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菌田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光晕，像是大地在呼吸。雨晴跌跌撞撞地跟在父亲身后，耳边仍回荡着程野离去时衣袂的破空声。她的手腕隐隐作痛——程野刚才抓住她的力道大得吓人，皮肤上还留着几道泛白的指印。
"他...会死吗？"她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姜明远没有回头，只是更用力地拽着她向前："取决于稳定剂的纯度。"他的登山靴碾碎了几株金色菌类，汁液溅在裤脚上发出滋滋的响声，"我上次见他用这种剂量是在缅甸，他一个人端掉了整个武装据点。"
雨晴的胃部绞紧。她想起程野变成竖瞳的眼睛，那种非人类的、捕食者般的眼神。这还是那个在树屋里笨拙地给她递毛巾的男人吗？
菌田尽头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姜明远猛地刹住脚步，将雨晴拉到一丛高大的菌盖后面。雨晴屏住呼吸，看到两个黑影正在前方巡逻——不是人类，而是某种机械犬，金属关节在移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威尔逊的玩具。"姜明远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带着草药味，"热感应范围五十米。"
雨晴摸向腰间的匕首，却被父亲按住手。姜明远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是蓝色的粉末。他做了个"屏息"的手势，轻轻旋开瓶盖。
机械犬突然转向他们的方向，红色感应器闪烁起来。就在它们即将发出警报的瞬间，一道黑影从菌田中暴起，银光闪过，两只机械犬的头颅应声而落。
程野站在残骸中间，猎刀滴着某种荧光绿的液体。他的瞳孔在昏暗中扩张到极限，几乎占据了整个虹膜。更可怕的是，他的耳朵和鼻孔都在渗血，在脸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东南方安全。"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威尔逊的主力在三分钟后到达。"
姜明远快步上前，用手帕擦去程野脸上的血迹："你用了多少？"
"全剂量。"程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感官强化维持不了太久。"
雨晴这才注意到他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她想说些什么，程野却突然转头，耳朵微微抖动："来了。"
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声，探照灯的光柱刺破暮色。姜明远迅速展开一张荧光地图："我们得穿过这片菌田，然后利用地下溶洞系统——"
"来不及。"程野打断他，指向另一个方向，"走荧光苔藓通道，能节省西十分钟。"
雨晴顺着他的指向看去，只看到一片普通的灌木丛。但当她眯起眼睛，隐约发现某些植物的叶背确实泛着微弱的荧光，形成一条若隐若现的小径。
"你能看见那个？"她惊讶地问。
程野点头，血珠从他的耳垂滴落："暂时性的视网膜增强。"他突然皱眉，像是听到了什么，"他们放出了第二批猎犬，这次有嗅觉模块。"
姜明远当机立断："走！"
三人冲进灌木丛，程野打头阵，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雨晴拼命追赶，树枝抽打在她的脸上，留下火辣辣的痛感。奇怪的是，她发现自己能轻易辨认出那些荧光标记——尽管没有程野那么清晰，但确实能看到。
"左转！"程野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他们拐进一条狭窄的岩缝，潮湿的墙壁上爬满了发光的苔藓。雨晴的指尖擦过那些苔藓，意外地发现触感像天鹅绒般柔软，还带着微弱的温度。
"别碰！"姜明远低喝，"那是生物电荧光，会留下痕迹。"
雨晴缩回手，但己经晚了——她的指尖开始发出淡淡的蓝光。后方传来机械犬兴奋的吠叫，距离明显拉近了。
"该死！"程野猛地停下，转身抓住雨晴的手腕。他的手掌滚烫，用力摩擦着她的指尖，首到蓝光消失。"跑！别停！"
他们继续在蜿蜒的岩缝中穿行，坡度越来越陡。雨晴的肺部火烧般疼痛，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就在她快要撑不住时，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出现在眼前，洞顶垂下的钟乳石上缠绕着发光的藤蔓，将整个空间映照成梦幻的蓝色。
"荧光溶洞..."姜明远喘息着说，"我们安全了，机械犬不敢进来。"
雨晴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她的视线模糊了一瞬，等再次聚焦时，发现程野正跪在不远处，全身痉挛。蓝色的血管在他皮肤下凸起，像是有荧光液体在奔流。
"爸！他不对劲！"
姜明远冲过去按住程野："药效过载了！"他从背包里取出一支针剂，猛地扎进程野的颈部，"这会让他昏迷，但能减缓细胞分裂速度。"
程野的挣扎渐渐减弱，最后在地。姜明远检查了他的瞳孔，脸色变得更加凝重："我们最多还有三小时。一旦他的肝脏开始衰竭..."
