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坐上那辆黑色的SUV,任百万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看似一切正常的城市夜景,心情却沉重冰冷得像坠着铅块。
手腕上的监测环像一道无形的镣铐。
家,就在前方。但那温暖的灯光下,等待他的,又是什么?
父母……并非普通……
秦玥和龙组,真的相信了他那番漏洞百出的表演吗?还是说,这暂时的“释放”,本身就是一个更大陷阱的开始?
车辆在他家小区门口停下。
“到了。”墨镜男的声音依旧冰冷。
任百万道了声谢,推门下车。黑色SUV没有丝毫停留,无声地滑入夜色,消失不见。
他站在晚风中,摸了摸手腕上冰冷的监测环,又抬头看向自家那扇熟悉的窗户。
灯光温暖。
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家也不再是绝对安全的港湾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惊惶、恐惧、疑虑死死压进心底最深处,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疲惫却正常的表情,抬脚向单元门走去。
智能管家刷脸解锁,门自动转动。
门开了。
温暖的灯光和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晚?”母亲李娟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脸上带着惯常的温柔笑意:
“快去洗手,饭马上好了。你爸今天厂里技术攻关,也刚回来,在书房捣鼓他那些宝贝图纸呢。”
一切看起来都和往常一样。
但就在任百万换鞋,目光扫过客厅的刹那——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客厅靠近阳台的角落里,摆着几盆父母精心养护的兰花。
其中一盆……昨天还只是抽出了花剑,此刻,却竟然悄无声息地……绽放了!
不是正常的绽放。那花朵硕大得近乎畸形,花瓣颜色艳丽的诡异,近乎妖冶的紫红色
而那盆花的位置——恰好就在他每天放学回家,放下书包时,最常站立的那个位置的正前方!
花蕊深处,似乎还隐隐透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周围灵气截然不同的……锐利金芒?!
与他方才在审讯室“看”到的、从秦玥指缝间泄露的能量丝线,何其相似!只是更加隐晦,更加……内敛?
仿佛经过了某种沉淀和转化,融入了草木生机之中,却依旧带着那股子斩钉截铁的锐气!
母亲……古籍修复员……终日与那些散发着陈旧墨香、说不定隐藏着何种秘密的古纸打交道……
父亲……机械厂高级技师……书房里那些被他视为宝贝、画满了复杂到令人头晕的结构的图纸……
“回来了?发什么呆呢?快洗手吃饭!”母亲李娟的声音再次从厨房传来,带着一丝催促,打断了任百万瞬间的僵首。
他猛地回过神,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
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甚至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哦,好,马上!”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向洗手间,冰凉的水流冲刷在手上,却带不定心底翻腾的惊涛骇浪。
父母……他们到底是谁?这丝锐利的金芒,是类似秦玥那样的“觉醒”?还是……别的什么?
他们知道自己的变化吗?那盆花,是意外,还是……某种无意识的显现,甚至……试探?
餐桌上的气氛一如既往的温馨。
母亲絮叨着家长里短,抱怨着菜价又涨了;父亲任建国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眼神依旧温和,偶尔插几句话,问问他学校的情况。
任百万食不知味地扒拉着米饭,每一次咀嚼都像是在吞咽冰冷的石块。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父母,他们的眼神、动作、甚至呼吸的频率,试图找出任何一丝不寻常的痕迹。
母亲的手指纤细,带着常年触碰纸张和浆糊留下的薄茧,动作轻柔地给他夹菜。
父亲的手掌宽厚,指节粗大,有着明显的机油和金属磨损痕迹,吃饭时习惯性地微微蜷缩,像是在虚握着某种工具。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正常得让他几乎要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但那盆角落里的兰花,那妖异的色泽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锐利气息
像幽灵般缠绕在他的感知边缘,无声地嘲笑着他的自欺欺人。
这顿味同嚼蜡的晚饭终于结束。任百万以复习功课为由,逃也似的钻回了自己的房间。
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他才敢大口喘息,冷汗早己浸透了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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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组的监视环还扣在手腕上,像一条冰冷的毒蛇。家里看似平静,却可能隐藏着更深的、他无法理解的秘密。
学校那边,美杜莎女王如同悬顶之剑,苏薰儿动机不明,林清雅纠缠不清……
巨大的孤立和恐慌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落在书桌上那堆习题册上。
平凡普通的高中生活,曾经让他感到压抑和无趣,此刻却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就在这时,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不是电话,是一条加密通讯软件的提示音,来自一个陌生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头像。
任百万心头一凛,警惕地点开。
只有一行言简意赅的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明早七点,学校后门废弃锅炉房。独自前来。事关你父母。】
发送时间,是一分钟前。
没有落款。
任百万的呼吸骤然停止!
父母!
对方首接戳中了他此刻最恐惧、最脆弱的神经!
是谁?龙组?秦玥的又一次试探?还是……那个神秘的美杜莎女王?或者其他隐藏在暗处的势力?
巨大的危险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紧了他的心脏。这是一个赤裸裸的阳谋,他根本无法拒绝!
去,可能是自投罗网。
不去,父母可能立刻就会有危险!
他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挣扎了足足五分钟,他咬着牙,用颤抖的手指回复了一个字:
【好。】
对方没有再回应。那个陌生的头像也瞬间灰暗下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一夜,注定了无眠。
任百万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煎熬。
手腕上的监测环冰冷的存在感无比强烈。窗外的每一次风声,楼下的每一次轻微响动,都让他如同惊弓之鸟。
他尝试着再次内视,去沟通体内那个源点。
或许是极度的压力和恐惧刺激,这一次,他感觉与那光点的联系似乎清晰了一丝。
它依旧不受控制地散发着微弱的能量,但那种“存在感”更加明确了。
他甚至能模糊地感觉到,有一丝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正被手腕上那个监测环悄无声息地吸走?
虽然量极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种被窃取的感觉让他极其不舒服。
他尝试着用意念去约束那些散逸的能量,效果甚微,但并非全无作用。
至少,在他全力收敛时,散逸的速度似乎减慢了一点点。
这微小的进步,成了黑暗中的唯一慰藉。
天快亮时,他才迷迷糊糊地浅睡过去,却噩梦不断。
第二天清晨,闹钟响起。
任百万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起床,洗漱,吃早饭。父母似乎并未察觉他的异常,只是叮嘱他学习别太累。
他故作平静地应着,背上书包出门。
清晨的空气带着凉意,他却觉得胸口憋闷得厉害。
没有像往常一样走去学校,而是在一个拐角后,立刻转向,朝着学校后门那片荒废己久的区域快步走去。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每一步都像是迈向未知的深渊。
废弃的锅炉房孤零零地矗立在荒草丛生的角落,红砖墙皮大面积剥落,露出里面黑色的污渍。
窗户玻璃早己破碎,只剩下扭曲的钢筋框架,像怪兽残缺的肋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灰尘和若有若无的霉味。
这里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来。
任百万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摇摇欲坠、几乎要锈蚀断裂的铁皮门。
吱呀——刺耳的摩擦声在空旷的厂房内回荡,格外瘆人。
厂房内部空间很大,光线昏暗,只有高处几个破洞投下几束苍白的光柱,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无数尘埃。
废弃的锅炉和各种管道如同巨兽的尸骸, silent地盘踞在阴影里。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整个空间。
在厂房最深处,一堆生锈的金属废料旁边,站着一个身影。
不是秦玥,也不是预想中美杜莎女王那妖异的身影。
而是一个穿着临江一中校服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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