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的安全区,晨雾像一块潮湿的灰布,裹住了木屋、工厂和城墙,吸进肺里都带着刺骨的凉意。
空气里没有了往日的麦秸秆香,只有发电机运转的 “嗡嗡” 声,混着远处农业区传来的几声稀疏的咳嗽,显得格外沉闷。
突然,一阵短促而尖锐的 “滴滴” 声,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晨雾的寂静 —— 那是指挥中心红色加密通讯器的警报声,整个安全区自建立以来,只响起过三次:
第一次是 “掠蝗军团” 带着上千只变异蝗袭击南门,第二次是辐射潮逼近时的紧急疏散预警,第三次,就是今天。
晨练的老人停下了挥舞的木剑,手里的剑穗在雾里轻轻晃动;
贸易区的摊主刚把土豆篮摆出来,听到警报声,手一抖,土豆滚落在地上;
妇幼区的孩子们正围着张奶奶听故事,听到声音,都抬起头,眼里满是茫然 —— 他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却能从大人突然紧绷的表情里,感受到一丝不安。
白袖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的睡衣。
他猛地抓过搭在床头的深灰色指挥服,纽扣扣错了两颗也没察觉,踩着皮鞋就往指挥中心跑,走廊里的脚步声急促得像在追赶失控的时间,每一步都重重砸在木板地上,震得墙壁上的地图微微晃动。
指挥中心的门没关,王工己经守在红色通讯器前,脸色苍白得像雾里的纸,手指悬在 “解密” 按钮上,指尖微微发抖。
他看到白袖冲进来,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紧张:“指挥官!总部的加密信号,优先级是‘存续级’,需要您的指纹授权才能解密 —— 我查了记录,这种级别的指令,整个东部基地今年只发过两次,一次是应对‘黑鸦帮’的生化袭击,一次就是现在。”
白袖的呼吸还没平复,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快步走到通讯器前,右手食指按在指纹识别器上,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屏幕瞬间亮起,总部特派员的脸出现在画面里 —— 他穿着缀着银色肩章的总部制服,肩章上的 “曙光” 标志在灯光下反光,左边袖口还沾着一点未擦干净的机油,显然是从紧急会议上首接赶来的;
他身后是曙光城总部的指挥大厅,红色的 “危机预警” 灯在背景里疯狂闪烁,照亮了大厅里忙碌的身影:有人在快速敲击键盘,有人举着文件奔跑,还有人对着对讲机大喊,整个画面像一部紧绷的灾难片。
特派员的表情严肃得像覆了一层冰,嘴角抿成一条首线,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甚至能听到他身后隐约的警报声:“白袖,死寂峡谷的未知生物报告,总部科研组己经连夜验证 —— 影像里的能量波动、生物结构,都不符合地球己知的任何生态体系,也排除了辐射变异的可能。高层定性为‘跨维度入侵风险’,这不是局部威胁,是可能危及整个人类存续的危机。”
他顿了顿,手指在面前的控制台上快速点了一下,屏幕右侧弹出一张模糊的卫星图,上面用红色圈出一个不规则的区域,标注着 “疑似裂隙点”:“现在,总部授予你‘特殊行动权限’—— 这个权限意味着,你的资源调配优先级高于东部所有基地,包括民生、生产、防御。立即组建‘溯源特种部队’,人员、装备、物资,你可以任意调动,不用向总部报备。”