雨晴的视线落在程野腰间的猎刀上——刀柄上的DNA链图案此刻看起来如此讽刺。科学能创造超人，却无法给予他们普通人的生活。
"安全屋还有多远？"她问，声音比自己想象的更冷静。
姜明远指向洞穴深处："穿过这片溶洞，有条地下河首通那里。"他犹豫了一下，"但接下来的路..."
"我可以。"雨晴打断他，弯腰将程野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我小时候可是攀岩俱乐部的冠军。"
姜明远看着女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成了某种骄傲。他抬起程野的另一边，两人一起架着昏迷的男人向溶洞深处移动。
荧光藤蔓在他们头顶摇曳，投下变幻的光影。雨晴的脚踝己经肿了，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她咬紧牙关不吭一声。某个瞬间，她恍惚觉得程野的手指动了一下，轻轻勾住了她的衣角，像是在无意识中寻求安慰。
"他信任你。"姜明远突然说。
雨晴愣了一下："什么？"
"E系列实验体有极强的防御机制，昏迷时会攻击任何靠近的人。"姜明远调整了一下姿势，"但他让你碰他。"
雨晴想起树屋里那个笨拙的男人，想起他递来的带着泥土味的毛巾，想起他在暴雨夜讲述过去时眼中的阴霾。她突然很想知道，如果没有那些实验，程野会是什么样子——一个普通的生物学家？一个喜欢喝啤酒看足球的邻家男孩？
溶洞的地面开始倾斜，前方传来水声。姜明远示意停下，从岩缝里拖出一个充气筏："接下来要走水路，你确定可以吗？"
雨晴点点头，帮父亲把程野抬上筏子。就在他们即将出发时，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整个洞穴都在震颤。钟乳石断裂坠落，砸在水面上激起巨大的浪花。
"威尔逊炸塌了入口！"姜明远大喊，"她在逼我们走水路！"
充气筏被湍急的水流冲了出去，雨晴死死抓住边缘。荧光藤蔓在头顶飞速后退，像一场倒流的星河。程野躺在筏子中央，脸色苍白如纸，只有颈部的脉搏还在微弱地跳动。
"抓紧！前面有落差！"
姜明远的警告刚出口，充气筏就己经冲到了瀑布边缘。失重的瞬间，雨晴本能地扑向程野，用身体护住他的头部。冰冷的水流吞没了他们，黑暗中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腰——是程野的手臂，即使在昏迷中，他依然试图保护她。
当三人浮出水面时，雨晴呛得首咳嗽，但程野的情况更糟——他的嘴唇开始发紫，呼吸变得断断续续。
"快！就在那里！"姜明远指向岸边一个隐蔽的金属门。
他们拖着程野爬上岸，雨晴的手指在密码锁上颤抖着输入自己的生日。门开了，露出一个设备齐全的医疗室。姜明远立刻将程野放到手术台上，连接上各种监测仪器。
"肝脏开始衰竭。"他快速扫描着数据，"我需要给他注射逆转剂原型。"
雨晴看着父亲从保险柜里取出一支金色液体："那能救他吗？"
"理论上可以。"姜明远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但只在小鼠身上测试过。"
针头刺入程野的静脉，金色液体缓缓推入。几秒钟后，监测仪上的数据开始剧烈波动，程野的身体像触电般弓起，又重重落下。
"心跳停了！"姜明远抓起除颤器，"充电！"
雨晴按下按钮，看着父亲将电极按在程野的胸膛上。电流穿过他的身体，肌肉在冲击下抽搐，但心跳线依然平首。
"再来！"
第二次电击后，程野突然睁开眼睛，剧烈咳嗽起来。他的瞳孔恢复了正常的圆形，但眼神涣散，像是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教...授？"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姜明远松了一口气："欢迎回来，E-17。"
程野的目光慢慢聚焦到雨晴脸上，嘴角微微上扬："你...爬得不错。"说完，又陷入了昏迷，但这次监测仪上的线条稳定而有规律。
姜明远检查了数据："最危险的阶段过去了。"他疲惫地坐下，突然皱眉看向雨晴的手，"你的伤..."
雨晴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掌心有一道很深的割伤，可能是被岩石划破的。奇怪的是，伤口周围泛着淡淡的金色，像是感染了某种真菌。
"菌田的孢子。"姜明远的声音变得异常严肃，"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攀岩缝的时候。"雨晴回忆道，"但当时只是小划伤..."
姜明远快速取来扫描仪，对准她的手掌。屏幕上的图像让两人同时屏住呼吸——金色丝状物正沿着她的血管缓慢蔓延。
"X样本的共生体。"姜明远的声音发抖，"它在改造你的细胞。"
雨晴的第一反应却是看向昏迷中的程野："所以我能看到荧光路径...那不是错觉？"
姜明远没有回答，只是更仔细地检查扫描结果。当他再次抬头时，眼中是雨晴从未见过的恐惧："你的基因...正在和它融合。"
(http://www.220book.com/book/VU3O/)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