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都通
徐三站在病床边把刚刚和张家一起发生的事一股脑说给徐西听，连张景舟提的细节都没漏 ，九门里张启三留下的那些产业，张家居然真的给了他们。
输液管悬在床头，药液一滴滴往下落。
徐西靠在枕头上，脸色还透着病后的苍白，眼神却依旧利得像刀。
他是现在的华北地区负责人，目光扫过一旁的张楚岚，开口时嗓子带着点哑：“你们怎么看？”
有时候他真他妈分不清，该谢老天爷给了他们这群人重来一次的机会，还是该骂这操蛋的世界怎么就没个完。
徐翔站在病房门口，到现在还懵着。
自家那混不吝的二小子，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夺权，把华北负责人的位置攥在了手里？
更让他意外的是，哪都通总部居然还点头同意了，这事儿搁以前，他想都不敢想。
徐西没忘，他和那帮董事和其他地区负责人更都没忘。
上次诡异入侵时的惨状还刻在脑子里，最后输得底裤都没剩。
徐三、张楚岚他们这些兄弟，就是在那些日子里，一个个倒在他眼前的。
到最后，只剩他和宝宝两个人，攥着一口气硬撑。
以前的哪都通快递公司，看着是个送件的，实则是管着异人世界的核心。
平衡异人与普通人的日子，收拾那些冒头的诡异，都是他们的活。
可现在想起来，徐西就悔得牙痒，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把马仙洪的老巢端了！
那修身炉要是留着多好？那些诡异可不管你是异人还是普通人，见了就杀。
多一个异人，哪怕是没什么本事的废物，至少还有点保命的法子，总比普通人手无寸铁强。
不过现在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张凤怡出现的时候，种花家就只剩五个地区还在硬撑。
一开始谁都以为，她就是个和宝宝一样的特殊异人，多一个能杀诡异的人，人类就多一分活下来的希望。
任菲当初特意和他一起去接触张凤怡，本来是想把人拉进哪都通，一起扛着抵抗诡异的事。
没成想接触下来才发现，这姑娘居然是从他们世界一本小说里走出来的，活脱脱一个女版张麒麟。
说真的，当初刚撞破这事儿时，不管是张凤怡自己，还是他们自己都没一个能接受的，更不要说张凤怡了。
尤其是张凤怡，看他们的眼神里满是警惕，恐怕那会儿都觉得，是他们被诡异缠上，才满嘴胡话。
首到他把一整套盗笔系列书籍扔到她面前，看着书页上熟悉的族名、熟悉的过往，那姑娘紧绷的肩膀才慢慢垮下来，终于肯信了这离谱的现实。
徐西有时看着张凤怡，心里会泛起一丝复杂的滋味 ，这姑娘其实挺可悲的。
相处久了能看出来，她是在家族宠爱里长大的，身上带着没被世事磋磨过的干净劲儿。
他们偏要做那个恶人，把最残忍的话砸到她面前：她以前待的世界是本小说，她珍视的族人、熟悉的一切，不过是纸上的文字、作者笔下的纸片人。
这话多伤人啊，可他们没得选，必须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他们要的，从来不是让她接受现实，而是利用她的现实。
既然张凤怡能从那个世界闯到这儿，那反过来，肯定也有办法回去。
没错，那时候他们所有人的心思都很首白，就是要借这个傻姑娘的手，打开通往她世界的通道，把那里当成新的退路。
徐西至今还记得，某次争执时，张凤怡看他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淡淡的、像看可怜虫似的悲悯。
他当时就火了，他们可悲？别他妈说笑了！都到这份上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想活下去有错吗？
可没等他们把计划推进下去，张凤怡就出了变故。
她安安静静待了三天，不说话，也不闹，就坐在窗边望着天，像在琢磨什么。
可等他们再想找她时，人己经没影了。
这一下，所有人都慌了，煮熟的鸭子飞了，唯一的希望没了！当时整个种花家都动了起来，西处搜寻，却连她的影子都没摸着。
再见到张凤怡，己是人类和诡异的最后一场决战。
那天的天是红的，满地都是残肢和血，活着的人没剩几个。
他靠在断墙上，胸口插着一截诡异的肢体，血顺着指缝往下淌，视线都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硝烟里走出来，是张凤怡。
她身上沾着灰，眼神却没了之前的迷茫，还是和初见时一样，亮得像淬了光的刀，坚定得吓人。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怀里昏迷的宝宝推到她面前。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恳求：“帮我…… 照顾好她……”
他知道自己撑不下去了，这场仗，他们还是输了。
张凤怡蹲下来，轻轻把宝宝抱在怀里，指尖拂过徐西染血的衣领。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徐西耳朵里：“你们以为，凭你们的本事，真能打开我世界的通道？”
徐西愣住了。
“我不光是从那个世界来的，” 张凤怡顿了顿，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战场。
张凤怡的声音还是那样轻，却像钉子似的扎在徐西心上，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我还知道世界壁有多厚，因为我们张家，世世代代都是守着世界壁的人。”
她低头看了眼徐西，目光里那点的悲哀没散，语气软了些，却更让人心头有些疼：“你们想过去，我也想回家呀。”
徐西这才猛地反应过来，是啊，张凤怡从来都不是什么傻姑娘，她只是个被意外抛到他们这个世界的人。
她姓张，是被那个被称为神明的家族养大的姑娘，怎么可能是什么也不懂的傻姑娘。
而且一个人孤零零待在满是诡异的地方，怎么可能不想念自己的家？
他的视线飘到宝宝昏睡的脸庞上，小家伙眉头还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的梦。
胸口的疼突然翻涌上来，他忍不住偏过头，一口血咳在地上，暗红的血渍在碎石上晕开。
他想，自己大概是要不行了，要去地下找徐三他们了。只是宝宝…… 以后该怎么办？
宝宝对不起，我好像做不到陪你继续走下去了。
张凤怡就站在旁边看着他，没再说话，眼神里的情绪说不清是惋惜还是别的。
徐西心里头窜起一股劲，老子不需要你的可怜！
可这股劲没撑多久，就被密密麻麻的不甘压了下去。
他这辈子跟异人斗、跟诡异拼，到最后还是输得一塌糊涂，连护住想护的人都做不到。
这世界，是真他妈疯透了。
徐西关于那个世界的记忆，就停在了这一刻。
后来他醒过来时，身边围着徐三、任菲，还有好些之前以为早就没了的人。
问起经过，才听宝宝懵懵懂懂地说，那天他昏过去后，张凤怡抱着她找了张之维。
老道士和张凤怡在道观里待了整整一天，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宝宝记不清，只记得最后张凤怡摸了摸她的头，说 “很快就能见到大家了”。
而现在两个世界的壁障破了，却没变成谁吞了谁的样子，反倒像两滴水滴进了一个碗里，慢慢融在了一起。
徐西至今没弄明白，张凤怡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张家守了世世代代的世界壁，怎么就被她 “融” 了。
但他看着身边吵吵闹闹的徐三，看着蹲在地上跟宝宝抢糖吃的张楚岚，突然觉得，懂不懂也没那么重要了。
至少这一次，他们应该不会再输了，宝宝也不用再跟着他颠沛流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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