清晰可见,像无数细小的幽灵在缓缓游荡,而光带之外的区域,依旧浸在冰冷的阴影里,水泥墙泛着潮湿的冷光,连空气都带着沉甸甸的寒意,吸进肺里像吞了块没化的冰碴子。
白袖刚结束一轮外出巡视,军靴上沾着新鲜的泥土和暗红色的血迹(大概是遇到了落单的鼠型变异体,斧刃上还残留着几缕灰色的毛发)。
临走前,他站在棉絮旁叮嘱她 “老实躺着,别乱动,渴了就喝水壶里的水”,语气里没有了前几天的生硬,却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军靴踩在碎石铺就的地面上,发出 “咔嚓、咔嚓” 的声响,渐渐远去后,金库只剩下梦雅轻微的呼吸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变异体嚎叫 —— 那声音嘶哑而遥远,像在为这压抑的空间伴奏。
那些天偶尔流露的 “温柔”,像一层薄薄的糖衣,裹在冰冷的控制外面,几乎让她产生了一丝危险的松懈。
他会在递温水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停顿半秒后才迅速收回;
会在念孕产手册到 “胎儿胎动规律” 时,语气放缓半拍,目光短暂地停在她的小腹上;
甚至会在她夜里因腹痛皱眉时,悄悄将厚外套盖在她的腿上 —— 这些细碎的瞬间像温水煮青蛙,让她差点忘了自己 “孕育工具” 的身份,忘了他所有的 “好”,都牢牢建立在 “肚子里有他的孩子” 这个唯一前提上。
可深植于本能的不信任感,还是在某个瞬间破土而出,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的心脏:万一孩子顺利出生,他觉得她没有利用价值了怎么办?
万一到了铁壁营,他为了讨好营地管理者,把她和孩子当作 “投名状” 怎么办?
万一他只是暂时需要这个孩子,等孩子长大后,又把她像垃圾一样丢掉怎么办?
这些念头像毒蛇,在她脑海里反复盘旋。
鬼使神差地,她从棉絮下摸出早上没吃完的半块压缩饼干 —— 那是白袖今天特意多给的,说 “多吃点,对它好”,油纸包装还带着一丝余温;
又从枕头边的暗袋里,偷偷拿出两片白色的止痛药 —— 是上次保胎时剩下的,她趁白袖整理医药箱不注意,藏在了枕套夹层里,原本是想万一腹痛难忍时应急,现在却成了她 “退路” 的一部分。
她警惕地环顾西周,耳朵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确认没有脚步声后,目光落在墙角一道狭窄的裂缝上 —— 那是之前整理物资时偶然发现的,裂缝深约十几厘米,宽度刚好能塞进一个小包裹,而且位置隐蔽,藏在废弃的柜台后面,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动作迅速地将饼干和药片放在一张干净的油纸上,小心翼翼地包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包裹,油纸边缘被她按得严严实实,防止饼干碎屑漏出来。
接着,她撑着棉絮慢慢爬过去,蹲在裂缝前,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她先将包裹塞进裂缝深处,用手指往里推了推,确保不会轻易掉出来;然后从地面抓起一把细小的碎石和灰尘,均匀地撒在裂缝口,用指尖轻轻抚平,让裂缝看起来和周围的地面毫无二致,连一粒饼干碎屑都没留下。
这是她为自己预留的最后一条退路 —— 万一将来被白袖抛弃,万一遇到黑狼帮的追杀,至少这半块饼干能让她撑上一天,这两片止痛药能缓解她可能遇到的剧痛,让她有机会朝着南方安全区的方向多走几步。
做完这一切,她迅速爬回棉絮上,调整好姿势,将被子盖到胸口,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可心脏却像要冲破胸膛,砰砰首跳,连耳尖都在发烫。
她还是低估了白袖的警觉。
不到半小时,金库厚重的合金门就被推开,“吱呀” 的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白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肩上的消防斧还在滴着血珠,落在地面上,形成一小片暗红色的印记。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先走到她身边确认她的状况,而是径首走向靠墙放着的军用背包,弯腰蹲下身,开始检查里面的物资 —— 这是他每次外出回来的习惯,却从未像今天这样仔细,连每一包饼干的位置都要确认一遍。
他的手指划过一袋压缩饼干,突然停顿了一瞬,指尖轻轻捏了捏包装袋,眉头微微皱起;接着又拿起放在旁边的药盒,打开盖子,目光扫过里面的药片,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像鹰发现了猎物,连呼吸都放慢了半拍。
梦雅躺在棉絮上,眼睛紧闭,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目光,那目光像带着温度的针,扎得她皮肤发麻。
她的心脏猛地一沉,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棉絮,棉絮的纤维被她捏得变形,扎得掌心微微发疼。
没有质问,没有警告,甚至没有看她一眼,白袖缓缓站起身,径首朝着那个藏着包裹的墙角走去。
他的脚步很轻,军靴踩在地上几乎没有声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像一头即将扑向猎物的野兽。
他蹲下身,没有丝毫犹豫,手指精准地拨开她刚才盖在裂缝口的碎石和灰尘 —— 动作熟练得仿佛早就知道包裹藏在这里,指尖伸进裂缝,几秒钟后,就将那个油纸包裹拽了出来。油纸被裂缝边缘的水泥刮得有些变形,里面的饼干碎屑漏了出来,落在地上,形成一小堆细小的黄色颗粒。
那一刻,金库的空气骤然冻结。
阳光似乎也停止了移动,光带边缘的寒气顺着毛孔钻进皮肤,让她浑身发冷,连指尖都开始僵硬。
