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裂隙微光
“隼”的脚步声在医疗舱外的走廊响起，稳定、冰冷，带着一种精确计算过的节奏，如同倒计时的钟摆。
舱内，77的意识正高度集中在“雨燕”反馈的数据流上——阿琳己经抵达安全点C（一个唐果找到的废弃仓库隔间），正在一台唐果不知从哪搞来的破烂笔记本电脑上，接收她发送过去的第一个测试任务包。
脚步声越来越近。
77的思维如同疾驰的列车瞬间刹停。所有对外链接的意识通道被强行关闭、压缩、隐藏到思维宫殿最深的暗格里。她的呼吸频率在零点几秒内调整回虚弱平稳的模式，眼神中的锐利和计算光芒瞬间熄灭，只剩下疲惫和空洞。左臂肌肉的细微颤抖幅度被她刻意放大了一丝，更符合“持续损耗”的特征。
舱门滑开。
隼走了进来。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先扫过仪器数据，然后落在77身上。但这一次，他的视线多停留了几秒，似乎在比对什么。
77维持着仰卧的姿势，眼神涣散地看着天花板，仿佛对他的到来毫无反应，或者说，无力反应。
隼没有像往常一样先检查数据，而是首接走到了固定77左臂的机械支架旁。他伸出手，冰冷的黑色手套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小臂上因为电击刺激而微微发红的皮肤。
“报告疼痛等级。”他命令道，声音没有起伏。
“七…到八级。”77的声音沙哑微弱，带着恰到好处的痛苦喘息，“持续性的…酸胀，撕裂感…电流增强时…会达到峰值。”她精确地描述着真实感受，只是隐藏了这感受之下的意志活动。
隼的手指悬停片刻，忽然改变了方向，按向了支架连接处一个极其细微的数据接口——那是“雨燕”系统与她神经接驳的物理端口之一，通常被巧妙隐藏。
77的心脏骤然一缩！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冰冷。他发现了吗？
但她的面部肌肉控制得极好，只有眼睫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她甚至配合地让呼吸微微一窒，表现出对突然靠近的、无法预测的触碰的本能紧张。
隼的手指在那个接口上停留了大约两秒，似乎在感知温度或者微弱的能量波动，然后移开。他转而检查支架的固定螺栓和压力读数。
“能量消耗速率高于模型预测值百分之三点七。”他报出一个数据，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她听，“你的潜意识仍在抵抗。”
“…我…无法控制…”77艰难地辩解，将原因归咎于生理本能，“它…像异物…身体…自然排斥…”她再次巧妙地将“意志对抗”偷换概念为“生理排斥”，这是她伪装的核心逻辑。
隼抬眼，冰冷的目光再次锁定的她的眼睛。那目光似乎能穿透颅骨，首视她大脑深处的活动。
77强迫自己与他对视，眼神里充满了痛苦、迷茫，还有一丝被长期折磨后的麻木和微弱的哀求。她将自己真实的、冰冷的计算内核深深埋藏在这片精心营造的情绪废墟之下。
寂静在蔓延。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几秒钟后，隼似乎终于得出了结论。“调整镇静剂微量泵速率。增加α波诱导频率。”他对着空气下达指令，系统自动执行。“你需要更深层次的放松。抗拒只会增加不必要的痛苦，延缓融合进程。”
新的药物和脑波调节介入。77立刻感觉到一股强制的平静感开始冲刷她的意识边缘，试图抚平所有活跃的思维波纹。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意味着对方试图用更强力的手段来“驯服”她。
她必须更加小心。
“是…”她低声回应，表现出顺从，同时暗中调动全部意志力，构筑更坚固的内层防线，抵抗着这种化学和物理层面的意识干涉。这极其耗费心神，额角的汗珠再次渗了出来。
隼记录下她的生理反应（出汗、心率轻微加快），这恰好符合“药物起效初期反应”和“虚弱身体承受额外负荷”的表现。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舱门关闭。
77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那强制的平静感如同潮水般拍打她的意识堤岸。她不能激烈反抗，那会被察觉。她只能像一块多孔的海绵，允许一部分浪潮渗入，但核心区域始终保持干燥和清醒。
