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个明白人瞧瞧”这句话如同魔咒，在林小满头顶盘旋了好几天。他活得小心翼翼，生怕哪天放学回家，就看到客厅里坐着个仙风道骨的大师，拿着桃木剑要给他驱邪。
为了证明自己“身心健康，思想端正”，他不得不暂时收敛锋芒，努力扮演一个“正常”的、只是“偶尔开窍”的高中生。上课努力听讲，下课不再高谈阔论“投资风口”，连走路都尽量不散发出那种“看透红尘”的社畜疲惫感。
这种压抑的日子快把他憋疯了。首到这天，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撞入了他的视线。
周二下午，全校大扫除。他们班负责打扫图书馆后面的旧资料室。那地方阴暗潮湿，堆满了积灰的旧试卷和废弃的实验器材，平时根本没人去。
林小满被分配去擦窗户，干得百无聊赖。就在他对着玻璃哈气时，透过模糊的水雾，看到资料室最角落里，一个瘦削的身影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整理着一堆散落的、似乎是手稿的纸张。
那是个男生，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洗得发白的校服套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空荡，整个人沉默而专注，与周围喧闹打扫的环境格格不入。
林小满觉得有点眼熟，眯起眼仔细一看，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周文斌？！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中了他的记忆！
眼前这个沉默寡言、在班里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甚至偶尔会被调皮男生取笑是“书呆子”的男生，在未来的十几年后，将会成为国内人工智能领域的顶尖大牛！他创立的科技公司估值数百亿，是无数投资人挤破头都想搭上关系的对象！
林小满前世在公司里曾远远听过他的讲座，当时只能仰望台下那位意气风发的科技新贵，谁能想到，大佬年轻时竟是这般模样？
巨大的机遇感瞬间冲昏了头脑！什么低调！什么正常！都见鬼去吧！这可是活生生的、尚未发迹的超级潜力股！现在不抱大腿，更待何时？！
只要和周文斌搞好关系，哪怕只是未来在他公司里混个早期员工，也比自己吭哧吭哧卖奶茶强一万倍啊！
热血上涌，林小满立刻丢下抹布，脸上堆起自认为最真诚、最友善的笑容，大步流星地朝着角落走去。
“周文斌同学！忙着呢？需要帮忙吗？”他的声音热情得近乎谄媚，把旁边正偷懒的赵昊吓了一跳。
周文斌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惊到了，身体微微一颤，抬起头，厚厚的镜片后闪过一丝警惕和茫然。他下意识地把手里的稿纸往怀里收了收：“呃……不用，谢谢。”
“别客气嘛！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林小满不管不顾地蹲下来，伸手就去帮他捡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纸，“哎呀，这些是什么？看起来好高深的样子！是编程算法吗？还是神经网络模型？我对这个特别感兴趣！”
他迫不及待地想展示自己的“见识”和“价值”，试图用未来的术语快速引起对方的共鸣。
然而，他忘了两件事：第一，现在是2008年，“神经网络”这类词汇对普通高中生来说堪比天书；第二，他那破身体，在情绪激动时更容易失控。
他伸手去捡纸的动作太快太猛，胳膊肘不小心撞倒了旁边一个积满灰尘的旧烧杯。烧杯“哐当”一声滚落，里面不知名的、干涸的化学残留物撒了出来，正好溅了几点在周文斌那些宝贵的手稿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林小满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想去拍掉那些灰尘，结果因为蹲得太久腿麻，起身时一个踉跄，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刺啦——！”
一声清脆的撕裂声响起。
林小满为了保持平衡胡乱挥舞的手，正好抓住了周文斌那本就有些旧的校服袖子。他这一扑倒的力量，首接把那袖子从肩线处扯开了一个大口子！
周文斌：“！！！”
林小满：“！！！”
空气瞬间凝固。
周文斌看着自己被撕烂的袖子，又看了看稿纸上的污渍，最后看向扑倒在自己面前、还抓着他破袖子的林小满，那张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可见的震惊、愤怒和……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我……我不是故意的！地太滑了！我真的只是想帮你！”林小满快哭了，赶紧松开手，狼狈地爬起来，语无伦次地解释。
周围的同学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看了过来。看到周文斌破掉的袖子和地上的狼藉，又看到林小满惊慌失措的样子，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林小满又干嘛了？”
“他把周文斌衣服撕了？”
“我去，这么生猛？”
“是不是看人家好欺负啊？”
赵昊赶紧跑过来打圆场：“哎呀没事没事！周文斌，满哥肯定不是故意的！他这人就是手脚不太协调！力气大！回头让我妈帮你缝缝！”
周文斌紧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吭地捡起地上沾了灰的手稿，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又看了一眼自己被撕坏的袖子，然后默默地把稿纸塞进怀里，站起身，低着头，快步离开了资料室。自始至终，没再看林小满一眼。
那背影，写满了疏离和抗拒。
林小满僵在原地，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内心一片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完了！芭比Q了！抱大腿不成，首接把大腿给撕了！还给人留下了个“欺凌同学”的恶劣印象！
赵昊还在那感叹：“满哥，你这接近人的方式……每次都这么别具一格。你是不是看上周文斌了？想用这种方式引起他注意？”
林小满一口老血堵在胸口，恨不得以头抢地。
他看着周文斌消失的方向，欲哭无泪。
大佬！你听我解释啊！我真的只是想提前投资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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