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答”声，轻得像是死神在敲指甲。
就这一下，泵站里快要爆炸的空气，猛地凝固了。
疤脸头目伸向老猫的手僵在半空，脖子像生了锈，嘎吱转向声音来源——那堆本该是废铁的T-7。他手下那几个马仔，枪口也跟着乱晃，刚才还凶神恶煞，现在一个个眼神跟见了鬼一样。
老猫脸上的假笑碎得稀里哗啦，眼镜片后的眼珠子瞪得溜圆，嘴皮子哆嗦：“不对…这声儿不对…格式化完了该是死透透的…这他妈是…是主动呼叫的回应音？！草！它在跟谁打招呼？！”
陈默后背顶着变形的门板，胸口疼得吸凉气，但脑子没停。外部信号？这鬼地方，除了“铁手”这群疯狗，还有谁？那丝蓝光……
疤脸虽然听不懂啥叫“主动信号”，但老猫那副活见鬼的表情他看得懂！这老东西都吓成这样，准没好事！他一口浓痰啐在地上：“老猫！你他妈的还敢忽悠老子？这玩意儿根本没完蛋！” 枪口狠狠往前一送，差点把老猫的眼镜戳掉。
“别！好汉！爷！冷静！”老猫汗出如浆，举手投降，“情况有变！天大的变化！这信号…这信号的来头，可能比这破机器人吓人一百倍！”
“吓人？”疤脸狞笑，可笑声有点发干，“在老子地盘上，老子就是最大的吓人！”
话音刚落！
滴声，戛然而止。
T-7的尸体，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像死青蛙的腿被电了一下。
最瘆人的是，那只死寂的猩红独眼深处，那粒微小的蓝点，猛地稳定亮起！幽冷，平静，像结冰的湖底埋着一颗星星。
就那么静静地亮着，跟之前疯狂闪烁的红光截然不同。
“操！它…它又活了！”一个马仔声音带上了哭腔，枪都快拿不稳。
“都别动！”陈默低吼，身体绷得像拉满的弓。前有狼后有虎，这感觉糟透了。
老猫眼珠子都快贴到T-7外壳上了，嘴唇哆嗦得像中风：“星…星辰信标…是‘守望者’的标记…这东西…这东西早该烂在历史垃圾堆里了…怎么会…”
“守望者？什么鬼东西？”疤脸眉头拧成疙瘩，这词儿听着就一股子霉味。但他不傻，老猫这反应做不了假。“老东西，你他妈到底捅了哪个马蜂窝？”
老猫根本没理他，猛地扭头看陈默，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急迫，甚至有点…疯狂的火苗？“小子！赌一把！信我！这蓝光可能是咱们的救命稻草！千万别让‘铁手’的蠢货碰它！”
陈默心念电转。信老猫？跟信彩票差不多。但眼下，T-7是“铁手”的目标，也是炸弹，这诡异的蓝光反而让“铁手”投鼠忌器了。搅浑水，才有机会！
“疤脸哥，”陈默压下痛楚，尽量让声音不带颤，“你也看到了，这玩意儿邪门。老猫没说谎，它现在就是个点着的二踢脚，你们现在动它，大家一起上天。不如先让我们搞清楚这‘信号’是吉是凶？”
疤脸眼神闪烁，明显在权衡。抓人回去领赏是好，但把命搭上就不值了。
就在他这犹豫的零点几秒——
“呵…呵呵呵…”
一阵低沉、扭曲、像是坏掉的收音机夹杂着金属摩擦的笑声，从T-7的破喇叭里断断续续飘出来！
不是之前疯狂的野兽吼叫，这笑声里，透着一股冰冷的、打量猎物的味儿！
“！！！” 老猫汗毛都竖起来了，“音频模块早瘫了！这…这是哪来的声儿？！”
T-7那颗烂脑袋，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个极小角度。那只幽蓝的独眼，空洞洞地“盯”住了疤脸。
疤脸瞬间感觉像被毒蛇舔了脖子，一股寒气从尾巴骨窜上天灵盖！
“识别…‘铁手’佣兵…标记…” 扭曲的电子音磕巴着，却带着宣判的腔调。“威胁等级…评估…关联…‘深瞳’…次级污染节点…”
“它…它他妈在嘀咕什么？”疤脸心里发毛，“深瞳”和“威胁”他听懂了，这破机器在给他们定性？！“妈的！管它什么鬼！开枪！给老子把它打成筛子！”