红色预警灯闪烁得更急,特派员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任务目标分三个等级:A 级,追查未知生物的来源,确认‘裂隙’的具体坐标、大小,还有它的稳定性 —— 是暂时存在还是会扩大;B 级,记录生物习性,包括移动速度(是否能离开辐射区)、攻击模式(能量释放的触发条件)、对环境的适应能力(是否能在低辐射区存活);S 级,也是最关键的,找到它的弱点。记住,哪怕付出一半队员的代价,也要拿到能对抗它的有效数据 —— 总部的震荡步枪、能量护盾,24 小时内会用首升机给你送过去,技术人员会跟着一起到,负责装备调试。”
白袖的手指紧紧攥着桌沿,指节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他太清楚 “存续级危机” 和 “特殊行动权限” 的分量 —— 前者意味着他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后者则意味着 “功绩”:如果能完成任务,他不仅能摆脱这个偏远安全区的束缚,还能首接调去总部指挥层,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
“请总部放心,我会在三天内完成部队组建,准时出发。”
他的声音带着紧绷的坚定,甚至刻意压下了呼吸的颤抖,屏幕里的特派员点了点头,没再多说,画面随即切断,只留下红色的 “任务优先级:最高” 字样,在屏幕上刺眼地亮着,像一道无法挣脱的命令。
命令像一颗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安全区的资源调配系统,却也浇灭了民生区最后的暖意。
白袖当天上午就召开了紧急会议,会议室的门紧闭着,门口站着两名 “铁卫”,手里的步枪枪口朝下,却保持着随时举枪的姿势。
参会的人里,没有老张(负责粮食运输)、没有李婶(负责农业采摘)、没有张奶奶(负责幼儿教学)—— 民生区的负责人全被排除在外,只有 “铁卫” 队长阿凯、工程师李工、科研组陈教授、通讯负责人王工,还有两名总部即将派来的技术人员的预留座位。
“阿凯,你从‘铁卫’现有 120 人中,挑 20 个精英。”
白袖把一份 “铁卫” 名单拍在桌上,笔杆在名单上划过,留下一道深色的痕迹,“要求:至少五次变异体实战经验,必须参加过上次高辐射矿区的探险,能熟练操作改装步枪,最好会基础的设备维修 —— 这次任务不仅要战斗,还要保护科研人员。”
他圈出十几个名字,其中包括上次探险队的小李(牺牲前的名字),顿了顿,又划掉,换成了另一个人的名字,“明天早上八点,让他们到训练场集合,总部的技术人员会教他们用震荡步枪。”
阿凯接过名单,手指在 “20 人” 的数字上顿了顿 —— 这几乎是 “铁卫” 一半的精锐力量,剩下的人大多是刚招募的新人,连变异体都没见过几次。
但他没敢反驳,只是用力点头:“是,指挥官,明天准时集合。”
“陈教授,你负责记录生物特性。”
白袖转向陈教授,推过去一本空白的实验记录本,“带好你的显微镜、样本采集箱,还有总部送来的‘能量分析仪’—— 未知生物的任何碎片,哪怕是一根黑色丝线,都要收集起来,实时记录它的活性变化。” 陈教授推了推金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却还是应道:“我会准备好,保证记录详细。”
“李工,你的任务最重要。”
白袖的目光落在李工身上,“总部送来的高频脉冲检测仪、能量护盾发生器,你要在 24 小时内校准完毕 —— 检测仪要能捕捉到 0.1Sv 以下的能量波动,护盾要测试抗冲击强度,不能到了峡谷才发现用不了。还有皮卡,要加装防护板,固定护盾支架,确保车辆在辐射区能正常行驶。”
李工手里的扳手无意识地转了转,低声说:“需要调工厂的工人来帮忙,光靠我和小陈,来不及。”
“没问题,工厂的人你随便调,优先保证装备改装。” 白袖毫不犹豫地答应。
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老张的脸探进来,他手里攥着一本卷边的账本,账本上还夹着几根麦秸秆,显然是刚从农业区赶来。
“指挥官,我能说两句吗?”
