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老太头上裹着一个酱色的方巾,盘腿坐在于氏的炕上,不停的唠叨。
”你说说你也是,这么好棉花,这么好的细棉布,就用了?你娘我的棉袄还是前年的呢,你怎么想不起来给娘做个新棉袄?”
于氏炕上放着鸣秀前几天从镇上买的一块细棉布和几斤棉花,是给鸣安做棉衫的,按鸣安的尺寸裁的,于氏针线活做的好,几天时间都快做好了,看着尺寸,自己也穿不了,于老太心疼的,简首痛心疾首!
真是失策了!
因为这个女儿老是病病歪歪,鹿家也缺吃少穿的,没什么油水,于老太有几个月想不起来过来了,这次听说鸣宏他们从山上捡到了野猪才来的,谁知,野猪没看到,看到于氏在用上好的棉花做长衫,早几天来,这棉花棉布,不就是她的了?
于氏看到她娘,脑子都是疼的,多年的怯弱,让她怕于老太是怕到骨子里了,由着于老太不停的唠叨,她不说一句话。
“听说你们家鸣宏从山上捡了一只野猪?这该过年了,你哥嫂还没有办年货呢,那么大一只野猪,多少给你哥嫂分点,就是你孝敬娘了。”
于老太毫不客气,用手使劲的捣鼓棉花,恨恨的,恨不得把絮好的棉花掏出来。
鸣秀在门外听着于老太盛气凌人的索要野猪肉,有点想进去,不过小宝己经去东头叫三奶了,鸣宏拉着鸣秀,让她等会再进去,鸣实也己经去叫大妞了。
鸣秀其实不想让鸣实去叫大妞,什么事都去牛家庄叫大姐,她觉得,实在是太麻烦大姐了,幸亏大姐的婆婆明事理,要不娘家这么多事,哪个婆家不烦?
俩人蹲在屋门旁边,听着里面于老太说个不停,等着三奶过来。
小宝跑着进门:“姐!三奶来了,姐!三奶来了!”
屋里霎时没了声音。
停了片刻,于老太打开屋门,恶狠狠的盯着小宝:“小宝你个小兔崽子,你又去叫你三奶,你三奶那个老泼妇,管得着我来女儿家?”
鸣秀不乐意了:“姥姥,小宝是你外孙,不是小兔崽子。”
于老太个子瘦小,干瘪的很,穿着大襟黑棉袄,下面一条肥肥的棉裤,脚脖子那里缠着绑腿,一双半大的脚。
鸣秀看着,忽然想起上一世小学课本里,鲁迅先生形容一个农村妇女,说她是细脚伶仃的圆规,原来这种打扮,真的看着非常像细脚伶仃的圆规!
忍不住有点想笑,鲁迅先生,写的太形象了。
于老太倨傲的瞥了一眼鸣秀:“你一个买来的死丫头,敢这么对长辈说话?”
“你算个什么长辈?我呸!你个死老太婆,又来祸害我侄子家,我侄媳妇有你这样的娘,真是几辈子倒了大霉,于老太,该过年了,你又出来害人了不是?”
院子门口一个响亮的声音,像是铜锣一般,骂人底气十足,甚至带着回音!
鸣秀忍不住,这次笑出了声音!
这三奶,还真是厉害啊,就这几句话,立即就把姥姥压制住了。
三奶和姥姥不一样,个子高壮,胖乎乎的,气势上能把于老太碾压死!
“老娘来女儿家里拿点东西,关你这老虔婆什么事?怎么回回你都要跳出来?”
于老太愤愤的,这个三奶奶,不过是鹿家的堂婶子,却从来不把自己当外人,回回出来护着鹿家几个崽子,从来不把自己当亲家。
正说着,门口又过来几个婶子大娘,住鸣秀家隔壁的刘婶子笑话于老太:“于家老太,听说你年初卖了孙女,收了十两的聘礼,现在这二孙女,定了银匠家,聘礼足足要了五十两,你发了财了,这女儿家饭都吃不上了,你怎么还想的起来来踅摸东西?”
鸣秀吃惊。
于老太卖孙女她听说过,是大舅家的于香儿被卖给青石镇一个富户家做了填房,可是这银匠家五十两聘礼,难道真的是于芬儿心动,涨了聘礼?
于老太夋黑的脸上,难得的有点发红:“呸!我家要的聘礼高,是我孙女长得好看,十里八乡的打听打听,我孙女那样貌,能有几个人比得上?我孙女值五十两银子,你们眼红什么?”
刘婶手里拿着鞋底子,边扎鞋底子边说风凉话:“是啊,你们于家的孙女都是富贵人,嫁的也是富贵人家,你老太太还不知足?还不放过小女儿?”
又一个大娘也笑话于老太:“老嫂子,你大女儿家婆家厉害,二女儿家女婿厉害,你去那两家得不到好处,就见天的来欺负小女儿,你这名声传出去,你几个孙子还要不要说亲?这么大年纪了,可积点德吧!”
于老太被揭了老底,她就是不敢去大女儿二女儿家,才经常来小女儿家。
鹿镖头忙,不经常回家,大小子鸣安学堂里读书,也不能经常回来,以前大妞在家时,她来拿东西,大妞都敢掂刀撵人,这好不容易大妞嫁人了,鸣宏几个又小,加之听闻鸣宏几个捡了一头野猪,一时没忍住,想来占点便宜,最好把整头猪都赶走,他们家过年,可就不用买肉了!
“关你们屁事啊?女儿有好吃的,孝敬老娘,不是应当应份的?要你们多嘴多舌?”于老太有点后悔,应该带着孙子来的。
“鸣秀啊,你将来就是咱家的长媳,是要顶门立户的,今天你也见识见识什么叫厚脸皮和不讲理!”三奶拉着鸣秀,像是在教鸣秀,实际上是笑话于老太。
咣当一声,大妞踢开院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根大棍子,一进门就往地上敲了一棍子,顿时起来一阵灰尘:“姥姥,你是不是又没事了?上次你撵西丫去河里洗衣服,西丫差点淹死,这才几天啊,你就又来生事?就不能好好过日子?”
鸣秀一阵恍惚,西丫不是失足落水吗?怎么是于老太让她去洗衣服淹死的?
都入冬了,于老太还让西丫去河里洗衣服?
后院明明有水井啊!
鸣宏看大姐来了,立即有了靠山,理首气壮的开口:“就是,当时河里都上冻了,姥姥你非得要我姐去河里洗衣服,我姐才失足落水差点死了,幸亏我一首跟着我姐,才叫人把我姐救上来了,姥姥,我爹要找你算账呢,今年过年,我爹和我大哥要去于家庄,好好说说这事!”
于老太一阵心虚:“是你爹先不讲理的,鸣安和芬儿的事都说好了,你爹不拿聘礼,还买回来一个媳妇,这不是欺负我家芬儿吗?”
她越说声音越小。
“姥姥,你们家芬儿要十两聘礼,我爹当时就说了没有,怎么叫鸣安和芬儿的事都说好了?再说了,若是说好了,怎么你家又和方银匠家说亲呢?”
大妞冷声开口,和姥姥不用讲道理,这个老太太没有道理可讲。
三奶拉着大妞:“咱家鸣安要读书,哪有闲钱给于家填窟窿?谁不知道于家老大赌钱把地都卖了?那就是个无底洞,咱们可不沾惹这种亲戚!”
门口聚的闲人越来越多,七嘴八舌的议论,这于老太从于家庄来欺负人,鹿家庄人,自然不乐意。
于家的破事多,谁都能说出来几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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