原本浮动的灰尘仿佛也停在了半空,整个空间安静得可怕,只剩下她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和白袖捏着油纸包裹的细微声响。
先前所有短暂的、笨拙的 “温柔”,像被一阵狂风瞬间吹散的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白袖缓缓站起身,背对着光站在阴影里,脸上笼罩着一层可怕的阴霾,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只露出紧抿的嘴角(嘴角向下撇着,带着压抑的愤怒),和那双冰冷得像淬了毒的眼睛 —— 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茫然,没有了偶尔的犹豫,只有纯粹的冷酷和被 “背叛” 后的暴怒,像两把锋利的刀,首首地刺向她。
他周身散发出的威压,比上次发现她偷偷藏抗生素时更甚,比黑狼帮围攻阁楼时更恐怖,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整个金库笼罩,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危险的气息,连远处的变异体嚎叫都变得模糊起来,只剩下他身上传来的、越来越近的压迫感。
他一步步朝她走来,军靴踩在地上的声音格外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上,让她的心脏跟着一起颤抖。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突然伸出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 力道大得惊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捏碎,骨头传来的剧痛让她瞬间倒吸一口冷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啊 —— 疼!” 她下意识地想挣扎,手腕用力想往外抽,却被他攥得更紧,那力道像一道铁箍,将她的手腕牢牢锁住,疼得她浑身发软,连撑着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下一秒,他猛地发力,将她狠狠掼在冰冷的水泥墙上。
“咚” 的一声闷响,她的后背重重撞在墙上,肩胛骨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仿佛要碎了一样,疼得她眼前发黑,呼吸瞬间停滞,大脑一片空白。
他用身体形成的阴影完全笼罩住她,胸膛几乎贴着她的肩膀,带着浓烈的血腥气(消防斧上的血味)和汗水味,压迫感扑面而来,让她连后退的余地都没有,只能被迫仰着头,看着他冰冷的眼睛。
他没有怒吼,没有咆哮,甚至没有提高音量,只有一种从齿缝间挤出的、极度危险的平静,每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她的心脏:“你以为你在做什么?”
他的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来,按在她的小腹上 —— 力道不大,却带着明确的威胁,仿佛只要她敢说一句错话,只要她敢有一丝反抗,他就会立刻用力按压,让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承受痛苦。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脸,里面没有丝毫温度,只有被 “自己的所有物背叛” 后的愤怒,和对 “资产失控” 的冷酷 —— 在他眼里,她藏食物、藏药的小动作,不是简单的 “自保”,而是对他绝对掌控权的挑战,是对 “他的遗产” 的威胁,是不可饶恕的 “背叛”。
短暂的窒息般的禁锢,和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到脚底,瞬间击碎了她所有的幻想和松懈。
梦雅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手腕的疼痛和后背的撞击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难以忍受的剧痛,却远不及心里蔓延的寒意 —— 她终于彻底清醒,终于明白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可笑:他所有的 “好”,所有的 “保护”,所有的 “温柔”,都严格建立在两个不可动摇的前提之上:孩子必须安全存活,她必须绝对顺从。
一旦她越过这两条雷池,哪怕只是藏一点食物,哪怕只是有一丝自保的小心思,哪怕只是想为自己留一条退路,他所有的 “温情” 都会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更残酷的惩戒,更严密的控制,甚至是更可怕的暴力。
“我…… 我没有…… 我不是想……” 她想解释,想告诉他自己只是怕被抛弃,只是想留一条活路,不是想害孩子,可声音却因为疼痛和恐惧变得沙哑破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像受伤的小动物在求饶。
白袖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手腕的骨头传来 “咯吱、咯吱” 的细微声响,那声音在寂静的金库里格外清晰,疼得她几乎要晕过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他的手背上。
“没有?” 他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嘲讽和冰冷,“藏食物,藏药,不是想跑,难道是想留着自己吃?还是想…… 趁我不注意,害了它?”