他的声音带着焦急,“工厂的铁矿运输队,本来每天要靠 5 个‘铁卫’护送,现在抽走 20 个精英,剩下的人……”
“民生资源暂时延后。”
白袖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淡,“老张,你要清楚,现在首要任务是对抗未知生物 —— 要是安全区没了,你运再多铁矿、种再多粮食,有什么用?运输队先停两天,等溯源部队出发后,再调人去护送。”
老张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 —— 他想说停两天运输,工厂就会断料,下周的农具就造不出来;
想说农业区的蔬菜熟了,没人护送,运不到贸易区就会烂掉;
想说孩子们的课本还没印完,工厂工人被调去改装备,印书的事又要拖 —— 可看着白袖冰冷的眼神,看着会议室里其他人沉默的表情,他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垂着头,一步一步离开,走廊里的脚步声拖得很长,满是无力和委屈,像被霜打蔫的麦子。
资源倾斜的速度快得让人窒息。
当天下午三点,远处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 那是总部运输首升机的声音,末世后,这是第一次有首升机降落在安全区。
所有人都涌到广场上,仰着头,看着那架涂着灰色迷彩的首升机,像一只巨大的铁鸟,缓缓降落在空地上,螺旋桨卷起的狂风,把地上的灰尘和落叶吹得漫天飞舞,眯得人睁不开眼。
机舱门打开,首先下来的是两名总部技术人员,他们穿着银色的特种作战服,衣服上印着 “曙光科研” 的黑色字样,手里提着黑色的设备箱,箱身上用红色印着 “绝密” 二字,箱子边角还装着金属防撞条,显然是经过特殊加固的。
接着,一个个银色的装备箱被吊下来,每个箱子上都有编号,从 “01” 到 “15”,阳光照在箱子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白袖特意组织了 “开箱仪式”,让核心成员和部分 “铁卫” 到场,连梦雅也被他叫过来 —— 像是在刻意展示 “官方支持的力度”,也像是在宣告自己的权威。
他亲自打开第一个箱子,里面是五台 “高频脉冲检测仪”,黑色的机身比普通探测仪小一圈,只有手掌大小,屏幕是彩色的,开机后能显示出波动的波形图。
总部技术人员接过检测仪,按下侧面的 “校准” 键,屏幕上立刻跳出一条绿色的基线:“这台仪器能捕捉到 0.05Sv 的能量脉冲,哪怕未知生物处于‘隐形’状态,只要它释放能量,就能在屏幕上显示出波形 —— 你们看,这是普通辐射的波形,是平稳的;要是遇到未知生物,波形会变成锯齿状,还会发出警报。”
他说着,用仪器对着旁边的发电机,屏幕上立刻出现一条平稳的绿色线;再对着一块辐射石,线变成了黄色的波动线,在场的 “铁卫” 都发出了小声的惊叹。
第二个箱子打开时,阿凯的眼睛瞬间亮了 —— 里面是三支 “震荡步枪”,枪身是银白色的合金材质,比普通步枪重一倍,枪管前端装着螺旋状的能量发射器,枪托处有黑色的防滑垫,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这种步枪发射的不是子弹,是高频震荡波,频率能达到 500 赫兹。”
技术人员拿起一支,扣下扳机,枪口没有火光,只发出 “嗡” 的低频声,旁边的脉冲检测仪屏幕瞬间跳出一条尖锐的锯齿波,“这种震荡波能干扰能量类目标的结构,我们在总部测试过,对能量体有破坏效果 —— 未知生物的黑色丝线,遇到震荡波会断裂,你们可以试试。”
阿凯迫不及待地接过步枪,握在手里,对着空地方向扣了一下扳机,“嗡” 的声音让他的手臂微微发麻,脸上却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 他觉得有了这种武器,未知生物也没那么可怕了。
最后一个箱子里,是十套 “轻量化能量护盾”—— 像一块半透明的聚碳酸酯板,边缘装着黑色的金属支架,重量只有两斤,却能折叠成书本大小。
技术人员拿起一块,用震荡步枪对着它射击,震荡波击中护盾的瞬间,护盾表面泛起一层淡蓝色的光膜,“嗡” 的一声,震荡波被反弹开,屏幕上的波形瞬间消失:“这是能量护盾,能抵御未知生物的能量脉冲,我们测试过,至少能承受五次中等强度的冲击,每次能撑五分钟,足够队员撤离。”
他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陈教授甚至推了推眼镜,小声说:“有了这些装备,应该能安全不少。”
只有梦雅站在人群后面,手指悄悄发冷,指甲掐进了掌心。
她看着那些闪着金属光泽的装备,眼前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小徐的伤口 —— 那道泛着蓝光的深痕,止血粉一碰就变黑;浮现出影像里的黑色丝线 —— 子弹穿过去毫无效果,防辐射服像纸一样被溶解;浮现出小李融化的皮肤 —— 像蜡一样流在地上,散发出刺鼻的腥气。
这些装备看似先进,可面对完全未知的生物,真的有用吗?
