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煤油灯下,破旧的木桌被擦拭得格外干净,仿佛承载着一个家庭破晓的曙光。
江建国宣布的“作战计划”,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三个哥哥眼中沉寂己久的火焰。
大哥江海摩拳擦掌,古铜色的脸上写满了跃跃欲试的兴奋,仿佛后山那些榛子蘑菇己经变成了叮当作响的钢镚。
二哥江河眼神发亮,手指无意识地着,像是在模拟修理工具的动作。
三哥江磊更是坐不住,屁股在条凳上挪来挪去,恨不得立刻冲去公社打探消息。
兴奋过后,一丝茫然的薄雾却悄然升起。
支摊子?
收山货?
打探消息?
具体怎么做?
钱怎么算?
本钱从哪来?
一个个现实的问题像冰冷的雨点,浇在刚刚燃起的火焰上,滋滋作响。
江楠星将哥哥们眼中那份灼热下的无措看得分明。
她没有多言,默默地从自己那个破旧的书包里,翻出几张相对平整的、从废弃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页,又拿起一支铅笔头——
那是她仅有的、珍贵的文具。
昏黄的灯光勾勒着她专注的侧影。
她伏在桌上,铅笔在粗糙的纸面上沙沙作响,动作流畅而稳定。
很快,一个清晰、方正的表格跃然纸上。
“爸,” 她把画好的表格推到江建国面前,“以后修东西,收山货,都得记账。不能稀里糊涂。”
江建国凑近了看,浑浊的眼睛努力聚焦在那些陌生的线条和字眼上。
表格分了几栏:日期、活计/货品、收入(钱/物)、支出(材料/收购钱)、本钱(工具损耗)、利润(收入-支出-本钱)。
“这是…”
江建国指着“本钱”那一栏,有些迟疑。
“爸,您修东西用的钳子、铁片,都是本钱,会磨损的。”
江楠星耐心解释,用铅笔点着,“比如修赵婶的锄头,您挣了五分钱。但这五分钱不能全算挣的。您用的力气、磨损的钳子口、磨掉的铁片,都算本钱。咱得知道,刨去这些本钱,您真正挣了多少‘利’!这样才知道哪样活划算,哪样活白忙活。”
她又指着“利润”一栏:“这最后剩的,才是咱家能攒下的真钱!”
江建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那些表格线条,仿佛在触摸一种全新的、充满魔力的秩序。
他拿起一支秃了头的铅笔,笨拙地、一笔一划地在第一行写下:“腊月十一,修赵锄头,收钱五分。”
又犹豫着在“支出”和“本钱”栏画了个圈,看向女儿。
“这次没买新东西,工具磨损很小,算一分钱本钱吧。”
江楠星指点着。
江建国这才郑重地在“本钱”栏写下“壹分”,又在“利润”栏写下“肆分”。
看着那清晰的“肆分”,江建国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利润”的轮廓。
那不是虚无缥缈的钢镚,而是能积沙成塔的基石!
一种从未有过的、对“钱生钱”的朦胧认知,如同破土的幼苗,在他心底悄然萌发。
“还有,” 江楠星看着父亲眼中那点光亮,趁热打铁,“爸,您修东西的手艺,不能只靠别人送活上门。咱得主动‘找’钱。”
“咋找?”
江建国和三个哥哥都竖起了耳朵。
“以旧换新!”
江楠星吐出西个字,在纸上画了个圈,“比如暖壶壳、破铁锅、烂锄头…这些东西,别人扔了可惜,放着没用。您放出话去,谁家有这种废铜烂铁,可以拿来换!咱用很便宜的价格收过来,拆出还能用的零件,或者修修补补,攒起来!以后修别的家伙什,零件不就有了?不用花钱买新的,省下的就是赚的!”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大哥江海:“大哥,你收山货也一样。榛子有大有小,蘑菇有干有湿,不能一个价!得分等级!的大榛子,晒得干透的好蘑菇,价钱要高些!小的、碎的、有点潮的,价钱低点。这样,咱收的时候心里有数,卖的时候也好跟人讲价,能多赚点!”
“分…分等级?”
江海挠了挠头,憨厚的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似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二哥江河压抑着兴奋的低呼:“爹!小妹!你们快来看!”
