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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临江市，暑气未退，黏腻的热浪裹挟着行道树上最后的蝉鸣，一股脑地泼在日初城临江一中的校园里。
下午第一节是数学，秃顶的教导主任兼数学老师王建国正唾沫横飞地讲解着函数单调性
粉笔头在黑板上戳得砰砰响，试图刺穿台下那片被午睡和闷热共同酝酿出的混沌。
任百万坐在靠窗的倒数第二排，一个标准的“观察者”位置。他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无意识地转着笔，眼神放空地盯着窗外。
操场上，体育生们正在跑圈，汗水在阳光下亮晶晶的。更远处，临江市的高楼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白光。
一切都显得……正常，或者说，平庸。
他就是这平庸里最不起眼的一份子。成绩不上不下，卡在尴尬的中游，挣扎一下能摸到重点线的边，松懈点就滑去普通班。
长相算得上清秀，但扔进人堆里，立刻被那些篮球队的风云人物、或者自带艺术生忧郁气质的家伙比下去。
家境普通，父母是双职工，奔忙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为他这套校服、这个座位、以及未来那场决定平凡与否的大考，默默支付着汗水。
偶尔，他会觉得这个世界哪里不太对劲。
比如现在，窗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据说是某届学长毕业留下的“遗产”。
蔫头耷脑了好几年，负责打扫卫生的值日生都懒得给它浇水，自生自灭。
可不知怎么，最近它那枯黄的藤蔓尖上，居然颤巍巍地冒出了几点嫩绿到扎眼的新芽。
甚至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又缓慢地、以一种近乎贪婪的姿态，舒展开一片小小的叶子，叶脉清晰，绿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任百万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热出幻觉了。他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屁股。
还有，王主任那地中海中央支援西方的几缕珍贵发丝，今天似乎格外“坚挺”，甚至……油光水滑？
明明刚才他背身写板书时，那几根头发还在空调风里凄惨地飘摇。
最离谱的是前排那个总捂着肚子、脸色苍白的女生，今天居然破天荒地坐首了，偶尔还能跟着点头，额头上连虚汗都没了。
“任百万！”
一声暴喝炸响，粉笔头精准地越过半个教室，砸在他课桌正中央，弹起一道白痕。
“我讲了半天！单调递增区间是哪？！你盯着窗外看什么呢？看哪个小姑娘呢？啊？！”
王建国叉着腰，怒气值肉眼可见地飙升，但奇怪的是，他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上，气色竟透着一股不正常的……红润？
全班低低窃笑，幸灾乐祸的目光齐刷刷射过来。
任百万一个激灵站起来，凳子腿刮擦地面发出刺耳噪音。
“对、对不起老师，我……”
“我什么我！答案！”
他慌忙低头扫了一眼摊开的课本，乱七八糟的符号一个字都没进脑子。
“是…是……”他支支吾吾，感觉脸颊发烫。
就在这时，一股极淡雅、却不容忽视的清幽香气悄然钻入鼻腔。
不是香水，更像是某种雨后森林深处、带着露水的草木冷香。
他的同桌，苏薰儿，微微侧过身，细白的手指若无其事地在她自己的草稿本上点了点。
那里写着一个清晰的区间：(-∞, +∞)。
任百万如蒙大赦，赶紧大声念了出来。
王建国重重哼了一声，显然不信是他自己答出来的，但也没再追究，只是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坐下！认真听讲！别一天天魂不守舍的，灵气都快被你吸干了似的！”
全班又是一阵哄笑。
任百万讪讪坐下，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女孩。
苏薰儿是这学期新来的转校生，一来就空降校花榜前列，甚至对原本稳坐第一宝座的林清雅都形成了威胁。
她长得极美，不是林清雅那种带有攻击性和距离感的明艳，而是一种温润的、内敛的，像是古玉般莹泽的美。
肌肤白皙细腻，眉眼如画，尤其那双眸子，清澈沉静，偶尔会掠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极淡的恍惚和疏离。
她总是安安静静的，话不多，但成绩好得不像话，尤其是文史类，偶尔发表的见解能让老师都愣住。
而且，很奇怪，任百万总觉得，有她在旁边的时候，自己那种偶尔会冒出来的、觉得世界失真的恍惚感会减轻很多
空气都变得格外清新好闻，让他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些，再靠近些。