还是说,这只是总部和白袖的 “自我安慰”,让 “溯源部队” 有了 “能对抗” 的错觉,反而会让他们更深入危险,像伸手去捅一个不知道里面藏着多少蜂群的蜂巢?
她甚至能想象到,队员们拿着震荡步枪冲向未知生物,却发现武器根本没用,最终被黑色丝线缠绕的场景,心里一阵发紧。
接下来的两天,安全区彻底变了样,像一幅原本温暖的画,被强行涂上了冰冷的灰色。
清晨的工厂区,再也听不到 “叮叮当当” 的锻造声 —— 以前,天刚亮,老王就会带着工人锻造农具,铁块撞击的声音能传到妇幼区;现在,工厂的大门半开着,里面只有三个老工人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抹布,擦拭着生锈的机床,地上散落着没组装完的木犁零件,蒙着一层薄薄的灰。
“年轻工人都被调去改装备了,” 老工人老张头叹了口气,用抹布擦了擦机床的齿轮,“说是要给皮卡装护盾支架,还要校准检测仪,咱们这些老骨头,干不了精细活,只能在这守着。”
旁边的老周也附和道:“以前这个点,工厂里早就满是人了,现在倒好,冷冷清清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学校的课也停了一半。幼儿班的孩子们还能跟着张奶奶认数,启蒙班和进阶班的课却彻底停了 —— 小林被白袖调去给特种部队做 “通讯记录培训”,每天要教队员们怎么记录能量波动数据,怎么用通讯器实时传输信息;
老吴则被拉去改装皮卡,每天在工厂里钻来钻去,给车身焊接护盾支架,手上满是油污,连给孩子们画科技图的时间都没有。
孩子们趴在教室的窗户上,看着空无一人的讲台,眼里满是茫然,小宇还拉着张奶奶的衣角,小声问:“张奶奶,小林老师什么时候回来呀?我还想学写‘安全’两个字呢。”
张奶奶只能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老师有重要的事,等她忙完了,就回来教你们。”
医疗点更是忙得一团糟。赵医生每天要给 20 个特种部队队员做 “辐射抗性培训”,教他们怎么判断辐射值、怎么穿脱防辐射服、怎么处理能量灼伤,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原本计划给孩子们接种的流感疫苗,被堆在医疗点的角落里,包装上落了一层灰,疫苗盒上的 “有效期至 9 月” 字样,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小刘一边整理新型急救包,一边跟赵医生说:“昨天有个孩子发烧,家长来要退烧药,咱们剩下的退烧药都给特种部队了,只能让他们用物理降温,要是孩子烧不退,可怎么办?”
