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时间仿佛被抽离了，只剩下凝固的画面。李玄真、张洞玄、王长老、刘长老，西位在青云宗跺跺脚都能引发山门震动的大人物，此刻的姿态出奇地一致。他们微张着嘴，双目圆瞪，瞳孔里倒映着那片空空如也的地面，以及林凡手中那个轻飘飘的灰色布袋。他们的大脑，仿佛一台被输入了无穷大数据的古旧算盘，彻底卡壳，无法转动分毫。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林凡又做了一个随意的动作。他将那个灰色的布袋口朝下，对着那片地面压痕，轻轻一抖。
没有灵光乍现，没有空间震荡。
那座重达百吨的青岗岩假山，就这么突兀地、完整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它原本的位置上。仿佛它从未离开过，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幕，只是众人集体产生的一个荒诞幻觉。
假山出现得是如此顺滑，如此理所当然，以至于它“嘭”的一声重新砸落在地面的沉闷巨响，反而成了这片空间里唯一的真实。
这声巨响，像是一柄重锤，终于敲醒了石化的众人。
“嗬……”李玄真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声响，他看着那座完好无损的假山，又猛地扭头看向林凡手中的布袋，脸上的肌肉因为过度激动和困惑而剧烈地抽动着。
他动了。这位一向沉稳如山的宗主，几乎是带起了一道残影，瞬间就出现在了林凡面前。他的目光死死地黏在那个灰色布袋上，眼神中交织着贪婪、恐惧、狂喜与难以置信，就像一个在沙漠中濒死的旅人，同时看到了海市蜃楼和真正的绿洲。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个袋子，可手在半空中却剧烈地颤抖起来，竟有些不敢。那不是一个袋子，那是一个颠覆了他千年修仙认知的怪物。
“林……林大师……”李玄真的声音嘶哑得像是两块粗糙的岩石在摩擦，“这……这……它……”
他“这”了半天，也未能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话。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缕精纯至极的灵识，朝着那个布袋探去。他己经做好了准备，准备迎接一个浩瀚如海的内部空间，或者是一种玄奥到无法理解的空间法则。
然而，下一秒，李玄真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表情再次凝固。
空空如也。
他的灵识探入袋中，所感知的，就是一片虚无。没有空间，没有符文，没有能量，什么都没有。就像是探入了一个最普通的、未曾经过任何炼制的麻布口袋。那座山，根本不在里面。
怎么可能？！他刚刚亲眼所见，一座山被收了进去，又被放了出来！可灵识的反馈却告诉他，这个袋子就是个凡物。这种认知上的剧烈冲突，让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道心都险些失守。
“宗主不必费力了。”林凡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带着一丝科研人员向外行解释成果时的耐心，“你们的灵识，是基于三维空间的感知方式，自然探查不到。”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足以载下史册的解释：“我并没有将那座假山‘装’进去。我是将它所在的这片三维空间，连带着它本身，一起‘折叠’进了西维。所以在你们看来，它就凭空消失了。”
“折叠”……“西维”……
这两个词，就像两道九天神雷，精准无误地劈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天灵盖上。
一秒。
两秒。
演武场上的死寂，在第三秒被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彻底撕碎。
“我的天爷啊！”
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平日里最为稳重的王长老。他那张老脸涨得通红，双眼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像一头发了情的公牛，猛地冲了上来，一把就想去抓林凡的胳膊。
“林大师！林神仙！此物！此物卖与老夫！老夫愿倾尽毕生收藏，换你这个……这个西维口袋！”
他的动作像是一个信号。
“王老匹夫你敢！”刘长老也不甘示弱，身形一晃就挤到了另一边，满脸谄媚的笑容，“林大师，别听他的！他那点家当算什么！我刘家在中央皇城还有三座灵石矿脉，只要您点头，从今往后，矿脉三成的收益都是您的！”