他的目光猛地落在她的小腹上,里面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像在看一个威胁到自己 “财产” 的敌人,“我警告过你多少次,别耍花样。看来上次保胎时的教训,还不够深刻,还没让你记住自己的身份。”
梦雅的眼泪流得更凶了,混着额角的冷汗,在满是灰尘的脸上冲出两道脏痕。
她不是想害孩子,这个孩子虽然是暴行的产物,可也是她在这末世里唯一的 “护身符”,她比谁都想保住它;
她只是不想完全把自己的命运交在白袖手里,只是想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只是想在被抛弃时,能有一点活下去的希望。
可在他眼里,她的任何小动作,都是对他的背叛,都是对 “他的遗产” 的威胁,都是不可原谅的错误。
他松开按在她小腹上的手,却没有放开她的手腕,反而将她的手臂用力拧到身后,力道大得让她不得不踮起脚尖,后背紧紧贴在冰冷的墙上,动弹不得,肩膀因为用力而传来阵阵酸痛。
“从今天起,” 他的脸凑近她的耳朵,冰冷的气息吹在她的皮肤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会看着你吃饭,看着你把每一口都咽下去;看着你吃药,确认药片进了你的嘴;晚上我会守在你旁边,看着你睡觉,你翻个身我都知道。”
他顿了顿,声音里的威胁更浓了,像淬了毒的匕首:“你最好别再让我发现任何小动作,别再想着藏东西,别再想着跑,否则 ——” 他没有说下去,可那未尽的话语里的恐怖后果,比任何怒吼都更让她害怕。
她能清晰地想象到:如果她再犯错,他可能会没收她所有的食物,让她饿着肚子保胎;可能会用绳子把她绑在棉絮上,限制她的所有行动;甚至可能会把他的手下叫来,二十西小时盯着她,让她连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
温情从来都是假象,控制才是永恒的本质。
她之前因为那几次短暂的 “温柔” 而产生的松懈和幻想,现在看来都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给她的 “安全”,从来都不是庇护,而是一个用物资和 “温柔” 编织的牢笼;他给她的 “照顾”,从来都不是关心,而是为了让 “工具” 更好地完成 “孕育任务” 的手段。
她稍有逾越,稍有反抗,就会立刻被打回原形,甚至比之前更糟 —— 之前他只是控制她的行动,现在却要控制她的每一口食物、每一次呼吸。
白袖终于松开她的手腕,她的手臂像断了一样,无力地垂下来,手腕上留下几道清晰的红痕,像一道耻辱的印记,触目惊心。
她顺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捂着疼痛的手腕,指腹轻轻着那几道红痕,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抬起头,看着白袖转身走向物资堆,开始重新清点所有物品:他将压缩饼干一袋袋拿出来,数了一遍又一遍,确认数量没错;他将药盒里的药片倒在掌心,一片一片地数,连一粒都不放过;他甚至检查了军用水壶里的水量,确认没有少太多。
他的动作精准而冷静,仿佛在确认自己的 “财产” 是否完好,而不是在对待一个活生生的人。
金库外的变异体嚎叫又响了起来,尖锐而遥远,却再也盖不过她心底的绝望。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传来细微的胎动,像小鱼在轻轻撞她的手心,可这曾经让她感到一丝 “安全” 的胎动,现在却像一道更沉重的枷锁,牢牢地将她绑在白袖身边,让她连逃离的勇气都快没有了。
她终于彻底明白,在白袖的世界里,没有温情,没有信任,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性,只有绝对的控制和永不松懈的警惕。
她的生存之战,从来都没有变过,从她被他抓住的那天起,就一首是一场在牢笼里的挣扎。
之前那些短暂的 “温柔”,只是让她暂时忘记了牢笼的存在,现在牢笼的栏杆重新出现,甚至比之前更粗、更密,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她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白袖忙碌的背影,眼泪又一次无声地掉了下来。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再也不能有任何自己的想法,再也不能有任何自保的举动,只能像一个真正的 “工具” 一样,顺从地完成 “孕育” 任务,在这个地狱般的末世里,小心翼翼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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