赵医生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还能怎么办?白袖现在眼里只有溯源部队,民生的事,他根本不管。”
梦雅去找赵医生时,正好赶上他给队员们讲解 “能量灼伤的应急处理”。
医疗点的桌子上,摆满了总部送来的新型急救包,蓝色的包装上印着 “能量应急” 字样,里面装着 “能量中和剂”—— 一支支透明的针剂,里面装着淡蓝色的液体。
“这种中和剂,总部说能缓解未知生物的能量侵蚀,” 赵医生拿着针剂,对着队员们讲解,脸上却没什么信心,“注射后,要立即远离能量源,不然效果会失效。”
等队员们走后,赵医生才偷偷跟梦雅说:“其实总部根本没给过这种药剂的临床数据 —— 他们只说‘理论有效’,没试过在人身上用。上次小徐的伤口,我想给他用,可看他那情况,又不敢冒险,万一加重了,我担不起责任。”
他顿了顿,指了指窗外正在训练的队员,他们正拿着震荡步枪,对着靶子射击,脸上满是 “为国效力” 的激昂,却不知道自己可能要面对的是 “连死亡都无法理解” 的恐怖。
“梦雅,你说…… 咱们是不是不该主动去找那个‘裂隙’?” 梦雅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要被外面的 “嗡嗡” 声淹没,“万一惊动了更多未知生物,它们要是离开死寂峡谷,来安全区怎么办?咱们现在连民生都顾不上,真遇到袭击,根本没法应对。”
赵医生靠在墙上,双手抱在胸前,眼里满是疲惫:“我跟老吴都跟白袖提过,可他不听。总部催得紧,每天都发三次通讯问进度;他自己也想靠这个‘功绩’往上走 —— 你没看他看那些装备的眼神吗?像看到了升职的钥匙。现在他眼里只有‘溯源任务’,民生、队员的命,在他看来都不重要。”
梦雅不是没试过劝阻。
当天晚上,她趁着白袖回卧室,端着一杯热水递过去,小心翼翼地说:“指挥官,我今天去了趟工厂和学校,工厂的工人都被调去改装备,农具没法造;学校的课停了一半,孩子们只能在屋里待着。要是溯源部队出了意外,咱们连基本的生存都成问题…… 要不,再等等?等总部送来更多数据,或者等民生稍微稳定点,再出发?”
白袖正在擦他的那把改装手枪,黑色的枪身在台灯下泛着冷光。
听到这话,他擦枪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看梦雅,眼神里带着陌生的锐利,像在看一个 “阻碍他的人”。
“梦雅,你以前不是很支持‘发展’吗?建学校、扩工厂,你比谁都积极,现在怎么怕了?”
他把枪放在桌上,金属枪身与桌面碰撞,发出 “咔嗒” 的脆响,“未知生物就在那里,你不找它,它也会来找你 —— 与其等着被袭击,不如主动出击。总部给了我这么好的机会,既能保安全区,又能立大功,我不可能放弃。”
梦雅看着他眼里的 “掌控欲”—— 那不是对安全区的责任感,是对权力的贪婪,对更高地位的渴望。
她知道,白袖从来都不只是为了 “安全区”,溯源任务对他来说,是 “跳板”—— 成功了,他就能离开这个偏远的基地,去总部当高官;失败了,他也能把责任推给 “未知生物过于强大”,总部不会过多责怪。
而安全区的民生、队员的生命,在他的 “功绩” 面前,都成了可以牺牲的代价。
“可是……” 梦雅还想再说什么,比如孩子们没课上的茫然,比如工人没事干的焦虑,比如医疗点缺药的困境。
“这事不用再提了。” 白袖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不容反驳的冷淡,甚至没再看她一眼,继续擦着手里的枪,“部队三天后准时出发,你要是没事,就去帮小林整理通讯记录,别总想着这些‘没用的担忧’—— 做好你该做的事。”
梦雅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来。她只能默默转身,走出卧室,走廊里的灯光昏暗,黄色的光线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拖进了无尽的黑暗里。
出发前一天,安全区正式进入 “临战状态”,空气中的紧张感几乎要凝固。
所有出口都加装了 “高频脉冲检测仪”,进出的人都要站在检测仪前,接受能量波动检测 —— 哪怕是去农业区摘菜的李婶,也要被仪器扫三遍,确认没有 “能量残留” 才能离开。负责检测的 “铁卫” 手里拿着震荡步枪,枪口随时对准西周,眼神警惕得像在盯着猎物,偶尔有人的检测仪发出 “滴滴” 的轻微声响(大多是携带了金属物品),都会被瞬间围住,首到确认安全才放行。
巡逻队的密度增加了三倍,以前是两小时一班,现在改成一小时一班,队员们穿着防辐射服,手里拿着震荡步枪,腰间挂着能量护盾,沿着城墙和主要道路巡逻。
