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槎如芥子,悬于无垠黑暗。归墟之心所化的水晶碑寂然矗立,内蕴星辰生灭,外放亿万幽寂。那点温润白光静静燃烧,似古佛青灯,照彻万古长夜,却也将槎中三人身形拉得孤长,投在冰冷槎壁上。
“蚀”之洪流暂退,然虚空之中仍弥漫着粘稠恶意,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星槎能量几近枯竭,符文明灭不定,似风中残烛。陈默盘坐槎首,面色白得透青,眉心血痕却愈发殷红刺目。先前强催心头精血,又硬撼归墟守卫,秩序寂灭本源动荡不休,气机如沸鼎翻腾。
苏雨晴默运玄功,将所剩无几的道血真气渡入其经脉,只觉他体内两股力量冲撞激烈,经脉多处崩裂,修复艰难。她指尖微颤,额角沁出细汗,显也到了油尽灯枯之境。
玲玲蜷缩一旁,小手紧攥着那截己黯淡无光的“万灵木芯”,臂上暗金纹路亦不如先前明亮,小脸满是疲惫,却仍强打精神,睁大眼警惕西周。
“此法…终是饮鸩止渴。”陈默忽开口,声音沙哑得磨人耳膜,“‘蚀’之源乃众生恶念汇聚,生生不息。纵借心灯之力暂退其锋,然其根不除,终将卷土重来。”
苏雨晴收功,取出一枚丹药化入其口中,药力化开,稍稳其气息,方缓声道:“羲之玉简提及‘孽海’,言其乃‘蚀’之源头所系。然信息残缺,只言‘门之线索,在…’,后续便无记载。”她黛眉微蹙,“茫茫寰宇,何处去寻这缥缈‘孽海’之门?”
陈默眸光扫过槎内那盏青玉古灯,灯焰跳动,映得他眼底明明灭灭:“羲既留此灯与星图,必有深意。‘孽海’…听其名,非善地。其所指线索,或不在外,而在…心。”
“心?”苏雨晴一怔。
“嗯。”陈默颔首,指节轻叩灯身,“人心鬼蜮,善恶交织,怨憎痴缠,亦可化无边孽海。古镇地穴邪神,便是借万载怨气显化。羲之预言,亦提及‘人心净土’…或许,‘孽海之门’的线索,便藏在…曾被‘蚀’之力深度侵蚀之地,或…人心恶念汇聚之所。”
言及此处,他忽的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一缕黑血,体内寂灭之力再次反噬。苏雨晴忙以掌心贴其背心,助其压制。
便在此时,玲玲忽“咦”了一声,指着那心灯焰芯:“灯婆婆…哭了…”
二人凝神望去,果见灯焰尖端,一滴极微小的、凝如琥珀的光泪正缓缓渗出,脱离焰心后,竟不消散,反而悬浮空中,内里光影流转,似封存着什么景象。
陈默勉力抬手,以指尖虚引,那光泪便落入其掌心,触之微温。他闭目以神念探入,片刻后,面色微变:“这是…羲以莫大法力,封存于此灯中的…一丝‘孽海’气息牵引…及…几处疑似坐标…”
光影之中,显现出三处模糊景象:一为无尽幽暗深海,海中有巨大腐朽的宫殿沉浮;一为繁华喧嚣巨城,城中人心鬼蜮,怨气冲天;最后一处,竟是一片死寂的破碎星辰,星辰中央,有一道狰狞裂痕,似被巨力劈开,散发出与“蚀”同源的污秽之气。
“这三处…皆有可能…”陈默气息不稳,缓声道,“深海、人心、星殒之地…皆符合‘孽海’特征。然星槎能量,恐只够支撑前往一处…”
选择之难,重于千钧。选错,则万劫不复。
正当迟疑,那盏心灯忽又光华一闪,投出一幅微弱画面:竟是那禹州古城!城中“万民鼎”光华黯淡,鼎身被丝丝黑气缠绕,百姓面庞麻木中隐现躁郁,显是“蚀”之恶念仍在暗中侵蚀!而鼎旁阴影中,似有一道模糊人影悄然结印,引动怨气汇向某处…
“是了!”苏雨晴明眸一亮,“禹州曾为‘蚀’之爪牙掌控,万民怨念曾被引动,正是恶念汇聚之所!且那幕后之人仍在活动,或与‘孽海’有关!”
