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凡的意识与整个护山大阵彻底融为一体时，他的感官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不再是通过眼睛去看，通过耳朵去听。
整个青云山脉，方圆千里，都化作了一个庞大无比的三维立体模型，呈现在他的意识海中。
山川的走向，灵脉的流动，每一块岩石的密度，每一棵树木的生命信息，都化作了最精准的数据。
而那笼罩着整个山脉的护山大阵，在他眼中，不再是玄奥的符文光幕，而是一个由无数条“能量回路”和“法则节点”构成的，精密而臃肿的操作系统。
【正在接管系统……】
【CPU（能源核心）占用率：127.3%（严重超载）。】
【内存（灵力储备）消耗速度：每秒3.7太‘灵’（单位自定义）。】
【外部接口（防御光幕）检测到持续性‘逻辑病毒’（蚀灵魔气）攻击，结构完整度：13.4%，预计将在13分08秒后彻底宕机。】
一连串的红色警报，在林凡的意识中疯狂闪烁。
“系统架构太老旧了，冗余代码太多，连个像样的防火墙都没有。”林凡在心中给出了一个毫不客气的评价。
换做任何一个这个世界的阵法师，面对这种情况，唯一的选择就是疯狂地往“CPU”里注入更多的能量，试图维持“系统”的运行。
但林凡，作为一名顶级的“程序员”，他的选择，截然不同。
外界。
李玄真刚刚退到禁地之外，与焦急等待的张洞玄等人汇合。
“怎么样？林大师怎么说？”王长老急切地问道。
李玄真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狂热和不安的复杂神情：“林大师……他接管大阵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嗡——
嗡——
一声沉闷的、发自整个山脉深处的呻吟，取代了之前所有的喧嚣。
那层笼罩着青云宗，仍在苦苦支撑的护山光幕，剧烈地一颤。
紧接着，在山门内外数万人惊骇的注视下，光幕的亮度，并未因李玄真等人的拼死输送而有半分增强，反而以一种决绝的、断崖式的速度，飞快地黯淡下去！
东南角的“巽风之眼”节点，那旋转的光晕骤然凝固，而后彻底熄灭！
西北方的“艮山之门”节点，流转的符文寸寸崩裂，化为齑粉！
离火位、坎水位……一个又一个支撑着大阵运转的关键能量枢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灭了命脉，接二连三地陷入了永恒的死寂。
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
那原本还能勉强抵挡蚀灵魔气的光幕，己然稀薄如烟，甚至有大片区域彻底消散，露出了后面弟子们煞白的脸庞，和那些仓皇失措的建筑。
青云宗万年基业，此刻几乎不设防地，彻底暴露在了数万魔军的獠牙之下！
“这……这是怎么回事？！”刘长老身形一晃，险些从空中栽落，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大阵的能量回路……被切断了！有人在从内部瓦解大阵！”王长老这位阵法大家，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声音里是毕生心血被毁的痛苦。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后山禁地的方向。
是林凡！
是他干的！
他接管大阵之后，非但没有去修复，反而亲手拆掉了大阵的骨架！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李玄真也懵了，他呆呆地看着那几乎消失的光幕，大脑一片空白。我做了什么？我把宗门的命运，交托给了一个疯子？
就在这时，一道充满了悲愤与怒火的爆喝，如同惊雷般在众人耳边炸响。
“李玄真！你这个昏君！！”
执法长老张元，不知何时己经冲到了近前。他指着那即将崩溃的大阵，双目赤红，状若疯魔。
“我早就说过！此子乃是奸细！是祸害！你们偏不信！现在看到了吗？他要亲手毁了我青云宗万年基业啊！”
他身上爆发出强大的灵力波动，竟是想不顾一切地冲向禁地，去阻止林凡。
“张元！你冷静点！”张洞玄一把拦住了他。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张元一把甩开他的手，嘶吼道，“宗门都要亡了！张师叔，你也被那妖人灌了迷魂汤吗？！”
“你懂个屁！”张洞玄气得胡子都在发抖，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林宗师的行事，岂是你这等凡俗之辈能够理解的！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
“深意？哈哈哈！什么深意？开门揖盗，引狼入室的深意吗？！”张元狂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绝望，“我张元，今日就算是死，也要先清理门户，宰了那个叛徒！”
宗门高层，在末日降临的前一刻，竟爆发了最激烈的内讧。
而天空之上，焚天魔君也注意到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他脸上的狞笑微微一滞，攻山的魔音都停顿了半拍。
他身侧的一位血袍将军正要催动魔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愣在原地。
护山大阵……就这么自己熄火了？
短暂的死寂过后，焚天魔君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笑得浑身魔气都在剧烈翻滚，几乎要从自己的王座上跌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
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指着下方那片几乎门户大开的青云山门，对着身旁的将军道：“看见了吗？本君纵横北域五百年，灭掉的宗门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却从未见过如此……如此慷慨赴死的！”
那血袍将军也是满脸的匪夷所思，随即化为狂喜，连忙躬身奉承：“魔君神威盖世，尚未全力出手，这青云宗便己心胆俱裂，自毁长城！此乃天命所归！”
“天命？”焚天魔君不屑地撇了撇嘴，脸上的笑意转为一种极度的残忍和蔑视，“不，这不是天命，这是愚蠢！是这群伪君子关在山里太久，把脑子都修成浆糊了！”
他缓缓站起身，俯瞰着下方那一张张因绝望、愤怒、混乱而扭曲的脸，心中的快意膨胀到了顶点。
就像一个玩弄猎物的猫，在最后时刻，发现猎物自己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这种胜利，来得太过滑稽，也太过舒畅！
他高高举起了手，那只干枯的手掌仿佛攥住了下方数万人的命运。
“全军听令！”
他的声音不再需要魔气加持，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战场，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
“省下你们的魔气！”
“给本君……冲进去！”
“杀光他们！抢光他们！把这座山，变成我们血魔圣宗新的乐园！”
最后的命令，化作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
“杀——！！！”
“嗷——！！！”
“杀！杀！杀！”
数万魔军，仿佛压抑了许久的黑色火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它们不再维持阵型，不再远程消耗，而是化作了一股混乱、狂暴、势不可挡的黑色洪流，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和咆哮，越过那己经名存实亡的防线，朝着青云宗的山门，疯狂地涌了进来！
最前方的，是一头身高三丈的牛头魔，它撞碎了山门牌坊，腥臭的口水甩得到处都是。
紧随其后的，是成百上千的劣魔，它们挥舞着骨刃，踩着同伴的身体，像蝗虫一样扑向了那些严阵以待，却己面无人色的青云宗弟子。
一场惨烈至极的屠杀，似乎就要在此刻，拉开序幕。
一名站在最前排的年轻弟子，死死地握着手中的长剑，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看见一头长着三只复眼的魔物，咧开满是獠牙的嘴，朝他发出了无声的尖啸，那股混杂着硫磺与腐肉的气息，几乎让他当场呕吐。
他想举剑，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
完了。
所有人的心中，都浮现出这两个字。
然而，就在那头牛头魔即将把一名长老踩成肉泥，就在那三眼魔物的利爪即将洞穿年轻弟子胸膛的瞬间——
整个青云山脉，毫无征兆地，轻轻“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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