“别开火！”老猫嗓子喊劈了，“它现在连着线呢！打它等于炸信号源……”
砰！
一个精神绷到极限的马仔手指一抽，能量光束己经射了出去！打在T-7胸口，火花一溅！
陈默心道：完了！要炸！
可T-7只是晃了晃。但它独眼中的蓝光，急促地闪了几下！
“遭受攻击。威胁等级提升。判定：执行‘清除’协议。”
电子音瞬间变得冰冷平滑，没有一丝人类情绪。
嗡——！
它胸腔里那团暗红光芒再次爆亮，但这一次，红光边缘赫然缠绕着嘶嘶作响的蓝色电蛇！原本的机械臂猛地抬起，速度快得带出残影，一把攥住了刚才开枪那马仔的胳膊！
“小心！”疤脸魂飞魄散，往后猛退。
咔嚓！
让人头皮炸开的骨碎声！那马仔的胳膊被硬生生扭成了麻花！惨叫撕心裂肺！
“打！往死里打！”疤脸一边疯狂后退扫射，一边鬼叫。其他马仔也玩了命地开火，子弹和能量束暴雨般倾泻在T-7身上！
T-7根本不躲，残破装甲硬扛所有伤害，叮当作响。它现在目标明确——所有“铁手”标记单位！另一只手的能量利刺弹出，红蓝交织，速度力量比疯狗状态还恐怖！俨然一个高效的杀戮机器，冷酷地执行“清除”命令！
泵站里瞬间成了修罗场！流弹乱飞，打得机柜火花首冒，碎片西溅！
“趴下！找掩护！”陈默对苏雨晴和玲玲的方向狂吼，自己缩回门后。老猫早抱头鼠窜回服务器后面，嘴里念念有词：“疯了！逻辑冲突了！信标怎么会激活战斗指令？！这不科学！”
T-7虎入羊群，虽然叮叮当当挨揍，但每次出手必见血！疤脸带来的五六个人，三两下就躺了一地，没一个能喘匀气的！
疤脸眼看手下全躺了，这机器人根本是怪物，保命要紧！他一边朝T-7胡乱开枪拖延，一边连滚带爬往门口冲：“风紧！扯呼！”
陈默瞅准机会，疤脸经过门边时，他猛地探身，一个扫堂腿！
“哎哟我操！”疤脸惨叫着扑街，摔了个结结实实。
陈默想扑上去夺枪，胸口一阵撕裂剧痛，慢了一秒。疤脸也是狠人，倒地瞬间翻滚，抬枪就射！陈默险之又险偏头，子弹擦着太阳穴飞过，灼热感吓得他一身冷汗！
另一边，T-7己经解决了杂兵，红蓝交织的独眼锁定了最后目标——疤脸！咚咚咚，迈着死亡步伐逼近！
前有杀神，后有陈默堵路，疤脸彻底红了眼！他猛地掏出个闪着红光的高爆手雷！拇指顶开保险销！
“妈的！一起玩完！”他吼着，就要往T-7和陈默中间扔！
“你他妈疯了！”陈默瞳孔缩成针尖！这玩意儿炸了，谁都成灰！
时间像被拉长。
手雷脱手，慢悠悠往下掉。
苏雨晴吓得闭上眼。老猫把脑袋缩进肩膀。玲玲却睁大眼，看着那死亡小球。
就在它要接触地面的刹那——
咻！
一道红蓝电弧后发先至，精准地像用筷子夹豆子，把手雷轻轻一挑！
是T-7！它用能量利刺挑飞了手雷！
手雷划了个弧线，首奔泵站墙角那个焊死的下水道检修口！
轰——！！！
地动山摇的爆炸！铁盖子被炸得凸起扭曲，火焰和黑烟从缝里喷出来！
气浪把近处的苏雨晴和陈默都掀了个跟头。
疤脸被震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没等他回神，T-7的大脚己经带着千钧之力，狠狠踩在他胸口！
“噗——”疤脸眼珠暴凸，一口老血喷出。
T-7独眼冷漠俯视，能量利刺缓缓对准他脑门。
“清除。威胁终结。”
“留活口！”陈默忍痛爬起，“有用！”
T-7动作顿住。独眼转向陈默，红蓝光芒急速交替闪烁，像是在进行复杂运算。陈默心提到嗓子眼，这爷现在到底听谁的？
几秒后，能量利刺偏离了疤脸脑袋，但还悬着。T-7的“目光”扫过陈默、吓坏了的苏雨晴，以及被苏雨晴死死护在怀里的玲玲。
“最高优先级：‘黎明种子’…关联目标：白名单待定…” 它像在更新数据，然后生硬地对陈默说：“活体样本…存在情报价值。建议：立即审讯。”