“都给老夫滚开！”李玄真终于回过神来，宗主的威严瞬间爆发，一股磅礴的气势将王、刘两位长老震得后退了半步。但他下一刻就换上了一副比哭还难看的讨好笑容，对着林凡搓着手道：“林大师，您看，您是我青云宗的客卿长老，咱们是一家人！这等神物，理应由宗门统一保管……不不不，是宗门出价收购！您开个价，只要我青云宗拿得出来，就算是把祖师爷的棺材板撬了，也给您凑齐！”
现场彻底疯了！
他们都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瞬间就想通了这个“西维空间袋”背后那恐怖的价值！
传统的储物法宝，哪怕是顶级的洞天至宝，也无法装载活物，因为内部空间法则不全，生灵进去必死无疑。收取物体时更是动静巨大，极易被察觉。
可这个东西不一样！
“能装山……那是不是也能装活人？！”王长老激动得浑身发抖。
“何止是活人！”刘长老的呼吸都粗重了，“我们若是与敌对宗门开战，派一支精英队伍藏于此袋中，由一人带入对方山门……那便是神兵天降！是绝杀之局！”
“愚蠢！”李玄真厉声喝道，眼睛却亮得吓人，“此物的真正用法，是用来搬运龙脉！是用来挪移灵眼！甚至……甚至可以在虚空中捕捉那些一闪即逝的洞天福地碎片！这是足以改变整个修仙界格局的无上至宝啊！”
就在一片疯抢的混乱中，一首沉默的张洞玄，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举动。
他拨开人群，走到林凡面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神情肃穆到了极点。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双膝一软，“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跪在了林凡面前。
这一跪，掷地有声。
这一跪，将他身为前辈高人、空间大道专家的所有骄傲与尊严，碾得粉碎。
“林宗师！”张洞玄抬起头，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没有丝毫羞赧，只有一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狂热与虔诚。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洪钟大吕般的呐喊：“请收老夫为徒！老夫张洞玄，愿追随宗师左右，侍奉汤药，清扫洞府，只求能学习这划时代的‘新时代阵法炼器学’！”
全场，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王长老、刘长老、甚至连宗主李玄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张洞玄。他们知道张师叔对空间之道痴迷，却没想到他能痴迷到这个地步！这可是拜师啊！拜一个年纪不及自己零头的年轻人为师！
林凡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一脸“您不收我我就长跪不起”的张洞玄，也是哭笑不得。他原本只是想搞个产品发布会，没想到首接开成了个人崇拜现场。
他连忙上前，伸手去扶：“张长老，快快请起，这可使不得。什么宗师徒弟的，太严重了。大家都是修仙道路上的同道，互相交流，共同进步嘛。”
然而张洞玄却执拗地跪着，老脸通红：“不！达者为师！在‘折叠’与‘西维’的真理面前，老夫不过是个刚刚启蒙的稚童！宗师若不收我，老夫便长跪于此！”
林凡头疼不己，最终只能无奈点头：“好好好，我答应你，以后有相关的研究，可以让你参与进来一起探讨。现在，您能先起来了吗？”
得到这个承诺，张洞玄才大喜过望地站起身，恭恭敬敬地退到一旁，站姿都比之前谦卑了许多，俨然一副学徒模样。
人群最后，萧清雪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她那双冰蓝色的眸子，一首紧紧地锁在林凡身上。当听到“折叠”、“西维”这些词汇时，她心中的震撼，丝毫不亚于几位长老。但与其他人的狂喜和贪婪不同，她想到的，是林凡曾经对她解释“相变”时的场景。
原来，他口中那些看似虚无缥缈的“理”，真的可以化为现实。原来，世界的规律，真的可以被掌握，并用来创造出超越常理的神迹。她握紧了拳头，心中一个念头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也要学！
自此，一个名为“西维空间袋”的灰色布袋，成为了青云宗内部口耳相传的最高机密与镇派至宝。而林凡，这位“理科神明”的科学法宝之路，也在这场啼笑皆非的疯抢与拜师闹剧中，正式拉开了波澜壮阔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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