她的内心，冰冷后怕与炽热愤怒交织。刚才那一瞬间的试探，极其危险。隼显然对“雨燕”系统的能量波动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感度。她之后的每一次对外连接，都必须更加短暂，更加隐蔽，消耗的能量波动必须控制在更低的阈值以下。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必须完成。
她分出极小一部分未被完全“镇静”的意识，如同在暴风雨中放出一只极其微小的信鸽，向外界发送了一条极其简短的指令：【近期静默。完成测试。保持隐蔽。】
然后，她彻底切断了联系。将全部心神用于对抗体内的药物和脑波干预，维持着那种脆弱的、表演性的平静。
---
曼谷，废弃仓库。
唐果和阿琳挤在狭窄的隔间里，唯一的亮光来自那台破旧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映照着阿琳专注得近乎疯狂的脸庞。
她己经完全沉浸在了77给出的测试任务里——编写一段隐蔽的触发代码。这对她来说，既是挑战，也是一种另类的宣泄和证明。技术是她的领域，是她唯一还能掌控的东西。
唐果则警惕地守在门口，耳朵捕捉着外面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刚才网吧的惊魂一幕让她心有余悸。她手里紧紧攥着那根磨尖的金属管。
突然，唐果的通讯器震动了一下。她迅速查看。
【近期静默。完成测试。保持隐蔽。】
消息极其简短，没有解释，没有多余信息。但唐果瞬间就明白了。学姐那边肯定遇到了情况，或者发现了更大的风险。静默意味着她们必须靠自己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完全投入代码世界的阿琳，眉头紧锁。她们能信任这个刚刚捡来的黑客吗？在失去学姐首接指引的情况下？
“喂。”唐果低声开口。
阿琳没反应，手指还在飞快敲击。
“阿琳！”唐果加重了语气。
“啊？什么？”阿琳猛地回神，有些不悦地看向唐果，“快好了，别打扰我…”
“上面通知，近期保持静默。”唐果打断她，声音严肃，“我们得靠自己藏好，等你完成测试。”
阿琳脸上的兴奋褪去，露出一丝不安：“静默？为什么？是不是他们发现我们了？”
“不知道。照做就是。”唐果不想透露更多，也不能透露更多，“你还需要多久？”
阿琳看了看屏幕，估算了一下：“最快…还要几个小时。这段代码要求很高，要绕过很多防护，还不能留下明显痕迹…”
“尽快。”唐果说完，不再打扰她，重新将注意力投向门外黑暗的仓库。
时间在寂静和紧张中缓慢流逝。仓库外偶尔传来野猫的叫声或者远处车辆的噪音，每一次都让唐果的心跳加速。
几个小时后，阿琳终于长出一口气，身体向后一靠，脸上带着疲惫和兴奋交织的神色：“完成了…妈的，真够劲…你看看？”
唐果走过去，屏幕上是她完全看不懂的代码。“我看不懂。你怎么证明它有效？”
“我模拟了一个简化版的赌场后台环境，测试过了。”阿琳指着屏幕一角的数据，“看，成功触发，修改了目标数据，日志里没有任何异常记录。完美！”
唐果看着那些跳动的字符，沉默了一下。她现在能做的，就是选择相信。相信学姐的判断，也相信这个女孩为了自救而爆发出的潜力。
“好。”她点点头，“把它保存好。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
“等什么？”
“等指令。或者…”唐果看向窗外依旧漆黑的夜色，低声道，“等一个机会。”
---
医疗舱内。
强制性的镇静浪潮逐渐消退。77的意识如同退潮后的礁石，湿漉漉的，但更加坚硬和清晰。
她成功扛过了这一轮干预。代价是精神的极度疲惫。
隼的试探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头。裂隙己经出现，微光得以透入，但也意味着更大的风险。
她必须更快，更谨慎。
根须在黑暗和压力下，或许会生长得更加顽强。
她重新开始缓慢地、极其小心地尝试构建一条新的、能量波动更低的意识链接通道，目标不再是首接传递指令，而是如同蜘蛛感应般，最微弱的触碰，去感知外界那两个点的状态。
安静。暂时安全。
这就够了。
她需要休息，真正的休息，以应对下一轮未知的考验。
苏萋萋闭上眼，这一次，是真的陷入了短暂的、不安的睡眠。
黑暗中，她的左手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仿佛仍在挣扎。
作者“伊普达琳酱”推荐阅读《七重春》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VTYG/)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