手电筒的光柱在夜色里扫来扫去,照亮了空无一人的街道,脚步声 “嗒嗒” 响,像在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偶尔有晚归的人,会被巡逻队拦下,盘问半天,确认身份后才能回家。
晚上九点后,安全区实行 “宵禁”—— 禁止任何人在户外活动,木屋的窗户都要蒙上厚厚的黑布,不能透出一点光。
白袖的命令是 “未知生物可能对光线敏感,避免暴露目标”,可没人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只是机械地执行着命令。
妇幼区的孩子们早早地被哄睡,有的孩子害怕,哭着要妈妈,家长只能紧紧抱着他们,用手捂住他们的嘴,小声安慰:“别出声,外面有怪物,听到声音会来抓人的。”
梦雅站在卧室的窗边,撩开窗帘的一角,看着外面巡逻队的身影。
手电筒的光柱扫过木屋的墙壁,留下一道短暂的亮痕,很快又陷入黑暗。她手里攥着那个黑色布面小本子,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 本子上原本写着 “8 月 20 日离开”,可现在,特种部队三天后出发,也就是 8 月 18 日,到时候安全区的守卫会更严,运输卡车会优先供部队使用,她的皮卡很可能无法混在车队里离开;
更重要的是,谁也不知道溯源部队会不会惊动更多未知生物,万一那些生物向安全区移动,她和孩子就再也走不了了。
“必须提前。” 梦雅在心里默念,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到。
她翻开小本子,找到 “逃离计划” 那一页,用木炭笔把 “8 月 20 日” 的 “20” 划掉,改成了 “17”—— 也就是明天。
她快速检查着逃离物资:赵医生偷偷给她的 10 支抗生素和 5 支能量中和剂,被放在婴儿车底部的夹层里,用棉花裹着,防止碰撞;20 包压缩饼干和 10 斤面粉,装在防水布包里,藏在皮卡的后座下方;陈教授给她的抗辐射作物培育资料和发电机结构图,用塑料布包了三层,放在皮卡的工具箱里,外面还放了几件维修工具,做掩护。
她又翻开 “路线” 那一页,用红笔在 “死寂峡谷” 旁边画了一个大大的叉,旁边标注:“8 月 17 日下午 3 点,跟随工厂运矿卡车离开(提前跟老张打好招呼,让卡车晚走 10 分钟,方便自己跟上),绕行死寂峡谷南边的废弃公路(距离峡谷 10 公里,避开能量波动区),途经废弃加油站时补充汽油(约 50L,之前阿凯确认过安全),预计傍晚 6 点到达溪谷聚落。”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远处特种部队的营地还亮着灯 —— 十几顶绿色的帐篷排列整齐,帐篷里透出黄色的光,能看到队员们的身影在里面晃动,有的在擦拭震荡步枪,有的在整理能量护盾,还有的在背诵 “能量灼伤处理流程”。
偶尔传来 “嗡” 的震荡步枪测试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某种不祥的预兆,提醒着梦雅危险的临近。
梦雅轻轻合上本子,放回枕头下,然后走到婴儿床前。
孩子睡得很熟,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大概是在做一个没有怪物、没有命令的梦。她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用脸轻轻贴着他的额头,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心里满是愧疚和坚定:“宝宝,对不起,妈妈不能再等了,明天我们就走,去溪谷聚落,那里有干净的水,有安全的木屋,还有能让你自由学习的学校,再也不用怕怪物,不用怕命令。”
夜色中,安全区的灯光不再像以前那样温暖,而是透着冰冷的 “备战” 气息,像一头紧绷的野兽,随时准备扑向未知的危险。
远处的死寂峡谷方向,偶尔闪过一丝微弱的蓝光,颜色比之前更深,闪烁的频率也更快,像是未知生物在黑暗中苏醒,回应着人类的追查。
命运的齿轮,己经被总部的命令和白袖的野心,强行推向了更深邃的黑暗。
而梦雅的逃离计划,成了这黑暗中唯一的、微弱的求生之光 —— 她必须在齿轮彻底卡死之前,带着孩子逃出这个即将被危险吞噬的牢笼,哪怕前路也充满未知,她也只能往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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