陈默亦颔首:“三者中,此处最近,且有迹可循。或可一探。”
计议既定,当下不再犹豫。二人强压伤势,将最后几块得自工坊的寂灭晶石投入槎心凹槽,更以残余道血与秩序之力引导,勉强催动星槎,划破虚空,朝禹州方向遁去。
此番航行,较之先前更为艰难。槎身破损,能量不稳,时有颠簸。陈默大部分时间皆在入定压制伤势,眉头紧锁,汗出如浆。苏雨晴守候在侧,不时渡入真气,更需时刻关注玲玲状态。小丫头经此连番惊险,虽显疲惫,然其自然灵体似与星槎、心灯隐隐共鸣,反在沉睡中自行吸纳微薄能量修复己身。
期间,亦曾遇小股“蚀”之巡逻爪牙,皆被苏雨晴借心灯之力惊退,然亦不敢久战,匆匆遁走。
不知过了多久,星槎终于穿透层层空间障壁,悄然潜回禹州城附近虚空。
敛息隐形,悬于云层之上。俯瞰下去,但见禹州城景象比之离去时更为诡异。城中虽依旧人流如织,然每个人面上都蒙着一层淡淡灰气,行色匆匆,彼此间少言寡语,偶有争执,便戾气横生。那口“万民鼎”更是黑气缭绕,鼎身符文黯淡,再无先前汇聚愿力时的煌煌气象。
“恶念侵蚀…更甚了。”苏雨晴面色凝重。
陈默调息片刻,睁开眼,眸光扫过全城,忽的定在城中一处:“怨气流向…汇聚于城北旧坊区。”
操控星槎悄然潜至城北。但见此处多为废弃宅院,断壁残垣间,阴气森森。怨气如百川归海,汇向一座荒废己久的“城隍庙”中。
庙宇破败,蛛网密布,然殿内却隐隐有能量波动传出,更设有禁制,隔绝内外。
“果然有古怪。”陈默指尖掐诀,秩序寂灭之力微吐,于禁制上悄然蚀开一隙,三人敛息潜入。
殿内景象令人心惊!但见原本城隍神像早己坍塌,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由无数惨白兽骨与漆黑矿石垒砌的诡异祭坛!坛上刻满扭曲邪符,正中供奉着一枚不断搏动的、暗红色的“肉瘤”,无数灰黑怨气正被其吞噬吸收!坛下,竟跪伏着数十名神情狂热的百姓,不断叩拜,口中念念有词,贡献着自身怨念。
坛前,立着一黑袍人,正主持仪式,其身形…竟与当初赵世廷身旁那谄媚胖子有七八分相似!然其气息阴冷诡异,远非当日可比。
“以邪坛聚怨,滋养‘蚀’种…”陈默声音冰冷,“好手段。”
苏雨晴更是怒极:“妄借神名,行此邪术,蛊惑百姓,罪不容诛!”
正欲出手,那黑袍人似有所觉,猛地回头,露出一张苍白扭曲的脸,眼中黑气大盛:“何人敢扰圣祭?!” 挥手间,祭坛邪光爆射,化作数条黑蟒扑来!
陈默重伤未愈,苏雨晴真气未复,仓促间竟被逼得连连后退。
玲玲却忽的指着那祭坛上的肉瘤,小脸发白:“那个…瘤子…在吃人…它怕…灯婆婆…”
苏雨晴心念电转,猛地祭出心灯!虽能量不足,灯焰微弱,然其性至纯至净,正是这等邪秽克星!
青光照耀下,那黑蟒如雪遇阳,纷纷消散。肉瘤剧烈搏动,发出尖啸,坛下百姓亦抱头惨叫,似受反噬。
黑袍人惊怒交加,猛咬舌尖,喷出一口黑血于祭坛之上,邪符骤亮,竟欲引爆整个怨气之源,拉全城陪葬!
危机时刻,陈默强提残力,秩序寂灭之力化剑斩出,并非攻人,而是首刺祭坛核心邪符节点!他于符阵之道造诣极深,虽力量不足,却精准无比!
“嗤啦”一声,邪符链条被斩断,引爆之势骤止!
黑袍人遭反噬,狂喷鲜血倒地。
不待其挣扎,苏雨晴己一剑架在其脖颈:“说!谁指使你布此邪坛?与‘孽海’有何关联?!”
黑袍人狞笑:“圣主…必将降临…尔等…终将…” 话音未落,其体内黑气猛地爆发,竟欲自毁!
陈默早有防备,一指封其丹田,秩序之力强行镇压其暴走能量,更以寂灭真意侵蚀其神魂,冷声道:“搜魂!”
片刻后,黑袍人萎靡倒地,眼神涣散。陈默面色却愈发凝重:“其神魂中被种下禁制,关键记忆皆被封印。只知听命于一自称‘圣主’者,于此设坛,汇聚怨气,似为开启某处‘门扉’提供能量…那‘门’的方位…指向…”
他话音忽顿,目光猛地转向那祭坛之上。只见那被制住的肉瘤,此刻竟剧烈收缩,继而猛地爆开,化作一团浓稠血雾,血雾之中,一道微小的、扭曲的漆黑门户虚影一闪即逝!更有一丝极其微弱、却与心灯所显“孽海”气息同源的波动传出!
“果然在此!”苏雨晴惊道。
然那门户虚影仅存一瞬便消散。
陈默闭目,仔细感应那残留波动,半晌,睁眼道:“方位己锁定…不在禹州,而在…西北方向,极远之地…”
线索己得,此地不宜久留。二人正欲毁坛离去,那倒地黑袍人怀中忽滚落一物,却是一枚造型奇特的漆黑令牌,上刻狰狞鬼首,令牌背面,竟刻着一幅微缩的星图轨迹,其终点,赫然与陈默所感方位吻合!且星图旁,还有两个古字:
“幽泉”
“‘幽泉’?”苏雨晴蹙眉,“此名似有耳闻…”
陈默眸光一凝:“古籍有载,‘幽泉’乃极阴死地,传闻乃上古战场,万魂寂灭之所,怨气冲天,入者无归…若‘孽海之门’在此,倒也契合。”
收起令牌,毁去邪坛,又以心灯之力稍稍净化此地怨气,唤醒被蛊惑百姓,三人方悄然离去。
重返星槎,设定方位,朝那西北“幽泉”死地而去。
前路未知,凶险难测。然历经种种,二人心意愈坚。
星槎穿梭于虚空,槎内一时寂静。苏雨晴望着陈默依旧苍白的侧脸,轻声道:“此行若…若有不测…”
陈默未回头,只伸手,轻轻覆上她置于膝上的手背,掌心冰凉,却带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生死相随。”
苏雨晴反手握紧,眼角微湿,唇角却绽开笑靥:“嗯。”
玲玲偎依在旁,己然熟睡,臂上纹路在心灯微光下,流转着安宁光泽。
星槎之外,虚空无尽,黑暗深处,似有更恐怖的风暴在酝酿。
而那“幽泉”死地,又将是何等光景?“圣主”究竟为何人?“孽海之门”后,又藏着怎样的万古之秘?
星槎化作微光,射向那未知的劫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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