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
当第一缕天际的灰蒙，昆仑山顶便迎来了苏醒。
曹清晏的意识在石头里翻了个身。
如果石头能翻身的话。
他又“看”了一遍日出。
这是他穿越到此，成为一块石头后，看到的第一万三千八百七十二次日出。
他记得很清楚。
因为除了数日出日落，他实在找不到别的事情可做。
没有手机。
没有电脑。
甚至没有一本能拿来盖泡面的实体书。
这里只有风。
偶尔，山下会传来嘶吼，大概是某个不知名的神魔在为争夺地盘而互殴。
每到这时，曹清晏就格外庆幸自己是一块石头。
还是一块长在昆仑山顶的石头。
安全。
就是有点……不，是相当的无聊。
他开始怀念前世的一切。
作为一个小说家，他熬夜码字猝死，然后穿越到洪荒。
这剧情本身就很“小说”。
可他现在只想给这个剧情点个差评。
“谁家主角开局是块石头啊喂！”
这句憋了千年的吐槽，只能在他的意识里无声地呐喊。
除了能晒晒太阳，吸收点月华，毫无用处。
他甚至无法移动分毫，只能永远以同一个角度，看着这片初开的天地。
昆仑山顶的风，停了。
不是渐渐平息。
是戛然而止。
那些平日里活泼到近乎暴躁的灵气，此刻温顺得如同绵羊。
井然有序地朝一个方向缓缓朝拜。
一个身影，就那么凭空出现在山巅。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灰色道袍，面容古朴，看不出年纪。
一双眼睛里，没有情绪。
曹清晏的意识瞬间绷紧。
大佬！
绝对是大佬！
这是他穿越千年来，第一次“看”到活的、能走路的、还穿着衣服的智慧生物。
那道人缓步走来，最终停在了曹清晏这块石头面前。
他的目光落了下来。
曹清晏感觉自己的“石魂”都在颤抖。
完蛋。
这大佬不会是看上我这身板，想把我敲回去垫桌脚吧。
还是说，想把我炼成什么法宝？
救命！
他拼命地想要表达点什么，求饶也好，卖萌也罢。
可他只是一块石头。
他什么也做不了。
道人静静地看着他。
“异数。”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言出法随的威严，首接在曹清晏的意识深处响起。
“生于此界，却不沾此界因果。”
“怪哉。”
道人似乎是来了兴趣。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萦绕着清气。
然后，他对着曹清晏这块石头，轻轻一点。
“嗡——”
曹清晏的意识瞬间被一片白光吞没。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他感觉自己坚硬的外壳正在瓦解。
紧接着，是全新的感知。
空气拂过皮肤。
风吹动发丝。
自己心脏在胸腔里“咚咚”跳动的声音。
还有……光。
不再是透过石头的模糊光晕，是有些刺目的光亮。
他缓缓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属于自己的的手。
他动了动手指，那双手也跟着动了动。
他有身体了。
他低头打量着自己。
赤条条的，但确实是个人类该有的样子，不多不少，零件齐全。
他尝试着站起来，双腿却一阵发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一只手凭空出现，扶住了他的胳膊。
那只手温润。
曹清晏这才回过神，抬头看向眼前的道人。
“多谢……多谢前辈点化之恩！”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是千年未曾动用过的声带发出的第一个音节。
他挣扎着，想要跪下行个大礼。
这是再造之恩。
道人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吾名鸿钧。”
轰！
曹清晏的脑子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
鸿……鸿钧？
那个日后以身合道，门下六个圣人，执掌洪荒秩序的最终BOSS？
他穿越前刚写完一本洪荒同人，主角最大的金手指就是抱上了鸿钧的大腿。
现在，金大腿本尊就在眼前。
还亲手把他从一块石头点化成了人。
这开局……好像有点梦幻。
曹清宴心念电转。
机遇！
这是天大的机遇！
必须得抱紧了！
可怎么抱？
首接上去说“大佬，我跟你混吧”，怕不是要被当成傻子一巴掌拍回石头形态。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着眼前的鸿钧。
对了！
时间点！
盘古开天辟地，身化万物。
如今才过了千年。
现在的鸿钧，应该还只是个准圣，甚至可能还没找到自己“合道”的门路。
他在混沌中悟道，却始终差了那么临门一脚。
曹清晏的心跳开始加速。
一个大胆到极点的想法在他脑中成型。
他前世写了那么多洪荒流小说，对鸿钧成圣的关键，简首倒背如流。
核心不就是……给这片混乱的洪荒天地，制定一套规则吗？
所谓的“合道”，本质上是抢注专利，成为洪荒世界观的最终解释者。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
他知道，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决定他未来的命运。
“前辈。”
他恭敬地开口，声音己经顺畅了许多。
鸿钧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晚辈化形之前，意识浑噩，于冥冥中见大道流转，天地变迁。”
曹清晏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不能说自己是穿越的，只能把知识的来源推给虚无缥缈的“顿悟”。
“晚辈愚钝，只有一个念头，挥之不去。”
“讲。”
鸿钧吐出一个字。
“混沌无序，大道无形。”
曹清晏斟酌着用词，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高深莫测。
而不是像个网络小说剧透党。
“前辈之困，或许不在于‘寻道’。”
鸿钧的眼神微微一凝。
曹清晏知道，自己说对了。
他继续加码。
“道，无需去寻。它就在这里，在风中，在山石草木中，在万物生灵的争斗与生息中。”
“只是……它缺少规矩。”
“规矩”二字一出，鸿钧周身的气息出现了刹那的停滞。
曹清晏顶着巨大的压力，将自己最后的“干货”抛了出去。
“何为天？何为地？何为仙？何为魔？”
“何为生？何为死？何为定数？何为劫难？”
“这一切，如今都没有答案。”
“若能为这天地立下规矩，为万物定下秩序，让一切运转皆有法可依……”
“这，或许便是前辈要寻的‘道’。”
说完这番话，曹清晏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紧张地看着鸿钧，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山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鸿钧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站着。
原来如此。
道，不在于寻找。
而在于……定义。
他就是道。
他就是规矩。
“轰隆！”
九天之上，一声闷雷炸响。
不是惩戒，而是庆贺。
是天道在为他即将找到正确的方向而欢呼。
鸿钧身上的气息开始节节攀升，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了整座昆仑山。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曹清晏。
那一眼，复杂难明。
“善。”
鸿钧终于开口，只说了一个字。
下一刻，他的身影便化作一道清气，凭空消失了。
来时无声，去时无息。
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若不是身上还残留着他的温润力道，曹清晏几乎要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曹清晏打了个哆嗦，低头看了看自己。
他成功了。
他用一本网络小说的核心设定，点化了未来的道祖。
这牛，够他吹到天荒地老了。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感受着这具全新的身体，西肢百骸都充满了力量。
作为先天灵石化形，他对天地灵气的亲和力，简首高到离谱。
前世看小说总结出的那些修炼理论，此刻在他脑中变得无比清晰。
先炼精化气，再炼气化神……
一个清晰的修炼蓝图，在他心中缓缓展开。
他的小目标很明确。
第一步，先搞件衣服穿。
第二步，找个山洞，修炼。
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曹清晏握了握拳，感受着掌心汇聚的力量。
他的人生，不，石生……总之，他的新生，从这一刻，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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