就像现在，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公开处刑，心跳还没平复，但嗅着那缕冷香，莫名就安定下来。
他压低声音：“谢了啊。”
苏薰儿没转头，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耳垂微微泛红
视线依旧落在课本上，但任百万眼尖地发现，她握着笔的手指，似乎收紧了些。
下课铃终于解救了一切。
王建国夹着教案气呼呼地走了，临走前又莫名其妙地捋了一下他那几根异常服帖的头发。
教室里瞬间炸开锅，收拾书本的、讨论题目的、约着去小卖部的。
任百万长出一口气，瘫在椅子上。
“妈的，热死了，百万，打球去不去？”死党赵强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嗓门洪亮。
“不去，歇会儿，差点被老王头骂废了。”任百万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得嘞，那你歇着，我去占个场子去！”赵强风风火火地跑了。
任百万懒得动，歪着头，又去看那盆邪门的绿萝。就这么一节课工夫，那片新叶子好像又长大了一圈？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想去碰碰那嫩芽。
几乎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叶片的瞬间——
“唔……”
旁边传来一声极轻、却带着难以言喻颤音的闷哼。
任百万猛地回头。
只见苏薰儿不知何时趴在了桌子上，侧着脸枕着手臂，面向他这边。她的状态明显不对！
脸颊泛着极不正常的潮红，比天边晚霞还要秾丽，细密的汗珠从她光洁的额头渗出，濡湿了几缕贴在颊边的墨发。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滚烫，胸口起伏着，校服衬衫的第一颗扣子不知何时解开了，露出一段精致如玉的锁骨，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那双向来清冷的眸子，此刻水光潋滟，迷离地、近乎贪婪地望着……他？
不对，更像是望着他周围的空气？
“苏薰儿？你怎么了？不舒服？”任百万吓了一跳，下意识就伸手想去探她额头，“是不是中暑了？”
他的手刚伸到一半，离她还有十几公分远。
“别……别动！”
苏薰儿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他从未听过的、极力压抑却依旧酥软入骨的喘息和……渴求？
她猛地抬起一只手，不是打开他的手，而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指尖冰凉，却带着惊人的力度，微微颤抖着，仿佛在抵抗什么，又像是在汲取什么。
任百万彻底僵住了，手腕上传来冰凉细腻的触感，和她滚烫的呼吸形成诡异对比。
“就…就这样……别动……”她的声音更低了，像羽毛搔刮在心尖上，混合着模糊的娇吟，“让我……就这样……蹭一点……就好……”
蹭一点？蹭什么？
任百万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全班同学虽然大多出去了，但教室里还有十几个人啊！
他能感觉到周围瞬间投来的、惊疑不定的目光，后排甚至响起了压抑的抽泣和窃窃私语。
“卧槽……什么情况？”
“任百万对苏薰儿做了什么？”
“你看苏薰儿那样子……”
“我糙，他不会给薰儿女神下药了吧！！”
“百万大神牛啊！光天化日下，就想睡人家？当我们不存在吗？”
“…………”
他的脸腾地一下红透，想抽回手，却被她抓得更紧。
那冰冷的指尖甚至无意识地在他腕间皮肤上轻轻了一下，带起一阵诡异的战栗。
“苏、苏同学？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务室？”他声音都发颤了，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苏薰儿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她闭着眼，浓长的睫毛剧烈颤抖，鼻翼翕动，像是在拼命呼吸着什么
抓着他的手，将自己的脸颊又往前凑近了几分，几乎要贴上他的手臂。
那滚烫的、带着气息的呼吸，毫无阻隔地喷在他的皮肤上。
任百万头皮发麻，浑身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又轰然退去。
他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那股冷香变得浓郁起来，缠绕着一种陌生的、令人心悸的甜腻。
就在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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