作者“木mu木mu”推荐阅读《科研大佬穿成七零团宠小作精!》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一家人循声来到屋后简陋的柴棚。
只见江河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用一根木棍拨弄着一个倒扣着的破瓦罐。
瓦罐边缘,有几滴金黄色的、粘稠的液体缓缓渗出,在昏暗中闪烁着的光泽。
一股极其浓郁、带着花香的甜腻气息弥漫开来!
“蜂蜜!是野蜂蜜!”
江河的声音带着发现宝藏的激动,指着柴棚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缝隙,“就在那儿!一大窝!我搬柴火时发现的!”
昏黄的油灯凑近,果然看到缝隙深处隐约有蜂巢的轮廓,几只迟归的野蜂还在附近嗡嗡地盘旋。
全家人的眼睛都亮了!
野蜂蜜!这可是金贵东西!
供销社里论两卖,价钱比猪肉还贵!
“二哥小心!”
江楠星却立刻出声提醒,神色严肃,“野蜂凶!不能硬来!等天黑透了,蜂都归巢了,用厚衣服把头脸手都包严实!用烟慢慢熏!熏晕了再割蜜!割下来的蜜脾,得用干净的、带盖的瓦罐装,密封好!不能沾生水,沾了水容易坏!”
她语速很快,条理清晰,将记忆中关于采集野蜜的要点一股脑倒出。
江河听得连连点头,眼中的兴奋被谨慎取代。
他立刻跑回屋,翻找厚实的破棉袄和能遮脸的破布巾。
小小的土屋里,气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热烈。
昏黄的灯光下,父亲笨拙却认真地练习着记账;
大哥琢磨着如何给山货分等级;
二哥准备着采集蜂蜜的装备;
三哥则趴在桌上,用江楠星给的铅笔头,在一张破纸上歪歪扭扭地画着去公社的路线图。
江楠星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涌动着暖流。
她拿起笔,在那张画着表格的纸页最上方,用力地写下了几个大字——
江家致富账本
然后,她抬起头,目光扫过每一张被希望点亮的脸庞,声音清亮而坚定,如同敲响了出征的战鼓:
“爸,哥,咱们的目标就一个!”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赚钱!攒钱!供我考大学!”
“等我考上大学,咱们全家,一起过好日子!”
“好!” 大哥江海第一个吼出来,声如洪钟!
“赚钱!供小妹!” 二哥江河隔着厚棉袄瓮声瓮气地应和。
“攒钱!考大学!” 三哥江磊跳起来挥舞着小拳头。
江建国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重重地点着头,将那本简陋的“致富账本”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攥住了全家的未来。
昏黄的灯光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跳跃,映照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坚毅和生机。
破晓的鸡鸣隐约传来。新的一天开始了。
下午,公社中学的操场上。寒风依旧凛冽,吹得人脸颊生疼。
体育课的内容是民兵训练基础课。
一个身材魁梧、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脸庞黝黑如铁的中年汉子,背着几把沉甸甸的东西,龙行虎步地走到队列前。
正是公社民兵连长张大柱。
“立正!” 张大柱声如洪钟,目光如电扫过冻得缩手缩脚的学生们,“稍息!今天,练点真家伙!”
说着,他哗啦一声,将背上那几把沉甸甸的东西卸了下来,重重地顿在冻得梆硬的地面上,激起一片尘土。
那是几把弓!
木质的弓身粗糙厚重,带着岁月磨损的痕迹和深深的包浆,弓弦是粗糙的牛筋拧成,己经有些松弛发黄。
旁边的箭筒里插着十几支同样简陋的木杆箭,箭羽凌乱,箭头是磨尖的铁片,锈迹斑斑。
一股混合着桐油、木头和铁锈的陈旧气息弥漫开来。
“这是咱们民兵的老伙计!老弓箭!”
张大柱拍了拍其中一把弓身,发出沉闷的声响,“别小看它!练好了,眼力、手劲、定力,都能上来!紧要关头,也能顶大用!”
他目光扫过学生,尤其在那几个平时调皮捣蛋的男生脸上停留了一下,带着威慑:“都给我打起精神!谁要是不认真,当心我的鞭子不认人!”
队列里响起一片低低的哀叹和抱怨。
这冷飕飕的天,谁愿意摸这冷冰冰、沉甸甸的破弓?
站在队伍末尾的江楠星,目光却瞬间被那几把古朴沉重的弓箭牢牢吸引。
冰冷的弓身,粗糙的弓弦,锈迹斑斑的箭簇…
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如同沉睡的火山,在她心底轰然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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