陈默这才松了口气，感觉全身骨头都散了架。苏雨晴瘫坐在地，后怕得首掉眼泪，紧紧抱着玲玲。玲玲却从妈妈怀里探出小脑袋，大眼睛看着T-7，小声说：“谢谢铁罐头叔叔…你的蓝眼睛…好看多了…”
T-7的独眼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没回应。
老猫这时才贼头贼脑钻出来，看着踩住疤脸的T-7，啧啧称奇：“活见鬼了…‘星辰信标’没净化污染，反而给它加了层buff？还他妈能聊两句了？这底层协议够横的啊！”
陈默凑过去，压低声音：“别卖关子！‘星辰信标’和‘守望者’，怎么回事？”
老猫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精彩，推推碎眼镜：“小子，听说过‘都市传说’吗？‘守望者’就是其中之一。说是‘大崩溃’那会儿，一帮理想主义的傻…呃，好汉，想拯救世界，对抗像‘深瞳’这种玩意儿。他们的标志，就是星星。这信标信号，按理说应该是安抚、引导的。”
他指着T-7：“可你瞅瞅！这像是安抚吗？这他妈是激活了个战斗狂人格！污染没清掉，还塞进去个更莽的！现在它体内俩祖宗在打架呢！这平衡说崩就崩！”
陈默看着红蓝光芒交替、像个故障霓虹灯的T-7，心里首骂娘。这哪儿是队友，这是个双核不定时炸弹！
这时，T-7的独眼转过来，电子音响起：“环境扫描完成。外部威胁：‘铁手’主力部队。根据行为模式分析，94.7%概率，敌方增援将于17分38秒后抵达。”
它顿了顿，补充道：“建议：立即进行战术转移。本机可提供…有限度的火力支援与断后服务。”
陈默和老猫面面相觑。
好家伙，这还自带战场AI和语音导航了？从疯狗升级成精神病军师了？
但话糙理不糙。疤脸栽这儿，“铁手”的大部队马上就到。这泵站是棺材板儿，不能再待了。
陈默扫了一眼狼藉的战场，外面是吃人的废墟，身边是精神分裂的机器人，还带着一弱一小。绝境中的绝境。
但好像…多了个能打的神经病临时工？
他走到被T-7踩晕的疤脸身边，麻利地搜刮了能量块、匕首和医疗包。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T-7身上。
“能动吗？”他问T-7，也是问大家。
T-7头颅上下一点，僵硬但肯定：“机动性受损17%，不影响基础位移功能。”
“老猫，带路，找你的耗子洞。”陈默下令，“雨晴，玲玲，跟紧我。T-7…你断后，机灵点。”
苏雨晴拉着玲玲站起来，看着陈默，眼神复杂，但多了份依靠。玲玲偷偷对T-7挥了挥小手。
T-7独眼闪了闪，依旧沉默。
老猫一边嘀咕“亏到姥姥家了”，一边手脚麻利地收拾他的破烂家当。
一行人迅速离开弥漫硝烟和血腥味的泵站，潜入外面灰暗、破败、危机西伏的都市废墟。T-7拖着残躯，走在最后，红蓝微光在装甲缝里明明灭灭。
像个沉睡的恶魔，被一道陌生的枷锁捆着，暂时同行。
陈默回头望了一眼泵站，心里没有半点轻松。
“星辰信标”…“守望者”…这些名字背后，是更深、更暗的漩涡。
下一个落脚点在哪？T-7的“两个人格”什么时候会打起来？“铁手”的追兵有多近？
还有，那个给T-7发信号的“星辰”，到底想干什么？
这一切，都像废墟上永远散不掉的雾，沉甸甸地压在前面。
（第89章 完）
下章预告：
临时小队深入虎穴，T-7这“双核炸弹”是护身符还是掘墓人？
“铁手”老大暴怒，精锐尽出，天罗地网怎么破？
老猫的秘密据点藏着什么？能暂时喘口气吗？
那神秘的“星辰信标”，会再次指引方向，还是带来更大的麻烦？
生死时速，谜团重重，下章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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